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颜起得早,因此从侯府回国公府的路上人还不多,一些店铺也才刚刚开门,清清冷冷的街道诉说着新的一天的开始。当马车路过一家不起眼的店铺时,芮颜的思绪被勾起。
还记得她与杨文渊刚来京城的时候,那段时间可能是她最难熬的时候了。两人刚成亲不久,又新搬到京城,对于从小在定州长大的她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她又是初掌家事,刚开始还真有点手忙脚乱的感觉。为了让杨文渊更好地外出处理事务,她尽力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但那时候的他们资金还是非常有限的,有些事情还真是有点捉襟见肘,为了不让杨文渊分心,这些她都没让他知道。而每当她感到疲惫不堪的时候,她就会来这家小店,欣赏欣赏字画以减轻她的疲惫。在欣赏字画的时候总可以让她感觉回到了当初还在定州时父亲教她如何赏析字画,教她通读诗书和一些奇怪书籍的那段惬意的时光。其实当初父亲教的最用心的就是她了,只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总是在人后教她,还时刻叮嘱她不许外传,虽觉奇怪,可她还是乐此不疲。
可如今……
想到父亲,芮颜的眼眶不禁红了,她竟然因为杨文渊而错过了与父亲的最后一段时光。眨眨眼,芮颜喊停了马车,径自走向了这家小店铺。
古是这家小店铺的名字,当初她还真不知道这是家什么店,店名竟只有一个古字,它外表虽然不起眼,可里面的东西却出乎人的意料。还记得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被里面的书画惊叹,她完全没想到一家这么不起眼的小店,里面的好些字画竟然都是真迹。
翠柳虽不明所以,还是默默地跟着芮颜进了这家小店。
清晨的光线透过古朴的木门照进里面,只见墙上挂满了字画,每一幅字画都有其相同的十余幅之多。见此情景,芮颜焕然一笑,这家店还是如此。每个进来这家店的人都认为这些字画是赝品,只因每幅画的价格都如一般字画的便宜。殊不知,真迹就藏在这么多的赝品之中。而真正懂得辨认的人却又不屑来这种小店,这可真便宜了她,让她可以饱饱眼福。她之前一次也没买过这里的东西,却一有时间就来这里赏析,而店家也什么都不说,只是一如既往地在柜台后面打盹。
芮颜还如往昔一般,慢慢欣赏着墙上的每一幅真迹,不过当她其中一幅在角落的画时,眼眸悠然睁大。那是一幅雪景图,嫣红的梅花开得肆意,即使大雪纷纷也压不住它的艳丽,一名红衣女子带着兜帽娇俏地立于雪地上,扶着一枝梅就那么轻轻地嗅着,虽只有一个背影,却让人惊艳于她的满身风华。
那是她的母亲,关于她母亲的唯一一幅画作,是她的父亲苦苦画了两年才完成的。她还记得那是她八九岁时,父亲在每日的清晨画的,那时她还什么也不懂,只奇怪父亲怎么只每日清晨作画,后来她才知道,他画的是他与母亲邂逅的情景,那刚好就是一个清晨。这幅画是父亲在她及笄那年给她的,让她留下一个念想。可自从来了京城之后,她再也找不到这幅画了,还以为是自己弄丢了,她还为此难过了好久。特别是父亲去世的时候她更是难过愧疚,只因她连一个念想都不能留给父亲了。没想到她还能再次见到这幅画。
“掌柜的,那幅画我要了。”清清冷冷的女声响起,犹如珠玉落盘,可仔细辨认,还能听出她声音中的微微颤抖。
柜台后面打盹的掌柜终于睁开了迷蒙的双眼,只看一眼就报了个价。
等芮颜拿到画的时候,手指微不可见的有些颤抖,随后她问道:“这幅画是怎么来的。”
掌柜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这个就无可奉告了,姑娘。”
“掌柜的,这个对我很重要,烦请告诉我吧。”
“姑娘,既然买好了就走吧。”
芮颜定定的看着掌柜,从对方不容置疑的眼神中,她已看出这个掌柜是什么也不会说了。她握紧了手中的画嫣然一笑道:“掌柜的,我还未买好。”芮颜随手又指了指其中的五幅字画,说道:“这些,我都要了。”
掌柜有一瞬间的呆愣,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芮颜,才说道:“姑娘一次就买那么多画,这……”
这掌柜还未说完,就被一声雅痞的声音打断,“永福,还不摘画?”
店铺的后门走进一个身影,当照进来的日光洒在来人身上时,芮颜主仆才看清来人。一身大红宽袍的锦衣魅惑无双,腰上系着一条耀眼的金色腰带,金色的穗子长长的沿着腰身向下垂落,一头乌黑的长发直直的披散在身后,只用一条艳红的丝带松松地系着,肌肤瓷白如玉,一双秀眉下是深邃的眼眸,顾盼间生色,鼻梁直挺,嘴唇更是不点而含朱,真真是倾国倾城的好容色。
即使清冷如芮颜,也被眼前的绝色而动容,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的妖孽。翠柳更是看的两眼发直。
掌柜见到来人后就恭敬地站在了一旁,一扫刚才的惫懒模样,随后一言不发地摘下了芮颜选中的画作。
让翠柳接过那些字画后,芮颜翩然离开了这家店,感觉到身后的视线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难得一见的绝色。
“主子,这……”永福看着那些真迹被这么廉价地带走,还是有点心痛。
红衣男子散漫地说道:“你应该庆幸她只带走了五幅,而没把店里的所有真迹都带走。”
“这……”名唤永福的掌柜惊异道,虽然他也看出了芮颜对这些字画的赏析能力,可其中一些真迹是连当今的画作大师都难辨别出的。
“有意思,没想到才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就出现了这么一个有意思的姑娘,和那些所谓的才女比起来,这位可真能算得上是真正的才女了。”红衣男子嘴角一勾,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