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酒馆的伙计们都被轰到大厅,他们都是俊秀白净的少年,纤细稚弱,平日里鲜衣迎宾,体态风|流,可这时却吓得面如土色,俊俏的脸蛋上都是惊恐。
岳少兰锐利的双目扫过面前的少年们,目光凛冽。她也只是十几岁的少女,面对这群美貌少年,却丝毫没有怜惜,就像看着一堆行尸走肉。
“全都抬起头来,让将军看看清楚!”一位百户喝道,娘子军都是,将军是女的,百户也是女的。
一张张欺霜胜雪的小脸抬了起来,有的已经挂了泪珠。看着这群软脚蟹,岳少兰满脸厌恶,这些也算男人,真特马恶心!
她的眼光重又落到阿紫身上,这群人里面,阿紫年龄最小,个子也是最矮的,可也只有她没有露出惊慌之色,相反,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还有满满的崇拜。
岳少兰对这种目光很熟悉,她的士兵就是这样向她行注目礼的。
“你,出来!”纤长的手指指向阿紫,常年握刀,岳少兰的手上磨出了茧子,但也正是这样的一双手,亲手将川中巨匪张式沧砍成了两截。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阿紫身上,莫非这个小不点儿就是岳少兰要找的阿萨细作?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阿紫也是充满疑惑,但却没有害怕,她走到岳少兰面前,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位比戏台上的穆桂英还要威风的女将军。
“你转过身去,看着这些人,告诉本将军,这里可是酒馆内所有的人?”
阿紫秒懂,她是这里年龄最小的,小孩子不会骗人,所以岳少兰选中了她。
她看了看这群人,然后转过脸对岳少兰点点头:“报告将军,我们酒馆的人都在这里了,一个也没少。”
岳少兰的瞳孔有两点亮光,此时缩了一下,却重又精光四射。
她转身对身边的百户道:“去撕他们的脸,看看有没有人易容的。”
噗,这个您也能想得出来?
一只只磨出厚茧的手伸向少年人的俊脸蛋,顿时大厅内一片鬼哭狼嚎,阿紫觉得吧,这些女兵们肯定是故意的,看她们撕脸的动作就知道了,这哪里是检查,分明是揩油啊。
她作贼心虚,正准备主动撕脸蛋表明清白,可是已经晚了,一只肥硕的大手已经向她伸了!
她正想躲藏,那女兵已经一把扯下她的帽子!
齐眉的小帽下,是一块乌黑的胎记,那女兵也吃了一惊,啧啧,真是可惜了这张粉琢玉砌的小脸蛋。
女兵正想继续撕阿紫的脸,岳少兰吼道:“别在小孩子身上浪费功夫,阿萨人怎会生得这般矮小!”
那女兵闻言立刻收手,转身去“撕”玉生的脸。
阿紫挺伤自尊的,她其实不算矮了,只是因为她是女的,站在男人堆里才显得特别矮。
她捡起扔在地上的青布小帽重新戴好,好在满屋子鬼哭狼嚎,没有人注意到她那块不同寻常的胎记。身边传来玉生的呜咽,这位不是武功高强吧?怎么就这个熊样,不过就是“撕”脸而已,又不是砍头,你哭什么啊。
全部检查完毕,少年们捂着小脸,一个比一个哭得伤心。阿紫不想搞特殊,她揉揉眼睛,让自己好像也哭了一样。
岳少兰当然不肯善罢甘休,她得到线报,有阿萨细作曾在文君酒馆出没,她一定要抢在暗影前面,找出那个阿萨人!
“给我搜!”
娘子军训练有素,岳少兰一个眼神,一个手式,便是命令,便可决定生死。
酒馆外面已被层层包围,这里的人一个也跑不出去,岳少兰就是要瓮中捉鳖。
赛文君无法阻拦,她也不敢阻拦。她身为有名的线人,当然知道岳少兰的大名,与骁勇善战齐名的,还有岳少兰的跋扈泼辣,嫉恶如仇。这样的女子,谁敢招惹?
有酒坛子碎裂的声音传来,赛文君的眼角抽了一下,这连岳少兰都没有注意的细节,却被阿紫看到了。
酒坛子里面有秘密!
她还记得那个月夜,她看到赛文君和一个番邦人走出酒作坊,那个番邦人很可能就是岳少兰说的阿萨细作。
酒作坊的钥匙在赛文君身上,就连大掌柜田秋也不能进入。作坊里全都是半人多高的大酒坛子,那些酒坛子里能装酒,当然也能装下很多别的东西。
“将军,全都搜遍了,只剩下酒作坊了。”
带队搜查的百户跑回来,黑实的脸上已经沁出了汗珠子。
“酒作坊?为何不搜?”岳少兰问道。
“启秉将军,作坊上锁了,那个掌柜说他没有钥匙。”
娘子军虽然泼辣,可在这距京城不远的地方,也不能太过造次,即使搜查,也是由大掌柜田秋带着去搜。田秋没有说谎,他确实没有作坊的钥匙。
“矮油,您瞧我这记性,作坊的钥匙在我这里,小女子这就亲自却开门,可那位上官,您们搜的时候当心点啊,那里的酒坛子若是碎了,我这小酒馆也就开不下去了。”
赛文君是见过大世面的,她可不是这些小伙计,只见她巧笑盈盈,满脸堆笑,拿着钥匙便去开门,毫无半丝不安。
岳少兰有些疑惑,莫非那线报有误?
狐媚子似的老板娘,人妖似的伙计们,这些人怎么看也不像是阿萨派来的奸细,更何况他们都有一张货真价实的汉人面孔。
正在这时,有小旗从外面进来:“启秉将军,外面有位苏秀才,他说他今日包下了这家酒馆,要进来喝酒。”
岳少兰柳眉竖起,哪里来的大胆之徒,看到本将军在此,竟然还敢进来喝酒,要么是喝酒喝坏了脑子,要么就是不要命了。
“哪来的苏秀才,让他滚!”大成第一女将军,说出的话当然不会如寻常闺秀那般斯文。
“他他说他是五柳镇的苏秀才。”
五柳镇的苏秀才!
大成只有一个五柳镇,五柳镇上也只有一个苏秀才。
岳少兰怔了一下,问道:“先帝赐匾的苏秀才?他来作甚?”
那小旗苦着脸,面对自家将军已经很紧张,可又遇到个不知哪来的怪老头,唉,真倒霉,将军生气了,说不定一脚踹到她的身上。
“他他他说他来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