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眼夺爱传 第十章

作者 : 童绘

天光透窗射入,鸟儿飞至窗边轻啄,尹岁亭才动动眼,缓缓转醒。

伸手轻抚额间,以为会一夜恶梦,不料倒是睡得挺香甜,头没再疼过也没再浮现什么人影。她翻坐起身,又呆了半晌,才深吸了口气振作精神。

既已无事,她也不该再纠结于此。

出入江湖、在外走镖,受点伤不算什么,镖局兄弟们谁身上没点伤没点疤的,这方是江湖人的印记。

尹岁亭拍拍脸,恢复了自踏上旅程以来便有的兴奋之情。

洗漱后她出了房,小二见她下楼,便将洪临真交代之事转告。

原来洪临真一早便到市集去了,要她在客栈好好歇着,以防头疼头晕……尹岁亭可不会乖乖照做。

洛棠是什么地方?这儿可是紧临蟠京的繁华所在哪!天目虽为泉州首府,同样热闹非凡,可她每每最期待的便是月尾行脚商人从蟠京、洛棠带货来的日子;蟠京是天子脚下,所有东西总是精美华丽;洛棠为商船必经之所,自古文人雅士、官商聚集,大江南北、塞外边疆之物流通,她怎能不上街开开眼界!

打定主意,尹岁亭一出客栈便往着名的赤江船市而去。

汴江为中原两大江之一,由西向东经六州、穿三府才注入海,于洛棠的这一段别称赤江;有说是因此处为成千上百的商家争相做买卖的地盘,也有传那是大燕未立国前,为推翻前朝暴政在此举义得胜,数以千计的民、兵交锋,死伤惨重染了江面一片赤红而得名。无论前者后者,似乎都与争斗有关,可她宁愿相信是商场上的厮杀,厮杀过后带来眼前赤江繁荣。

尹岁亭一路不停张望,饿了,便买几样洛棠小食,吃完钻进江畔小店,逛完回到街上又买几样零嘴解馋,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沿江而行,难以错过赤江三胜中的墨墙。

据说自古骚人墨客对江边美景慕名而来,随意拣一处消磨时候,坐望赤江,直至日落收了市,商家点灯、画舫笙箫,闹中取静另成一番美景,兴致来了题诗填词于墙上,先代文人墨迹就如此留于各处茶楼餐馆,为数众多,形成奇景。 不过那已是从前的事了。

数百年的物换星移、雨水冲刷,有多少墨墙还保得住?大多已糊成一片,又或成了断垣残壁,当中不乏近代文人临摹的字画,要说有几分风雅倒也不是没有,但更多了些许刻意。

走得累了,尹岁亭寻了间颇有古意的茶馆稍歇。

坐在二楼靠窗的位子,她一边品茗一边远眺江景,心道美景若此,晨昏各为不同景色,何不在此静待日落?

只手撑在颊边,看着繁华船市人来人往,回过神来,天边染上霞彩,手边茶已冷。她不以为意,低头再看街上,忽见熟悉人影。

男子一身枣色绣袍,行至街角,缓缓抬头,视线与她对上——尹岁亭紧闭上眼又睁开,甚至弹起身伏在窗棂望下。

人群走动,无人与她对望。

她急忙掏钱搁下,追出茶馆,在街上寻着,然而来来回回几转,却找不到什么男子,彷佛刚才是梦一场……

按了按隐隐发闷发疼的耳后,正当她准备放弃,游玩兴致也散了,转身时远远见到洪临真在一个摊位前。

洪临真不是那个方才与自己对望的男子,尹岁亭很清楚,可她仍移不开眼。她向他走去,走近了,才知他正与老板说着话。

“楼兰的琉璃珠我不是没见过,可还真没见过这么大的……”

“啊呦,这位爷,方才不说了嘛,您从前可能是在别处见着的,这么大的琉璃珠肯定一入赤江便被搜括一空了,流到其它城镇的便只有小巧的了。”

“是吗?”

“爷呀,我在这儿卖珠二十年了,你随便走走问问便知,我是绝不诓外地人的。”

“嗯。那这蓝珠与彩珠,是否彩珠稀有些?”

“嘿嘿,这位爷可是给心上人买的?”

洪临真但笑不语,只将两颗斗大的琉璃珠高举,透着光看当中的绚丽。

“……不瞒您说,彩珠虽美,可在楼兰,深沉如夜的蓝珠才真正珍贵。只是此物一入中原倒是相反了,彩珠好卖些,商人也就顺水推舟,哄起了彩珠价钱……您别不信哪,您若上其它摊位转转,便知一二。”

“我自是信的。”

然后,洪临真将彩珠放回,从怀中掏了钱付帐,此时有人由身侧走近,他转过头。

尹岁亭停在了他面前。她从未见过洪临真这样的温柔笑容。对自己,他不是没有过温柔的时候;夜里她受伤、在镖局教她功夫时,他虽严格,虽口里不饶人,但并不至于严厉不可亲近。

可她没见过那温柔如水的笑。

“呦,爷,您可是买珠给这位小姐?”老板瞧着两人对视无语,嘻嘻笑问。

尹岁亭仍瞅着那笑不放,心里也不禁期望着他会怎么回话。

洪临真并未回避,只是片刻后他便将琉璃珠收进了袖中,诚实回道:“不是。”

老板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咬咬舌头,恨自己说错了话,更憎这位爷说话太直,这不是让姑娘家难堪吗?

“我家中也有个自小足不出户的妹子,虽她现在已能离家走动,四处游玩,但多年的习惯改不了,见了什么小玩意儿,还是想买给她,逗她开心。”

洪临真不必对她解释这么多的,但对视迟疑间见她秀眉轻蹙,他嘴已不听使唤地说着。

他从未提过自家小妹的事,尹岁亭只能当作这是洪临真偶尔为之的卸防,不愿当面否定得太绝,令她无所适从。她也无法否认,刚才当他说“不是”的那一瞬,像一记重击,自己停下了呼吸。

洪临真道:“走吧,陪我上信局,今日寄出,她就能早一日收到。”

尹岁亭点了头,默默与他并肩而行,离开了卖珠摊子。只是才没几步路,她已觉两人间的默然令人难耐,于是故意道:“你就不怕老板是为了销货才说这看来平凡的蓝珠珍贵?”

闻言,洪临真低低笑了。“对着日头看,蓝珠里有一片璀璨星空,远比七彩之珠更引人入胜。买给小妹的东西,我断无可能轻信商人之言。赤江的商舖我没全数走过,也逛了八成,卖琉璃珠的我看了多摊,这位老板所卖的琉璃珠不仅较好较清透,说话也算实在,所以虽是卖得贵了一点,我也觉得值得。”

……原来他早货比三家了。尹岁亭撇撇嘴,亏她还担心有人爱妹心切成了冤大头,看来是她多虑了。

两人停在信局前,洪临真入内,她留在外头。

她的担心真多余,他行事一向谨慎,打铁街的比试是为了套出她的真底子,日后好教她武功的,这不是早就发觉的事吗?他为人便是如此,总有万全的打算。

思及此,尹岁亭垂下眉。人家疼妹妹,她插什么嘴?该不会听在他耳中,像见不得人家好吧?

唉……她究竟是怎么了?成天想些与走镖无关之事……她不也有个疼她护她的大哥吗?虽然没买过什么女孩家的小玩意儿给自己,且性子有点喜怒无常,可也是真心关心自己的,她根本无需羡慕他人的。

“羡慕什么?”洪临真见她一人喃喃自语,走近问道。

“唔……喂!”靠得太近了……尹岁亭连忙退了几步,眉间蹙起。

“不必羡慕,见者有份。”将她两颊浮起的红晕尽收眼底,洪临真伸出手,在她眼前打开手掌,其上一颗珠子,却不知是什么做的。

尹岁亭眨眨眼,将之拾起,左右翻看,然瞧不出其过人之处。一颗圆滚滚、黑漆漆、冰冷冷的圆石,难道也是哪个塞外小国的特产?

“恒山采的石子磨的,异常刚硬,多个连用可滚动家中重物;这颗最圆,我方才比过的。”他呵呵大笑,已迈步走出。

尹岁亭僵在原地,嘴角抽动,握了握手中圆石,恼地转身奔至江边。

洪临真回过头,见到的景象正巧是她高举起手,使力将手中物向外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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