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兰心坐在马桶盖上发愁。
想到一会儿要见程四季,她就一个头两个大。
丁兰心想起几年前自己和罗晋元的第一次见面,姑姑也没明确地和她说是相亲,她也就稀里糊涂地去吃了一顿饭。从头到尾,她都没怎么说话,只听见罗晋元在那里侃侃而谈。可是后来事情的发展完全月兑离了她的掌控,罗晋元单独约她吃饭看电影,丁兰心推了几次,很快就接到丁介莉的电话,被臭骂一顿后,她只得去赴约。
∩是,万一,他长得还算正常怎么办?她会不会又被赶鸭子上架似的穿上婚纱,推进礼堂,又一次快速地进入婚姻?
丁兰心抓了抓头发,问自己,你敢跑吗?
答案是,不敢。
手机的提示音突然响起,丁兰心划亮屏幕,是祁峥发来的一条微信语音。
她有点纳闷祁峥找她做什么,点开一听,居然是小男孩清脆又稚女敕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丁兰心一怔,一颗烦躁的心瞬间就变得柔软了。
她回复语音:
很快,祁嵘的语音回了,依旧很小声:
这一次,祁嵘很久没有回,丁兰心等了一会儿,就要放弃等待走出厕所时,一条语音了。
她点开听,祁嵘说:
丁兰心默了默,语重心长地回:
祁嵘:
一条语音结束了,丁兰心莫名其妙,紧接着又是一条语音,她点开,嗲嗲的童音已经变成了年轻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
不知怎么的,丁兰心脑子里就浮起了祁峥此时的样子——湿漉漉的头发,刻板的面容,全身赤luo,只穿一条内裤。他一手拿着毛巾擦头发,一手拿着手机说话,因为放松,背脊微微地弓着,小月复上毫无赘肉,只有一块一块坚硬的月复肌,还有那两条诱人的人鱼线……
祁嵘哇哇大叫的声音打断了丁兰心的“幻想”,她忍不住回:
等了片刻,祁峥回:
丁兰心:“……”
“嘭嘭嘭!”厕所门板突然被敲响,丁兰心吓了一跳,表弟吴睿洋在外头喊:“姐,你掉马桶里了?快出来,大家都等你呢,那人到了!”
丁兰心一下子被拽回现实,应了一声后,她对着镜子整理妆容,做了个深呼吸后准备出门。
这时,一条语音进来,丁兰心收听:
她手拧上门把,又一条语音:
丁兰心走出了厕所,走廊那端就是丁介莉包下的棋牌室,隐隐约约,能看到里头晃动的人影,听到嘈杂的声音。
最后一条语音:
丁兰心穿过走廊,进到棋牌室,丁介莉看到她,眉头一皱眼一瞪:“怎么去厕所去了这么久?来,兰心,姑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程四季。”
棋牌室的灯光很亮,亲戚们都在边上嗑瓜子看热闹,丁兰心看向站在丁介莉身边的男人——中等个子,身材敦实,剃着个板寸头,穿一件黑色短大衣。有一点丁介莉真没说错,程四季五官长得很正,不算帅,但给人很踏实、很正直的感觉,整个人显得十分精神,比实际年龄看着要年轻。
程四季对着丁兰心微笑:“你好,我是程四季,我常听莉姐提起你。”
丁兰心还没开口,丁介莉已经在边上纠正他了:“该改口了呀,兰心可是叫我姑姑的,你叫我莉姐,是想让兰心叫你叔叔吗?”。
程四季哈哈大笑:“好吧好吧,那我就随兰心叫你姑姑,不过这样叫,不是把你给叫老了么?”
他居然自作主张地喊她兰心了。
丁介莉瞪他:“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油腔滑调了?还有,来就来了,买什么东西呀。”
她这么说,丁兰心才,程四季不是空手来的,而是带了好多礼物,水果、烟酒、保健品,甚至还细心地准备了送给罗逸恬的洋女圭女圭,甜甜已经抱着女圭女圭和亲戚家的小孩玩得起劲了。
周围的亲戚个个都露着赞许的目光,显然,程四季的第一次亮相,得了一个不错的高分。
程四季说:“第一次和大家见面,也不知道大家喜欢什么,就随便带了点东西。”
丁介莉见丁兰心一直没说话,以为她是害羞,拉着她的手把她推到程四季身边,看看两人并肩而立的样子,越看越般配,不禁笑道:“哎呀,小程,我怎么没有早些年认识你啊,要是我们早点儿认识,我当初就把兰心介绍给你啦,也不用你和兰心各自在婚姻里白白走一圈了。”
哪里想到,一直乐呵呵的程四季在听到这番话后突然变了脸色,丁兰心刚巧看向他,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悲伤、痛苦、甚至是愤怒之情。
丁兰心感到奇怪,心里冒了一个问号。
但只是一瞬间,他就恢复了正常,程四季说:“姑姑,你把我叫来好像是因为三缺一啊,那咱们就别站着说话了,坐下打牌吧,边打边聊。”
丁介莉连连点头:“对对对,打牌打牌,今天我手气不错呢,来,嫂子,兰心,我们一桌。”
就在这时,始终沉默的丁兰心终于开口:“姑姑,爸,妈,程先生,我刚才接到朋友电话,让我出去一趟,我就不打牌了,你们好好玩吧,我先走了。”
一屋子人全都静了下来。
杜娟和丁介康看看女儿,再看看程四季,最后又看向丁介莉。杜娟拉拉丁兰心的袖子:“兰心,那么晚你出去干什么呀?在这里陪你姑姑打几副牌嘛。”
丁兰心笑道:“妈,我都答应人家了。”
丁介莉此时的脸色十分难看,盯着丁兰心的视线如刀似剑,似乎想用威严强迫她改变主意,毕竟,丁兰心还从没有这么不给她面子过。
但是丁兰心却固执地坚持着,她已经穿上了厚大衣,挽起包,拜托母亲带甜甜回家后,对着丁介莉和程四季微微一笑,往大门走去。
丁介莉喊她:“兰心。”
丁兰心回头:“什么事?姑姑。”
丁介莉轻描淡写的语气:“是哪个朋友这么重要,要你晚上还要出去的?你爸妈认得吗?”。
“他们不认得的,是一个认识不久的朋友,但是我和他关系挺好。”
“那几乎是算陌生人了?你一个,那么晚不安全的,让小程送你去吧。”那不怒自威的眼神和语气,活像是电视里演的慈禧太后,丁兰心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看向程四季,他正一脸平静地看着她,嘴角含笑,似乎并没有生气。
在生意场上打拼多年的男人,气度还是令丁兰心佩服的。
她摇头道:“不用了,谢谢。”
说完,她转过身,抬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背对着所有人时,丁兰心情不自禁地咧开嘴笑,笑得肆意又爽朗。
她的脚步也轻快起来,都等不及电梯,直接从楼梯间蹦跳着往下,旋转,旋转,连着走了十几层的台阶,丁兰心终于走出大楼,看到了头顶稀疏的星空。
她伸展双臂做个深呼吸,冷冰冰的空气吸进肺腑,令她神清气爽,忍不住大声地对自己说:“丁兰心,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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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咚咚咚。”
漆黑的屋子里,灯光亮起,祁嵘猛地从被窝里坐起来,正躺在上铺玩手机的祁峥已经快速地爬下了床。
他问:“谁啊?”
门外的人一直没出声,祁嵘害怕地把被子闷在头上,祁峥才不怕,走一把打开了门:“大晚上的你找……”
两个大纸袋递到了他面前。
一个袋子里是好多罐装啤酒,另一个袋子里,似乎是鸭脖、薯片等零食。
然后,两个袋子缓缓分开,祁峥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张笑嘻嘻、因为爬了七层楼而泛着红晕的脸。
他惊愕地看着她,听到她说:“嗨,祁峥,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