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淡淡地道:“不用理他们,起风了,随朕回去吧。
石谷的最高处,是一面断崖,崖壁上一株高大的岩松,险险地探出崖外,像是凭空多出一块绿色的平台。
皇帝背着手,站在崖边,沉默地望着谷中的景色。而楚非绯则在瞅着岩松枝桠间的一个鸟窝,里面好像有两只鸟蛋?
“朕十九岁那年登基,如今已有八载。”皇帝缓缓地开口。
唔,楚非绯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等着皇帝继续说下去。
“朕这皇位得来时,也是腥风血雨,朕近日里常常在想,朕身上背了那么多条人命,为了这个皇位究竟值不值得?”
楚非绯歪歪头,她看出来了,皇帝只是想找人说说话,不是来找她谈正事的,她索性也就捡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做洗耳恭听状。
皇帝回头淡淡地看了一眼,继续道:“邵卿是不是也觉得朕是个没用的皇帝?”
“啊?没有,我觉得皇上你,又敬业,又勤奋,是个称职的皇帝。”就是运气不太好,楚非绯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
皇帝自嘲地低笑一声:“邵卿真这么想?难道邵卿不是觉得朕,贪财无能,除了算计邵卿你,一无是处?”
呃楚非绯搔了搔头发,既然你都知道,又何必说出来呢。
不过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的,楚非绯略想了想:“皇上,如果将天佑比喻成一辆巨大的海船,皇上自然就是掌舵之人,只是这海船出海,是否能够一帆风顺满载而归,靠的不只是掌舵人的技术,还有船员的配合,水流,风向,天气,缺一不可。”
皇帝目注着坐在大石之上,托着腮说话的楚非绯,心中也如那行船的大海,波涛翻涌。
“那些御史大夫常常将天时地利人和,民心天意挂在嘴上,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大船要想开得又稳又快,光靠皇上可不够,还要天下的百姓和皇帝一条心。”楚非绯望着天上的云彩,像是在对皇帝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话:“没有民心,晋州的大堤就不可能这么快完工。朝廷和百姓间应该互惠互利,而不是用苛捐杂税来盘剥百姓”
“那么以邵卿之见,这天时地利人和,朕占了几分?”皇帝突然打断了楚非绯的自言自语。
楚非绯看了眼皇帝,慢吞吞地道:“皇上既然身居那个位子,自然是占足了优势的。”
皇帝低低地笑了一声:“邵卿也不必安慰朕,其实朕心里有数”
楚非绯默默无语,今天的皇帝有些奇怪,专门找她来吐苦水来了?只是他要找人开解,不是应该去找他的方雪晴吗?
“朕今日找邵卿来,是想问问邵卿,可愿与朕一起共创这大好河山?”皇帝定定地盯着楚非绯,暗如秋水的寒眸,看上去更是深不可测。
楚非绯有些困惑:“皇上,咱们之间不是早有协议?”
“这么说,邵卿是打算几年之后,就离朕而去吗?”。皇帝背着手,一瞬不瞬地盯着楚非绯。
呃一定要在现在回答这个问题么?其实她还没想好啦。还有什么离他而去这样的表述,好奇怪。
楚非绯又搔了搔头发,鼻端似乎嗅到什么气味,香香的,挺好闻的。
“皇上,按照绯然居现在的规模,不出三年,就应该能够补齐国库亏空,如果晋州的水利计划能够推广出去,这淇水一线的各个州府,都会变成鱼米之乡,到了那时,皇上就不必发愁国库的事了,说不定还要发愁国库太小,装不下那么多银子。”楚非绯说到这里呵呵地笑了笑,却发觉皇帝目光沉沉,毫无笑意,不由得讪了讪:“皇上,你出来也久了,雪晴他们大概会担心的,咱们回去吧?”
皇上缓缓地向她走来,行至身前,俯来:“朕是该回去了,只是邵卿要和朕一起回去。”
“什么?”楚非绯晃了晃脑袋,她的头觉得有些晕,眼前的皇帝像是蒙了一层棱镜玻璃,万花筒般地支离破碎,又聚合在一起。
她这是怎么了?还有那是什么香气?是从皇帝的身上发出的么?很好闻,很好闻
木屋前,站在院中出神的杜子淇,突然捧着脑袋闷哼了一声,一旁正在玩石子的宋瑜,抬起头:“杜兄,可是不舒服?”
杜子淇没有说话,只是站直了身体,神色严肃地凝着空中的某一点,宋瑜敏感地觉得周遭的气流都波动起来。他惊疑不定地扔掉手中的石子,站起来看着杜子淇:“杜兄?”
院中的杜子淇像是被人猛击了一下,连退了几步,再抬起头来时,耳鼻竟然都流出血来。
“去找她,要快!”他撑着身旁的一个石桌厉声道:“找到她!”
宋瑜不再多问,丢了手中的石子就向山上跑去,杜子淇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
族长的木屋里,
原已瘫痪在床,不能动弹的族长,突然挣扎着从床上滚了下来,他的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向火塘爬去。
“开始了,终于开始了”他趴在火塘边,用牙齿叼着火石,在火塘的黑砖上打燃,丢进火塘。漆黑的火塘里不知填有什么东西,那火石的火苗刚一出现,便轰地一声,燃了起来。
妖异的火焰从火塘深处冲天而起,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像是有什么力量在不断地注入,终于舌忝着了房顶,四下蔓延。
“烧吧,烧吧,把你们的怨气都释放出来吧”族长在熊熊的火焰中疯狂地大笑。
石谷峰顶的断崖处,
宋瑜呆立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随后而来的杜子淇跌跌撞撞地冲到这里,险些一头栽倒,被宋瑜一把扶住。
“有些不对劲,大人好像有些不对劲。”宋瑜心慌地道。
杜子淇抬起头,双目血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