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菜粥中的丝线蕨……
正好契合了他想出的其中一种解毒方子。
虽说丝线蕨单独食用解毒功效有限,却能对毒性有所克制,也正因吃了那丝线蕨下肚,南蔚才会呈现出忽青忽白的面色。
但无论如何,对他而言丝线蕨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只是丝线蕨这味颇不寻常的药材,竟然被用来制作菜粥——南蔚油然生出一丝暴殄珍物的情绪。
但马上他就反应,这个年代与灵桥断绝的万年之后相比,无论是天地之间的元气还是这些天材地宝或是其他方面,恐怕有着他都想象不到的巨大差异!
一些药材在万年以后或许珍稀至极,但在眼下,却连被当做药材都是一种苛求!
若果真如此,那他要解开身上这毒,说不定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麻烦——
既然丝线蕨是可供制作菜粥的食材,那说不定他需要的其他药物在食材里也能找到踪影。
只是不知询问言嬷嬷厨房在何处能不能得到答案,又或者索性让言嬷嬷去寻找?但要怎么说动言嬷嬷呢?
唉,考虑这些真是太耗费心神了,现下还是先睡一觉再说……
南蔚在床上躺着躺着,便再一次睡了。
待到这回被唤醒时,已是到了要用中饭的时辰。
现在他自是不必再被言嬷嬷抱去吴氏那儿,只需由丹桂去厨房领来饭食便可——在前身的记忆里,除了每旬请安的时候,一日三餐都是如此。
熟料这次丹桂一回来,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落:“也、也太欺负人了!”
南蔚朝她看:“怎么啦?”
这时代比起万年多以后当真是得天独厚,这么个还未长成的小丫鬟哭起来都特别好看!
言嬷嬷脸一板:“丹桂,你可是大哥儿跟前的大丫鬟,没见着大哥儿在吗,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丹桂的眼泪迅速被吓了:“是……是……”
她忙不迭地将食盒里的饭菜端出,又一一摆在桌上,手脚麻利之余,眼圈虽然还红着,她却只敢吸鼻子,不敢再落泪了。
南蔚盯着她瞧,心下颇有几分遗憾:怎的眼泪说收就收了呢,好端端一个梨花带雨的美人儿一下子就少了几分趣致……
言嬷嬷一看到桌上摆出来的碗碟,素食居多,荤食极少,用料一般,份量不足,她对方才丹桂的失态顿时心中了然。
她想要叹气,又顾及到身边的南蔚,终究只是模了模南蔚的后脑勺儿。见小孩子仰起一张尖尖的小脸看向自己,目光如水,像是透着几分询问,言嬷嬷才一面给南蔚布菜,一面低声道:“如今我们是越来越艰难啦。”
南蔚心知肚明这其中的关节,却故作姿态,引着言嬷嬷继续往下讲:“然后呢?”他瞧着言嬷嬷似乎粗通医理,给自己拈的菜都是有补中益气功效的,且与体内的毒性并不相冲,便不管她喂的什么,都乖乖吃了下去。
言嬷嬷见状老怀大畅,慈爱地看着南蔚:“我们大哥儿先前还有些挑食,如今大了一岁,到底是晓事了许多,知道不挑食才是对自个的身子好。”说着说着她又生出几分心酸,“也是去得早了,不然我们大哥儿何须如此,想吃什么就有什么,这个不好吃自然能换个好吃的来,便是再不懂事又能如何。”
南蔚故意纠结在前一个问题上:“然后呢?”
言嬷嬷没想到他还要问,便道:“不仅月例银子时常被克扣,每每去大厨房领吃食还要被刁难一番,吴氏当家几年下来,把府里的人换了一茬,到底是大权在握了。”她又模了模南蔚的头顶,“大哥儿听不懂也没关系,总之莫怕,只要嬷嬷在,就是拼了嬷嬷这条命,也会让大哥儿舒舒服服的。”
这话南蔚倒是信,虽然他现下的身体灵根全无,可有还真境的魂识在,也能瞧出言嬷嬷至少曾是炼气大圆满的修为。
但或许是当年南蔚母亲出事那一遭受创过重,言嬷嬷体内留下了暗伤未愈,脉络堵塞了数条,只剩下炼气七层左右的修为。
炼气七层虽说算不得厉害,但有修为在身,言嬷嬷如今在这多是普通人的府邸里,总还是有那么一点威慑力的。
南蔚张口吞下言嬷嬷递来的又一口饭菜:“大厨房是什么呀?”
言嬷嬷笑道:“就是做出这些给你吃的东西的地方。”
她细细地给南蔚喂完了饭,才将剩下的饭菜分作两份,跟丹桂三下五除二地吃了。
丹桂收拾好食盒:“嬷嬷,我去把食盒还。”
南蔚恰在这时开口道:“嬷嬷,丹桂现在是要去大厨房么?我也想去。”
只当他因了方才自己的话心生好奇,言嬷嬷一面示意丹桂快些,一面道:“大哥儿去这腌臜的地方作甚?那地儿乱七八糟的,大哥儿可不该去,也没什么好看好玩的,倒不如嬷嬷带你去园子里转转?”
虽然有点遗憾去不了厨房,但无鱼虾也可,从前的南蔚对这偌大一座府邸可谓了解极少,如今换做是他,自然是知己知彼才能有下一步的谋划。
南蔚就点点小脑袋:“好。”
言嬷嬷见他这副样子更是心生怜爱,抱起他就往他脸蛋上蹭了几把:“大哥儿真乖。”
南蔚:……放肆!谁允许你蹭本尊的脸蛋的!还有那乖是个什么鬼词!
言嬷嬷说话间已经抱着南蔚出了房间,经过这一处小院子里破旧的回廊,一路走得不紧不慢,直到走到了附近的园子里,她才又将脚步放慢几分。
这园子估模着也有专人打理,比起南蔚的那座简陋又破旧的小院子,同样透着几分富丽堂皇。
青石铺就的写我不……”
唉,他一贯是个良善人,从不与人起冲突……
因为曾经跟他起冲突的那些人,要么直接被他解决了,要么被其他人摄于天命魔宗尊者的身份给解决了。
南蔚在内心叹息一声,上下嘴皮轻轻翻动,凉凉道:“照你话里的意思,我的胆是狗胆,那家主岂非也是一条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