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初也不,只是回头无奈的看着阿团,眉毛一挑,肩膀一耸,阿团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这是说安阳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还是这个状态呢,而且还开始绝食了?拉了拉碧初的衣袖,让她弯身在耳边说了几句。
点头,侧身让阿团进去。
阿团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站在原地揉脸揉眼睛,把脸和眼睛都揉的通红的才提步进去。
安阳的寝殿自然是怎么精致怎么来,甚至一件顽具的位置都有一定的规矩。可是以往总被收拾的妥妥帖帖的寝殿今儿算是破天荒的乱,那边锦屏倒了,这厢花瓶碎了,散落在地上的零总小玩意更数不胜数。
安阳坐在床边,手里抱着的玩偶和阿团的一模一样,不过她这个是蓝色的。正拧巴着一张脸扯着玩偶的耳朵撒气,突然感觉到一片阴影,头也不抬的直接开吼“说了滚出去,母后不让我~出宫就别进来了!”
极其的不耐烦,一点都没掩饰的,声音倒是挺大,只是有些沙哑。脸色看起来也不是很好,总是红润的小脸染上了苍白。阿团本来想着博同情的,可看到安阳这样,突然就明白了。其实,最难过的是安阳吧?
自己和太子哥哥亲密不假,可安阳和太子哥哥还是同胞兄妹呢。而且太子哥哥不辞而别,自己对安阳何曾也不是不辞而别?只顾着自己伤心,竟把安阳抛到了脑后,真是枉费安阳对自己这么好,真是该打!
“啪!”
安阳察觉到来人并未离去,怒火更甚之际突然想到一个响亮的耳光声,惊愕的抬头却发现是阿团!发现阿团还要再挥手,连忙起身一下拉住了阿团的手腕“你做什么!”
阿团低头死死的咬着下唇。
“是我自私,是我不好。”
“我只顾着自己伤心,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对你来说更是加一层的伤害。”
“是我不好,你打我吧!”
抬头,脸上已经开始红肿,可见下了狠劲。
阿团死死皱着眉头,安阳亦是,两人大眼瞪大眼。最后安阳把阿团的手一甩,更加的恼怒“你这算什么?我跟母后闹了一天一夜,就为了让你给我打几下?我是这样的人么,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
“哥哥不告而别就算了,我可以勉强安慰自己他先是太子然后才是我哥哥,自然是国事重要。可是你呢?就算你伤心就算你难过,你也不该和他一样,和他一样来这么对我!”
“你和他有什么区别!”
“你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就因为你难过,所以你把我忘记了?”
跟皇后撒了一天泼都没哭的安阳,这会看到阿团却马上就哭了出来,是真的失望。
阿团知道安阳难过,可是没想到她情绪反应这么大。怔怔的上前一步想要拉安阳的手,却被她后退一步给狠狠避开了。紧紧的咬着下唇不发一言。
安阳呼吸急促,脸也涨的通红,颤抖的开口。
“你说阿,说你不是忘记了我,说你只是,只是……”
连安阳自己都想不出一个好的借口来给阿团掩饰。
阿团好似全身力气都被抽离了一般,一下子了泄了力,直接双腿一弯就坐在了地上,双臂抱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怔怔的看着那个蓝色的玩偶。“我是忘记了你,我也是没有忘记你。”
这是什么意思?安阳不懂,正待询问,阿团又接着道。
“我比你先一步知道太子哥哥要走的消息,那个时候就好像平地惊雷一样,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和太子哥哥分开的一天。我总以为,就算他很忙,每天还是能见上一面的,可是谁知道,他就这么走了……”
“脑子完全放空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连挽留都没说一句。因为我和你一样,以为国事为重,太子哥哥总有自己的理由,我不能当他的绊脚石。”
说着说着就笑了,满满的自嘲和无奈。
“我也真够没心没肺的,这样的情况下我居然还能睡着。我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想的是什么,船到前头自然直?还没到真正分开的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早上醒来的时候太子哥哥就走了,一句道别都没有。”
“我甚至连一句路上都没来得及跟他说……”
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滴在手背上,是滚烫的。安阳不知何时来到阿团的身边,也学着她的动作一样席地而坐,双手覆上阿团的手“你不要哭了,这不是你的错,都是我那个混蛋哥哥,是他不好。”
刚刚明明还那么生气,这会见到阿团哭,又立马来安慰了。阿团侧头,木着一张脸看着安阳,眼泪流的更凶,双眼似无神“我那时候确实只想到了自己难过,忘记了这事对你来说一样是惊吓。我只是想着,我虽然听太子哥哥的话回了家,我总还在京里,想什么时候回宫就什么时候回宫,你也可以随时出宫。”
“所以,才没有及时的告诉你。”
“我确实是没想到,我也真的不是故意,更不是完全的忘记了你。”
安阳听到这样的话,心里的气其实已经消了大半。有一半原因是高兴,高兴阿团会跟自己说实话,有一半的原因却是心虚。哥哥突然这么走了,可以跟母后跟父皇胡闹,却不能跟他们撒气,只能借个由头全部丢到阿团身上了。
张了张嘴想开口借着这个台阶就顺势下了,突然眉毛一挑,死死的按着自己的肚子。
阿团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到安阳的肚子一阵一阵的响。也没笑,只是默默的看向了她扁扁的小肚子。安阳一直按着肚子,可偏偏肚子不争气的一直叫!阿团也一直默默的看!这比张口笑出来还让人难受!
最后直接恼羞成怒了。
张嘴道“你说,我重要还是哥哥重要!”
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你敢说哥哥重要我就一口咬死你!
阿团的反应是木着一张小脸无语的看了安阳许久,最后扭头,极其敷衍的回答“恩,一样重要好了。”
“什么叫一样重要好了?”
安阳还在喋喋不休,阿团继续抱着膝盖发呆,理也不理。
碧初提着食盒站在不远处拐角的盆栽旁边,皇后娘娘也站在旁边。这食盒本是阿团吩咐的,说直接拿上来就是,有法子让安阳吃东西。结果皇后娘娘知道了,也跟着过来了。一开始发现两人在吵架的时候就选择了旁观。
见公主已经恢复了精神气,碧初正要和皇后说些什么,却发现皇后娘娘静静的看着抱在一团的两人,最后转身离去了。碧初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把手里的食盒交给了嬷嬷,让一会再送去,然后跟上了皇后的脚步。
碧初慢一步的跟在皇后身侧,皇后一直目视前方。
“扪心自问,虽然没有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至少,也是半个女儿了。”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阿团了。这话碧初也赞同,这些年,姑娘的一应用度其实都是比着安阳公主的例子来的,再加上太子殿下时不时的贴补。其实,至少在物质方面来说,姑娘过的比安阳公主还要精贵。这些皇后娘娘也都知道,但是从未发表过任何的不满。东宫不说,就连中宫,皇后娘娘也上下敲打了好久,必须拿姑娘当正经主子看,这可不是那些什么寄人篱下的,以后也是要入住这里的。
唯一缺的,就是家人了。
碧初陪伴皇后这些年,对皇后的了解早已深入骨髓,知道她这时只是想,所以并未回应,只是沉默的陪在一边。皇后的视线始终目视前方,声音很轻。
“当时桐儿跟我说的时候,我确实是有些不满的,虽然知道她还是个孩子。可我不是圣人,原因是她,我不会责怪,但心里总会不忿。这几年的精心养育,虽然不是亲生也尽了所有,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说到底也站不住脚,到底是自己强抱过来的。”
叹了一口气是无奈也算是解月兑“到底还是桐儿说对了,每个人的人生不应该被人一手一脚的指着她走,大人只能从旁引导而不是下决断。如果她是我教的,刚才那件事的处理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她和安阳,也不会这么和睦了。”
侧头笑看着碧初“我也算了了一桩心事,我何尝不怕教导不好她?既然桐儿不领这个情,我也不费这个心思当个恶婆婆了,以后的事,我也懒得管落个清闲了。”
皇后想开碧初自然是大喜,笑着回应。
“年轻人的事有他们的道理在,怎么说都不会听的,只有真正摔了一跤才知道疼。皇后娘娘就算告诉她们前面有坑她们也还是会跳的。既然这样,不若烫一壶清酒配上两小碟点心,当个看戏人岂不好?”
碧初说的好玩,皇后听着也高兴。
“是了,等她们哭的时候来求我,我也不理她们,只管看我的好戏!”
阿团以为早已离开的吴桐这会正站在一处小宫门的门口,门外,就是宫外了。跟着阿团进宫来的江万里到底没忍住,还是来送了吴桐一程。弯身等着吴桐和皇上告别完后,才默默的走了上去。
吴桐一身戎装,也没有行李,就一个人,一匹马,满脸的清冷,眼下隐隐有乌青,这两天都不曾休息。看着江万里过来,张了张嘴似有很多话要说,到嘴边也只剩下最简单的一句“好好照顾她。”
江万里点头应了,沉默的上前拉着缰绳往前走,一直低头看着地下。走了一程,吴桐不,江万里却是按捺不住“奴才愚昧,实在不知道太子您为何要走,又为何要不告而别,真的只是因为不想看到姑娘哭吗?”。
吴桐闻言只是垂了垂眼帘,而后抬头,遥望向了中宫的方向,不发一言。
就在江万里以为不会得到答案的时候,却听得吴桐如是问道“当初接阿团进宫的时候,父皇是怎么说的?”“培养姑娘和您的感情,姑娘是未来的太子妃。”这话江万里不经脑子就能说出来,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我若不走,旁人会如何看她?”
江万里起先还不明白,低头想了一阵才顿悟了。是了,这姑娘进宫是和太子殿下培养感情并且人人也都知道皇后娘娘会亲手教导她长大,这突然就回家去了。自己这些知情人肯定不会乱猜,可普天下那么多人,他们又会怎么想?
他们只会认为姑娘不得皇后或者不得太子的喜欢而被送回家了。
到时候等着姑娘的,就是漫天的恶意揣测了。
知道太子还是想着姑娘,江万里的心好歹松了些,不枉昨儿姑娘眼睛都给哭肿了。可是,不对呀?顿了顿又继续开口“为何一定要送姑娘走?殿下您和姑娘不是相处的很好么?一起长大有何不可?”
为什么一定要分开呢!
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吴桐的回答,只是再次嘱咐了一句好好照顾阿团就直接翻身上马。定定的遥望了中宫的方向良久,最后回头,马鞭一扬,直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