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笑语当然能够察觉到安王的窘迫。这也叫她今日一直有些阴郁的心情得以有了一点点好转。
当对待安王的问题转变了视角,与之如何相处的事她就已经了然于心了。
反正现阶段就是可着劲儿的折腾他,一切以叶西辞解气为目的。
福禄眼见着王爷一瘸一拐的要离开,心中很是无奈。今日这才第一日,就已经让久疏于运动的王爷如此狼狈,未来还有两月,他已经可以想象王爷将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他有心想劝劝世子妃,毕竟王爷年纪大了,不好如此受累,只是他又不敢,他不确定自己的多事会不会叫世子妃更加变本加厉,最终受苦的也只能是王爷而已。
福禄叹了口气,只能扶着王爷一起离开。他知道,这是王爷欠下的债,而如今,正是还债的时候。
可他心疼王爷。
回房后,方笑语仔细的思考着许多的可能性,想要为流沙国突然的进犯找到一个好的解释。她总觉着在流沙国突然起兵的背后,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没多久,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方笑语下意识抬头,叶西辞正好推门而入。
“回来了。”方笑语笑了笑,并没有起身相迎。她们之间本就不必如此客套。
叶西辞笑着坐在方笑语的旁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将外衣月兑下,便道:“太子相召,我去东宫走了一遭。”
方笑语了然。看来她猜得并没有错。
“听人说你急匆匆而去,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方笑语没有多想,只是笑道。
可是叶西辞却并没有回答方笑语的话。而是深深的深深的看着她的脸,似乎要将这眉眼印入眼中,脑海中,心中,骨子里。
方笑语疑惑的对上叶西辞的眼睛,道:“怎么?不认得我了?”说完后自己都笑起来了。
可叶西辞却依旧没有笑容,也没有回答。只是将方笑语一把拉入怀中,让她的下巴抵着他的肩膀,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道:“明日我便要出征了。”
方笑语的脑子还未反应过来,月兑口而出道:“你说什么?”
叶西辞这才松开怀抱,两手按着方笑语的肩膀,笑容温柔道:“太子急招我进宫。说是此次流沙国进犯北燕。兴起五十万大军,朝堂上有人提议,叫太子亲征,随行在方将军左右。我自是要跟着去的。”
方笑语没有说话,脑子里有些混乱。她之前进宫去与皇帝在御书房谈了大半个时辰,就没听说过太子要亲征的。
皇帝隐瞒她此事的目的又是什么?
见方笑语一脸的忧虑之色,叶西辞反倒笑着安慰道:“无需担忧。如今我《天经》也已经小有所成,即便北燕之事再是麻烦。也自保有余。”
方笑语却遥遥头,道:“此事太不寻常。今早母亲召我回将军府。便提起过此事。流沙国一个弹丸小国,竟能兴兵五十万攻打北燕,这实在是太不寻常。我原还一直想不明白,此事究竟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如今听你所言,竟是要太子亲征,怕这一切,都是针对太子或者是你的阴谋。”
没等叶西辞说话,方笑语又道:“太子亲征一事,究竟是由谁提起?皇上怎就应了?我便不信,皇上会看不出此事的猫腻,且我进宫与他深谈半个时辰,他竟丝毫没有提及此事,他这心中又是打的何种算盘?”
叶西辞沉吟一会儿,回道:“太子亲征一事,原是由御史大夫李动提起,也得到了大部分朝臣的响应。即便是太子一派,也有许多人同意此事,是因为想要太子跟着岳丈累积些许军功。他们似乎并不认为流沙国弹丸之地值得放在心上,且认为北燕守将被打得措手不及不过是孙云一人失误累及全军而已。”
“太子也便应了?”方笑语微愣。这么明显的问题,就没人看得出来?
“太子似乎也有此意,虽此事蹊跷,但却也值得一赌。”叶西辞无奈。他原本就是极力反对此事的。可是太子一脉的群臣响应者众,太子又心有意动,他一人之言实在是难以说服众人。
他一听闻此事便觉事有蹊跷。御史大夫李动原是心向着太子的,提议之初似乎也是为了要太子在军中累积军功与声望。如此,面对二皇子来势汹汹也会有十足的底气与筹码。这件事普遍得到了太子一脉朝臣拥护。
方笑语深皱着眉头,道:“御史大夫何时管起了太子之事?他当真是心向太子?”
方笑语表示怀疑。御史大夫不务正业的跑去撺掇太子出征?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太子可是国之储君,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登基为帝的,只要他不出错,不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他就是妥妥的储君,累积个毛线的军功?那军功再大的人还不都得听皇帝的?
再说了,她嫁给了叶西辞,她爹肯定是要支持她的。叶西辞又是心向着太子的,就等于镇远军五十万军士都是太子一派了,就连她手中的十万兵权,还有叶西辞手中的二十万兵权都是心向着他的,他自己何须出征去捣乱?
此次流沙国进犯北燕本就非比寻常,北燕虽是她镇远军的地盘,奈何她爹前些年对丞相太过放纵,以至于镇远军中也存在着不小的隐患。流沙国的侵犯定有阴谋,北燕之中也是根基摇晃,里外是敌,还得带着太子这个累赘,这无疑是增加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且五皇子信中的提醒,他十分怀疑此次事件是否是朝着叶西辞或就是太子而去的,此次他们自个儿非要朝瓮里钻。是不是傻?
问题是,皇帝竟然同意了?
他这是为了什么!!!他想做什么!!!
方笑语努力的压下心中的不安,稳定着自己的呼吸。这才问道:“明日要同我爹一同出发?”
叶西辞点了点头,道:“只留了一日收拾行装,明日便要启程奔赴北燕。我有预感,此次北燕之行不会太过顺利。不过我答应你,定会活着回来。”
“你自是要活着回来。若你和我爹有任何一人有所闪失,拼尽所有,我也要流沙国自此从版图中消失。还有那些背后策划阴谋之人。我同样一个都不会放过。所以为了流沙国七十万百姓的性命着想,你们最好完好无损的回来见我。”
方笑语的内心无比烦躁,说话的语气自然就冲了些。
“好。”叶西辞仅仅是一个字。一个笑容,叫方笑语心中的烦躁稍稍平息。
“我去给你收拾行装。你睡一会儿,免得明日没有精神。”方笑语起身将叶西辞的外衣月兑下,将他按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而后便开始帮他收拾行囊。
自始至终,方笑语都没有提及太子的安危。对她来说,太子是死是活根本就与她无关。虽然若是太子死了的话,事情会变得异常麻烦。
但她无所谓。她必须保证叶西辞和方剑璋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
除此之外,天塌了都不关她的事。
叶西辞就这么躺着看着方笑语忙碌着为他整理行装,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的荡漾开来。这种有人关心有人牵挂的感觉真好,至少让他心有所系,就会万分珍惜自己的性命。
所以。他一定要活着回来。
无论前方是何种阴谋与诡计,无论那些人想要算计的是谁。无论面对的敌人是流沙国还是别人……
他一定要活着回来!
因为有人在等他。
叶西辞的心情是愉快的。因为他感觉到了方笑语眼里的关心与担忧。
但是对于方笑语来说,今日发生的一切便不那么愉快了。
将叶西辞的行囊收拾妥当,方笑语立刻叫来了墨痕和丝竹,而后就是沉着一张脸,气场阴沉的可怕。
“小姐……?”丝竹有些心有戚戚,她甚至有些不敢看小姐的表情。
“先去查查御史大夫李动究竟是谁的人,此人提议太子亲征,定然不安好心。”方笑语阴着脸,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这种被人玩弄的感觉她很不喜欢。
“小姐,奴婢知道此人。之前小姐叫奴婢去查梅贵妃的事,奴婢便查到,这位御史大夫与梅贵妃手下的奴才有着来往。虽不曾见面,也不过是靠着互相传递信息而往来,但许多时候,他身为御史大夫的便利,也叫他在朝堂上旁敲侧击着为丞相说了不少好话。只是他明面上是投靠了太子殿下的,在太子一派的朝臣之中有着不小的影响力。”丝竹立刻说道。
“他与梅贵妃的奴才有所往来?”方笑语微微沉吟。她突然想到了方才五皇子的那封信,信上关于梅贵妃的秘密,还有丞相府的一些事,两者之间是否能找出一些关联?
梅贵妃。
梅苍云。
叶书成。
周灵。
李动。
太子。
还有五皇子。
…………
方笑语将所有能连上的人在脑中梳理了一遍,突然一惊道:“莫非,有人想要一箭双雕?”
随即,方笑语的神色越发阴暗起来。
她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人,还有幕后可能存在的阴谋。
这却让方笑语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有敌人存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敌人究竟是谁,什么时候会给你致命一击。
他在暗,你在明。他所处的位置比之你要便利许多,也更容易下手许多。而你却只能跟着他的节奏疲于奔命。这实在是太被动了。
方笑语不喜欢这样的被动,所以她自从听到此事开始,就管不住内心的烦躁之情。
可是,现在她已经有了一些预想。虽不知与真相有多少差距,但至少有所头绪。那么,她就势必不能如此坐以待毙,等待对方出手后再行反击。她需要提前做一些准备,以应付对手相继而来的阴谋。
方笑语叫过丝竹,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丝竹连连点头,随机立刻离开去办方笑语吩咐她的事情。
丝竹离开后,眼前只剩下墨痕一人,方笑语示意墨痕靠的近些,道:“此次世子出征,叶蝉势必也要跟着。你心中可担忧?”
墨痕犹豫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因为她也察觉到了此事或许并不如表面上那般简单。
“叶蝉的武功相较叶秋差了许多,只是比之寻常人,也是难得的高手。只是此事摆明了有人算计,却也不能大意。你还需多提点叶蝉几句。”方笑语自然也不希望叶蝉出事。在她心中,叶蝉已经是墨痕的真命天子了。
墨痕点了点头,心中忧虑浅了些。她知道世子也要出征,小姐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眼看着别人算计。所以她相信小姐,也相信叶蝉会活着回来。
方笑语深吸了口气,道:“多派几个月影司的人跟着,虽这是战场,明刀明枪的来,可影司的杀人手段若是用得好,能低千军万马。还有月司,去叫姬午雅派几个机灵的,懂得变通的。比起混乱的北燕,他们作为斥候是最好不过了。”
“还有,沿途叫沧澜海阁的人也多关注着多照料着。你去通知可儿,以任务的形式将此事发下去,若是有人立功,重重有赏。”方笑语想到了任何的可能性。她要保证随时能够知道叶西辞还有方剑璋的消息。
“奴婢明白。”墨痕点头,转身而去。
他知道,这是小姐不相信北燕的守将们。哪怕那守将之中多是镇远军的兵,多是将军一手提拔,可将军前些年对于丞相的误判与放纵,使得镇远军中也是处处隐患。
平日里也便算了。可一旦有战争起,这种乌烟瘴气就会立刻的毁了整个军队的士气与安定,这才是小姐担忧的真正原因。
外人的阴谋诡计不可怕,可怕的自己人背后使刀子。
方笑语清楚的知道一些这个世界里并不存在的历史。那些战功赫赫的将军,那些保家卫国不惜舍命的士兵,大多都是毁在自己人的无知手中。
他们没有死在那惨烈的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同胞的算计中。
什么岳飞,什么杨家将,还有许许多多在史册上恢弘闪耀过的名字,大多都淹没在了自己人的阴谋算计之中含冤而亡。
所以,她不相信任何人的安慰。她只相信自己的手段。(未完待续。)
PS:作者后台改版了我用着好不习惯。还是喜欢以前那样的。
感谢发飙的文盲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