“大人。”邵飞微微躬身,温润的声音一如和煦的微风。
楚非绯诧异地从账册上抬头:“邵飞?你怎么回来了?”
“大人交代的差事已经办妥,昨日夜里便回来了。”邵飞温和地回答,帽檐下垂着的乌纱,挡住了他的眸光,却挡不住他线条柔和的嘴角。
说起那件差事,楚非绯的脸沉了下来:“情况如何?”
“并无波折,按照大人的吩咐,邵飞先将禁军卫营驻扎在城外,只带了几十人的小队入城。守备府本已名存实亡,当地主事的只有福安县的县令,那县令见到禁军二话不说,就交了库钥和官印,如今卫宁郡的大小粮仓已经全在禁军的控制之下,之前赈粮被侵吞一案,也有专人在负责详查,相关官员也已关押,只等查清楚实情后,再禀报大人处置。”
楚非绯冷冷一笑:“不必禀报了,若是贪污赈粮属实,就都该死。如今晋州是我的全权治下,杀几个贪官倒是便宜,连上报朝廷都省了。”
邵飞不置可否,又接着道:“那个临阵月兑逃的晋州太守钱掌善,据说已经逃回了天都城,大人看”
“这事让吴义去办,京城是禁军的地盘,就算这姓钱的逃到天上,也要给我抓回来!”楚非绯这官做久了,自然而然地也就有了官威,别看她平时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无害样子,一旦需要她决断的时候。语调神情,便不由自主地带出了几分杀伐果断。
邵飞目注那张冷俏的小脸,心中也不禁生出几分感叹。放佛看到一株脆弱的小草,在寒风冰霜中摇摇欲坠,苦苦支撑,终于如今已经长成了一棵亭亭大树。而他的心里除了感叹外,竟然还有几分欣慰的滋味。
阿房自跟着楚非绯出了房门,就一眼看到了停在庭院树枝上的白鸟,此时心里正在纳闷:这肉鸽子今天怎的这么老实?往常只要它带了信来,是半点都等不及的。定要自己立刻将它腿上的信取下。不然就会连抓带啄的扑腾着闹人。今儿个这肉鸽子看上去倒是老实得很,见了自己竟然也没什么反应
这时,楚非绯用账册敲了敲手掌沉吟着又道:“对了六王爷不是在京畿大营也挂着监军的头衔,给他也去封信吧。”
嗯?阿房一怔。给六王爷去信?可六王爷不是已经
邵飞淡淡地瞟了一眼树上的白鸟。嘴角闪过一丝讥嘲。
楚非绯没听到阿房的应答。不禁扭头看去:“阿房,发什么呆?”
阿房连忙笑道:“主子,抓一个区区太守。用不上劳动六王爷,咱们绯然居的人手就够了。”
说的也是,绯然居如今高手如云,派两个高手悄悄将人拿了,倒是比出动军队搜捕高效一些,想到这里,楚非绯便点点头:“你安排吧,钱掌善擅离职守,临阵月兑逃,证据确凿,要是抓起来太麻烦,就地处决了也无妨。”
阿房连忙应了。
今天按照日程的安排,楚非绯应该接见几大工地的总管,查验工程进度以及账目的回报。楚非绯看了看天色,觉得今日似乎有些迟了,说不定那几位总管已经等在外面了,便顾不得用早膳,招呼着邵飞一起往前厅去了。
阿房有些心事重重地看了眼那仍显得有些木木呆呆的白鸟,快步跟上自家主子。
还没出内院,楚非绯就听到花墙外传来爽朗的大笑声:“如此甚好,刘大人真是爽快人。”
咦,什么人竟敢在郡守府喧哗?刘大人,难道是刘敬之来了?正好,她正要找他呢。楚非绯加快了脚步,穿过了圆形的花门,一眼就看到了携手前行的两人。
左边那个穿着朱红色的官袍,头戴棱翅乌纱,三十岁上下,下颌刚刚蓄须,原本偏白的肤色如今已经像是浸了油的橄榄,一双似乎永远睁不大的眯眯眼,却时不时地闪烁着狡黠的幽光。
右边那个一身乡绅的打扮,头上顶着元宝形的员外帽,身上穿着茄子色的铜钱纹如意锁对襟长袍。只不过这位乡绅穿衣风格十分豪爽,不但袖子卷上了半臂,下半截袍摆也被他掖进了腰带里,露出了下面打着绑腿的黑色练功裤,一张脸虽然削瘦而黝黑,但那双眼却晶亮异常,见到楚非绯,便不禁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楚非绯瞅着那不伦不类的乡绅半晌,认出来了,这不就是那个潦波潭的里长许志远吗?他什么时候和刘敬之这么熟了?
楚非绯打量着对面的两人,心里无端生出一个词:官匪勾结
对面的两人此时都看到楚非绯,刘敬之连忙整肃了神情,恭恭敬敬地行礼:“邵大人。”
那乡绅许志远则欣喜地紧走几步,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礼参拜:“见过大人!”
楚非绯连忙道:“以后不必行此大礼。”
许志远喜不自胜地应了:“遵命!”站起身后,也忘了和他一起来的刘敬之,只是嘿嘿傻笑着搓搓手,就想往楚非绯身后站。
许是许志远显得有些太过兴奋,阿房不得不在旁边提醒了一句:“许里长,你这次来是?”
一声许里长让许志远回了神,连忙站回原位,大声回禀道:“小的这次来,是有要事要禀告大人。”
楚非绯轻轻哦了一声,目光却落在了一旁捻着短须,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的刘敬之身上。
只听许志远大声道:“启禀大人,小的自从知道大人想要修渠后,就高兴得夜不能寐,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咱们潦波潭地儿虽然不大,但最不缺的就是好儿郎,所以小的就想着,能不能让咱们潦波潭将修渠的事全包了。”
难得一个山匪能想到修渠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楚非绯微微点头,目光又落在刘敬之身上,这家伙不是已经知道许志远是通缉犯了吗?为何现在竟然像是哥俩好一般?还有他脸上那笑得像偷了腥的猫儿是怎么回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