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小的在这附近做活,只怕也要隔三差五要来吃上一顿的,别的不说,又便宜又能解馋,真不错的。”有油有盐又有辣,汤汁味道浓的很,浇在米饭上拌一拌,就是米饭本身味道差点儿,也尝不出来了。
“老贺叔,你有问过,那些苦力,一天能挣多少么?”沈柔凝客气地道。
“回表小姐话,小的特意细细打听了,若是一天从早到晚都有活做,最多的时候,能有五十文。若是冷清些,总也能得十来文。咱们江南富庶,京城尤甚,只要肯吃苦,总会有活路。”赶车的老贺道。
“多谢老贺叔。”沈柔凝道。
陈厚绩还想要再多问几句,却见沈柔凝已经放下了车帘子来,迟疑了一番,也闭上了嘴。
这之后,沈柔凝打听了京里有名的糕点铺子,称了几样点心,便也就回了沈府。
*打发了人将点心分一分给各院都送了些,沈柔凝同沈端榕来见沈四太太,说明了一下今日的行踪,略了画画儿的事情和刘家饭堂的事情没有提,只说是乘着车子四下里多转了些路。
“……绩表哥说,让父亲一出场,歇几日,就到外祖家去。父亲当时也应下了……”沈柔凝见沈四太太不置可否,继续问道:“母亲,我们若去,该备些什么礼物才好?不知外祖和几位舅舅舅母,都有没有什么忌讳的?”
“头一回登门,我和榕哥心里总是有些忐忑没底。”
陈家人对他们这亲戚的态度。实在让人有些模不着头脑。若说是血亲,明明离的不远,却能十年都不怎么来往;若说外祖一家厌弃了他们,瞧陈厚绩对待他们的态度,又不像。
倒像是沈四太太一直在与娘家人赌气。而陈家人当年故意也有难言之隐,甚至是心有愧疚,一直忍让着沈四太太,依着她的意思小心行事。
沈柔凝一直留意着沈四太太的神色。
沈四太太眼底闪过一丝似是而非的嘲讽,很快又再次恢复了漠然平静,道:“去问范嬷嬷吧。”
“嗳。”沈柔凝清脆地应下来。
又说了几句街头见闻。她才拉着沈端榕告退了。
范嬷嬷显然比沈四太太热心多了。
被沈柔凝请到了东厢之后。范嬷嬷立即就兴致勃勃地同沈柔凝和沈端榕讲述起来:
“……前几日,得了太太的准,老奴出门与亲人聚了聚,也见着了一直跟着老太爷的小。他同老奴说。老太爷知道了太太终于肯回京里来。这阵子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老太爷宽和。一辈子光明磊落,最厌烦的是别有心思之人。当年老太太在的时候,夫妻和睦了十几年……”
夫妻恩爱了十几年。也难免有些磕碰。当年老太太怀着沈四太太的时候,一次出门应酬多喝了些,回来的路上稀里糊涂的就占了一个清白人家的小姑娘便宜。老爷子清醒后之后是着了道,就与那设局之人割袍绝交,也没搭理那小姑娘。又因为心怀愧疚,就没将这事儿告诉孕中的老太太。
没想到待老太太当年将要临盆之时,那小姑娘却挺着肚子找上了老太太,哭诉了一番“怜惜孩子”之类的,老太太当时一下子气的极了,当场让那找上门的小姑娘写了卖身为妾的文书收好了,将小姑娘也安置了进府,就是如今的青姨娘。
老太太不跟那怀了孕的小姑娘闹,只跟老太爷怄气。这有孕之人,哪经得住赌气糟心的?没几日,老太太就早产生下一个女儿,也就是今日的沈四太太。
而且,老太太早产之后,依旧没能想开,反而心情更为郁结,几经折腾之后,没多久就撒手西去了。时隔三月,青姨娘也生下了一个女儿,便是如今的陈贵嫔,闺名唤作倩娘。
老太太去了之后,陈老太爷就再未娶亲,也不肯让青姨娘服侍,依旧歇在与老太太所住的院子里,内宅管家,也是让几个忠心的嬷嬷打理着,对外也很少再交际。
而后,在沈四太太长到六岁的时候,年满十六周岁的陈家大爷陈维廷就娶了大他一岁的妻子周氏,至此以后,陈府便都由能干周氏操持着。
“周家是世居建宁,经商科举,兴旺了近百年了。大太太是周氏嫡女,聪慧能干,周到妥帖,嫁入陈家之后,里里外外,就没出过一点岔子。”
“没出过一点岔子?”沈柔凝听到此处,淡淡地开口问道:“那,难道我母亲大小就容颜微瑕?”若是没出过岔子,沈四太太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沈柔凝相信陈大太太周氏一定是个周到能干的,沈四太太的事儿未必就能全怪她……但长嫂如母,沈四太太没有娘亲教导,周氏难道不该对沈四太太这个年幼的小姑子负全责?
更何况,沈柔凝想要知道更多一点儿当年的真相,当然抓了个机会就要刺上一刺。
范嬷嬷老脸一僵,见沈柔凝和沈端榕神色之间都仿佛是对陈大太太周氏已经起了不满意似的,生怕他们就真的这么将情绪带到了陈家里去,心下一突,连忙摆手急急地道:“不是这样!姑娘万万不要对大舅太太起了误会!”
“那是怎么?”沈柔凝故意道:“母亲自幼失恃,便是长嫂如母。母亲出了意外,大舅母当然有责任。”
“不是,唉,大舅太太为人处事真的很好……”范嬷嬷看起来对陈大太太十分的推崇,几次张口想要替她辩解,又有所顾忌,难以开口。她见沈柔凝俏脸上已经有了一副认定果然的神色,迟疑了一番,才低声道:“不是老奴不肯告诉小姐您详情……只是当年是是非非牵连颇多,老奴虽然隐约知道点儿,当时太太出事时候老奴却不在场,实在不能不能多说……”
“那范嬷嬷就说说你知道的。”沈柔凝打断范嬷嬷道。
难得范嬷嬷又被人抓住一次,总要从她口中掏些有用的消息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