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蔚又一次被南衡捏住了喉咙。
“是你……”
到了现在,南蔚再无疑问。
眼前的南衡,显然并非自己熟知的那个南衡,而是祭祖那日曾出现过的一身肃杀气息的南衡。
南衡的声音跟那时一样冰冷:“是我。”
他定定地看着南蔚,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你又在利用他。”
南蔚对此十分心安理得:“我……告诉……你了,你……同意……了。”
南衡自顾自地道:“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他的手指瞬间收紧。
南衡的手指并不长,但南蔚仍然感到一股大力压住喉间,难以挣月兑。
好在他此时已构建起三灵根,且在定天真焰中引气入体。
电光石火间,南蔚迅速在记忆中翻找出几种基础法诀,毫][].[].[]不犹豫地选定并使用出来。
感受到从手指上传来的锋锐之力,隐隐有金戈铮铮声炸开,几点金光绕住手指闪烁,南衡似乎也吃了一惊:“修士……”
南蔚趁机加大灵元输出,双脚亦往南衡踹去。
他赌的就是此南衡有所顾忌。
在南衡投鼠忌器般松手的刹那,南蔚就地一滚,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
南衡眼中依然没有情绪,但声音仿佛更冷了:“那便更不能留你。”
南蔚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魂识上,借助魂识牵引灵元,他蓦地从地上弹射而起,直接往定天真焰中冲去。
这一个南衡果真不愿让另一个南衡的身体有丁点损伤,略追了两步便停下,神色不变地站在雪白火焰之前。
身处定天真焰中的南蔚很不高兴:本尊何等人物,竟被此人掐了两回脖子,好生丢脸!
而他再一次自投罗网地进入到定天真焰里,其实也并非全无危险。就是灵火并无伤人之意,在火焰中待得久了,南蔚身上好不容易保下来的衣服也有了毁坏的趋势。
他可不想跟南衡一样赤条条地面对别人!
这个南衡身上当真是迷雾重重,接连两次都冒出另一个人操纵他的身体,却又全无夺舍的打算。南蔚看得出,此人每回出现,都是南衡命在旦夕之时,明摆着是要保护他。
“喂!”南蔚提高了音量,“你还在吗?”。
没有回答。
南蔚想了想:“南衡是个大傻瓜。”
“你该死!”
看情况是还在,南蔚也不急着出去了,只能尽量跟那不断凑过来定天真焰的灵智打商量:你离我远点?
定天真焰微弱的意识有点委屈:为什么啊?
南蔚:本尊不喜欢黏黏糊糊的。
定天真焰:哦。
南蔚十分无语,这天生灵火到底不是人类,压根听不懂人话,还一个劲地想往他身上凑!
眼看着衣服快要保不住,南蔚索性不再理会其他,专注于感受体内暌违已久的灵元波动。
木火金三系灵根在体内十分平衡,天地间浓郁的元气总算能留在体内,而他也有好几种法诀能够修炼起来。
但要修成大道,基础可谓是重中之重,因此南蔚也没有草率决定修炼方向。
不知又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言嬷嬷的呼唤声:“大哥儿?大哥儿?”
南蔚站起来就发现全身衣服破破烂烂,不由停住脚步。但想到至少比南衡好,他又板着脸继续走:“嬷嬷。”
言嬷嬷一见大惊失措:“大哥儿!你这是怎么了!还有南衡少爷……”
南蔚瞥见南衡光溜溜地在她身边卧着,看样子那个南衡又隐藏了起来,自己没有了危险。他才露出笑容:“嬷嬷,我没事,我现在有灵根了。”
言嬷嬷闻言又是一惊,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双目微红:“感谢,感谢那位大能,让我们大哥儿能修炼了!”她解上披风包住南蔚,想了想把南衡也捞起来塞进去,“既然已经妥当,那我们回去?”
南蔚措不及防之下被一个光溜溜的身体贴了过来,手脚都有点不知道该放到哪去。但他面上不露声色,从披风的领子中露出红扑扑的脸蛋来,“好。”
言嬷嬷抱起二人,再度踩上那拐棍法器,一溜烟地往丰城赶。
南蔚窝在她怀中,一动不动。
因为他只要稍微一动,南衡就会往自己这边挤一挤,小孩子温度比常人要高,因而有融融暖意不断穿过破破烂烂的衣物透进来,让他十分不习惯。
直到回到丰城内的南府中,有唐嬷嬷接过了南衡,南蔚的脸色还是有点难看。
唐嬷嬷本想质问一番,但在查探了一下南衡身体之后,她眼神闪动,朝言嬷嬷和南蔚看来:“言嬷嬷,今日……”
在回来路上,言嬷嬷早就得了南蔚的吩咐:“今日我带着大哥儿和南衡少爷,在城外遇到了一种天生灵火,南衡少爷和我家大哥儿似乎都被那火灼烧了一番,也不知是好是坏。”
唐嬷嬷眼神又是一闪,笑意缓缓浮现在脸上:“自然是好事,言嬷嬷,你可还记得那灵火所在?”
言嬷嬷道:“当时慌不择路,哪里还记得位置,大约是在城外数十里的地方。”
南蔚并无将定天真焰据为己有的打算,一是他如今实力低微,无法收取灵火,至少要到筑基之后,而他才到这个时代就遇到了许多好东西,南蔚怀疑自己倒了那时未必看得上定天真焰这中品灵火;二则是抛出些真东西,才能让唐嬷嬷。
谁知唐嬷嬷似乎也没有收取灵火的打算,而是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此次遭遇灵火,倒是衡哥儿机缘到了。”
南蔚回去小院后就被丹桂仔仔细细地洗了一个澡,香喷喷地窝进被子里,连饭也顾不上吃——在伪造灵根的时候,他的魂识和精力实在消耗了太多,此时只想要睡到天荒地老。
这一觉睡得是天昏地暗,待南蔚舒舒服服地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床前趴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听见动静立即抬起来:“蔚弟弟你终于醒啦!”
南蔚嗯了一声,身上不知为何有点僵硬。
大约是因为南衡凑得太近的缘故,就像昨天在披风里头被那个光溜溜的南衡贴着……
南衡献宝一般指了指旁边:“那你快起来,嬷嬷给我做了她最拿手的菜,都很好吃!”
食盒的盖子都不曾掀开,就仿佛有一股香气自动自发地往鼻子里钻,一路甚至钻到了月复中。
南蔚听到肚子叫了一声。
南衡笑道:“蔚弟弟果然是饿了。”
南蔚没理他,自顾自地套上夹衫,穿好鞋子,一筷子菜已经伸到了嘴边。
怎么回事,这饭菜似乎更诱人了几分,嘴巴内都好像要不由自主地分泌出津液来,浑身上下只剩下一个念头:想吃!
南蔚皱了皱眉。
南衡道:“蔚弟弟莫非不想吃这个?那换这个!”他又夹起另一道菜递到南蔚嘴边。
比刚才还要诱人!
浓郁的鲜香张牙舞爪地扑面而来,不光是鼻孔,仿佛毛孔都为之一振,争先恐后地想要打开,试图将这股味道吸进去!
南衡道:“蔚弟弟张嘴。”
在南蔚反应过来以前,那一筷菜已经到了嘴巴里,牙齿十分自觉地咀嚼,唇齿之间满是菜肴的美味和鲜香。
一股莫大的满足自嘴巴席卷全身,让南蔚措不及防。
板着脸吃完一顿饭,南蔚思考起来。
以前他的确觉得南衡拿来的东西特别好吃,但南蔚却认为那是有理由的:一是跟南府的吃食对比的确丰盛,材料也格外精细珍贵;二是他的身体非常需要,刚刚康复的身体必须攫取足够的养分才能恢复到最佳状态。
但如今他的身体已然康复,养了这么久也大好了,便是有隐患都在定天真焰中吸收药力时彻底排除。可以说,南蔚此时的身体是前所未有的好。
那么他为何还会觉得南衡端来的这些饭菜好吃得简直要咬掉舌头?
本尊分明不是吃货,这种情绪不该是本尊所有!
南蔚思来想去,脑中倏忽间灵光一闪:莫非……
他感应了一番体内灵根,似乎在这饭菜下肚之后,灵元都活跃了几分。
他懂了:这一定是伪灵根的后遗症,而绝非他的本性如此!
南蔚肯定了这一推论后,脸色总算好看了几分。
一直偷觑着他的南衡也松了口气,忙不迭地继续给南蔚喂食。
接下来直到端阳,南衡再未出过南府。他每日都要来送吃食,也来打拳。只不过他待在南蔚小院里的时间明显变短,每次都是行色匆匆。
南蔚估计他应该已开始准备丰城竞渡大典。
正好,南蔚也决定了自己修炼的法诀《一气培元诀》,每日修炼起来只觉得时间不够。
南衡委屈的神色,那是什么?
春日渐深,眼看着丰城的男男女女们都换上了轻薄的衣裳,端阳节终于近在眼前。
而丰城持续数千年的一项盛事也近在眼前,每日里南蔚只要让魂识溜达出去,就能发现人们在议论着竞渡大典。
这些天南衡根本不再过来,每日饭食都由唐嬷嬷派人送来。
但一连数日,南蔚都吃出了一张小纸条,上书:“蔚弟弟你都不问问我为何不来了?”
几次三番之后,南蔚才忍无可忍地让丹桂去找了支笔来,就在纸条背面回复道:“不问!”
不就是在准备丰城竞渡大典吗,问来问去得不嫌麻烦!
*
数着日子,丰城竞渡大典终于到了。
端阳时分,南府内都挂上了各色五毒形状的饰物,来来去去的小丫鬟们发间腰部也垂了编织成五毒模样的丝绦,或是绣着五毒图案的香囊。
就连丹桂也特特做了好些挂在小院里,还给南蔚戴了一只。
里面装了丁香、木香和白芷之类,外面细细绣着蜈蚣、蝎子、蟾蜍等物,十分精美,加上荷包用的是素绡锦制成,南蔚才心甘情愿地让它留在身上。
据说丰城竞渡的传统由来已久,凡是筑基中期也即筑基五重以下之人都能参与,又分作炼气期和筑基期两组来进行角逐。
南蔚估计会有不少宗门前来观礼,趁机在那些资质上层、根骨不错的炼气期修士里面,选出部分收入门中。
筑基期基本是不可能被考虑的,没有任何师承便修炼到筑基期的人非常稀少,而大多数宗门最是讲究弟子门路清白。这一点,从前在天命魔宗里南蔚就很清楚,哪怕是魔宗收徒,也是慎之又慎,经过精挑细选才会纳入门墙。
南蔚由言嬷嬷抱着,去丰城之外的靖池河畔看热闹。
今日南氏家族的家主,前身那位祖父仍然没有出现,而是由南秉礼代替其主持,先是介绍了许多前来观礼的宾客,随即是宣布竞渡大典正式开始,然后是祭奠河神的仪式。
对目前的南蔚来说,这些不过只是看看热闹罢了。
他才选定了自己的修炼法决不久,体内虽然灵元已成,却非常微弱,也有些虚浮,勉强算得上不入流的修士,便是想参与也只是贻笑大方。
不过那《一气培元诀》,却是南蔚经过层层筛选之后,最终决定下来的功法。
选择这个,是因为此功法有一个最大的优点,便是滴水不漏,绝无后患。
毕竟南蔚乃是生生造出的三条灵根,若是根基打得不牢,就如那空中楼阁一般,轻而易举就可能崩塌。
而且这种功法还有另一个天大的优点,就是没有大境界之外的境界瓶颈。
不论是什么功法,修炼起来,每一次大小境界的跨越,都会存在瓶颈。譬如炼气期,炼气三层到四层是一次瓶颈,炼气七层到八层是一次瓶颈,炼气十二层到大圆满又是一次瓶颈。
算下来,在一名修士从炼气期往筑基迈进以前,就要面对三次小境界的瓶颈。
虽说对于那些颇有资质的修士而言,炼气期的瓶颈根本算不了什么,不过纸老虎而言。但若能毫无阻滞的一路修炼上去,也是能节省不少时间和气力。
当然,《一气培元诀》并不能杜绝大境界之间的瓶颈。
也就是说,从炼气期到筑基期的壁垒,仍然存在。但南蔚心里清楚,修炼《一气培元诀》,便是大境界瓶颈也会较易松动。
有利就有弊,《一气培元诀》只是地级功法,在天地玄黄四层等级中绝非巅峰,而且不偏向任一属性,因此也不能贴合他体内伪造出的任何一种灵根,在修炼速度上便有些不够。
但相对于前者来说,这些都是可以忽略的。
至少在炼气期,南蔚决心要踏踏实实夯实根基,这样才能让未来的路不至于越走越窄。
在言嬷嬷怀里,南蔚百无聊赖地看着诸多修士彼此争斗,那些打法在他眼中简直破绽百出,他看了没一会儿就有些不耐烦,抬手打了个呵欠,开始东张西望。
远处高台之上,坐着的正是来自几座宗门的使者,不用魂识就这样看去,都隐隐能见华光瑞气。南蔚却也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因为他知道发光的都是假丹修士。
若是真正的金丹,气息内敛,灵元稳固,并不会出现这种灵光浮动的情况——就比如后面端坐的另外几人。
这时,耳边响起言嬷嬷的声音:“是南衡少爷!”才让南蔚复又往对决的水中青石台上看去。
果然其中一人正是南衡。
看到这么年幼的孩童登上对决的青石台,四周立即响起了议论纷纷,似乎围观众人都不敢自己的眼睛。
南衡的对手则是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着玄色锦袍,看到南衡之后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怎么是个小屁孩?喂,你们南氏没人了吗,竟然派出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孩上来,真是太可笑了!”
南衡有板有眼地对他行了一礼,就往旁边的仲裁看去。
那仲裁连忙道:“开始!”
玄衣少年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对面的男童手指翻飞,握住了一柄绯色小剑,剑尖不断吞吐着红色光芒。
玄衣少年吓了一跳,脸色微变,赶紧掏出一张土黄色的符箓。
当南衡手中绯色小剑往玄衣少年刺去时,只见那张土黄色符箓蓦地光芒大涨,当符箓消失之后,玄衣少年身周便围上了一道土黄色的虚影。
四周又是惊呼声此起彼伏:“防御符箓!”
但南蔚知道这场比试根本毫无悬念,玄衣少年约莫炼气五层,手中也有一些好东西,但对上修为更深厚、身家更丰厚的南衡,却是根本不足为惧。
果然,战斗一会儿就结束了,那玄衣少年面色惨白冷汗淋漓坐到在地,身上锦袍被割破了好几处,看着南衡的眼睛就像是看到了恶鬼一般,满是畏惧。
南衡收起剑,扭头往靖池河边看了过来,倏然眼睛一亮,抬手朝一个方向招了招。
南蔚估计他是看到了自己,心下感叹:本尊即便不再是那个魔宗尊者,那也决计不会泯然众人……
南衡之后又战斗了几次,只败在一名炼气大圆满的中年男子手中。
南蔚上次见他,他比才到南府时修为已经有了不小提高,到了炼气七层。
从今日的情形来看,只怕不止如此。
南蔚也更加肯定,南衡是单灵根,而且经过定天真焰的淬炼,比之寻常的单灵根天才,南衡不论是灵根、根骨又或是其他,都远远超出。
更何况,南蔚还记得南衡第一次见到自己练拳便一五一十地重复了一遍,可见他的悟性也很是惊人。
这么一个天纵之才,单就资质而言,恐怕也只比万年后的本尊略逊一筹吧,南蔚想。
竞渡大典南蔚只在第一日前去观摩,此后两日他都足不出户,哪怕最后一日乃是竞渡大典的重头戏靖池竞渡也未例外,一门心思地待在家中修炼《一气培元诀》。于是他也不知南衡是否实现了唐嬷嬷的愿望,被太一宗收为弟子。
等到竞渡大典结束的那天晚上,南蔚正歪在榻上消食——他刚刚才用过了唐嬷嬷派人送来的晚饭。
窗子吱呀一声被打开,然后一个身影灵巧无比地跳了进来,落地时无声无息。
“南衡?”南蔚没抬头也知道是谁。
“蔚弟弟——”南衡今时却似乎有些不同以往,一进来就直扑向南蔚,展臂抱住了他。
南蔚抬眼想看是怎么了,却又紧紧被南衡按住,根本瞧不见南衡的模样。
他用了魂识,才发现南衡眼眶微红,嘴唇微微颤抖,轻声道:“我不想走,我舍不得你。”
看来南衡成功被太一宗前来观礼的修士看中了,南蔚道:“你先放开我。”
南衡难得如此任性:“我不放!”
“放开!”南蔚不高兴了,本尊你敢不听?
南衡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他,但还是紧紧抓着南蔚的手:“蔚弟弟,我真的舍不得你。”
南蔚挑眉斜睨他一眼:“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你说的香气?”
南衡道:“都舍不得!”
南蔚指出:“但你不可能留下。”
南衡眼中有什么闪动了一下,他闷闷不乐地道:“我知道。”他咬了咬嘴巴,“为了今日,嬷嬷为我付出了许多,我也知道嬷嬷是为了我好。若是我继续留在南府,今后就只能像是丧家之犬一般,有家不能回,而且也辜负了爹娘对我的期望。只有进了太一仙宗,我才能有希望回家,再见到我爹我娘。可是……可是……”
他又一次抱住了南蔚,声音闷闷的,“我就是舍不得你。”
南衡似乎真的哭了出来,眼泪汪汪地将脸贴在南蔚肩头,“就是舍不得你。”
明明挺好看的一张脸,笑起来尤其明媚动人,涕泪横流时着实难看,南蔚嫌弃地想到,这小子真不适合跟丹桂走同一个路线。
“别哭了。”他不耐烦地道。
想想万年后在天命魔宗里,谁敢在他面前哭?
又不是不要命了!
可这个孩子,南蔚还真拿他没办法。
打也打不赢,杀也没法杀……毁了这张脸?他也舍不得。
哼,本尊可不是舍不得南衡,本尊舍不得的是南衡每日按时送来的饭食和糕点!
唉,由奢入俭难,等南衡离开了南府,本尊的日子只怕又要难过了……
南衡好不容易止住眼泪,眼圈红红地看着南蔚:“蔚弟弟,我明日就要走啦,我被太一宗的使者看中,他说我乃是难得一见的火系单灵根,而且似乎还是变异灵根,说会将我推荐到太一宗的内门去。我会努力修炼,你要等我,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要什么宝器我都给你弄到,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蔚弟弟……”
南蔚还是第一次见到南衡说这么多话,絮絮叨叨简直没完,到最后他压根就没再听,只想到:元婴期修士都不敢叫本尊等,你这小子多大脸!
*
“少爷,我才去领了新的料子,有你最喜欢的素绡锦呢。你先看看,喜欢什么样的我就做什么样的——我现在去领晚饭。”
少女还未现身,婉转的音调已从门外传了进来,然后才是那张娇美的面孔。
跟初次见到时相比,丹桂从豆蔻枝头的小丫头长成如今这般袅袅娜娜的大美人,一点也没长歪,南蔚十分满意。
转眼间,他在南府已经生活了五年有余。
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发生许多事情,但对修士而言,五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正所谓修真无岁月,一旦开始修炼,哪怕只是修行基础功法,南蔚也能轻而易举地消磨掉数日光阴。
于是整个南府又传言这位嫡脉嫡子病情复发,绵延病榻,怎么也不见好。因为南蔚和言嬷嬷一致认为,出于安全起见,不能将他已有灵根及正在修炼的事情暴露出去。
吴氏倒是乐得不理会南蔚,只在三年多前,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南将——南华仙宗早已将其预定下来,此次更有金丹修士前来收徒,走时此人喜不自胜,称自己“得一佳徒老怀大畅”,声彻云霄,整个丰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是南斐,都在那位金丹修士面前卖了一番乖,混了个脸熟。
以至于那几日南斐成天在南蔚的小院外头指桑骂槐,句句话不离南蔚身无灵根无法修炼的痛处。
南蔚和言嬷嬷不动声色,但丹桂却为少爷抱起不平来:“斐少爷太过分了,少爷分明是三灵根,哪里就如他所说不能修炼了呢!”
她作为南蔚的大丫鬟,可是将南蔚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自然也知道在南衡走后不久,唐嬷嬷前来替南蔚检查了一番,确定了他身怀三灵根一事。
说起南衡,他离开南府也有四年多的光景了。
开始时南蔚的确有些不习惯,但很快他就将此事丢了开去,一心一意地沉浸在修炼《一气培元诀》中。
曾经的还真境真人,哪里会在乎寂寞和枯燥,他在乎的不过是没了好饭好菜……
每日面对府中大厨房分发来的饭食,南蔚觉得实在难以下咽。
因此听到丹桂的话,南蔚勉为其难地掀了掀眼皮,瞅了眼她,又瞅了眼她怀里的布料,嗯了一声。
言嬷嬷慈爱地道:“大哥儿,虽说修士对口月复之欲要克制些,但也不至于跟你似的只吃那么一丁点。等丹桂取了饭食回来,你可要多用些。”
南蔚继续敷衍地嗯了一声,眼皮又垂了回去。
虽然他歪在榻上,背靠引枕,看起来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但实际上《一气培元诀》正运行在他体内,每一个周天,都会驻留下一丝元气,用以丰富灵元。
也多亏了南蔚能不必正儿八经地打坐便能修炼,旁人便是怀疑也找不出什么证据。
若是有人知道了此事,恐怕一时间都会难以——从未接触过修真的区区孩童,怎么可能有如斯天赋!
但对真正的天命魔宗尊者南蔚来说,这事简直一点困难都没有。
他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即便万年之后的他天赋再出类拔萃,也未必能一路凯歌高奏地修行至还真境!
他天生一心便能多用,修炼剑诀时也能修炼功法,传说中此乃九窍灵体的特征,天生有一颗九窍玲珑心。
不过南蔚倒是没在意过这些,毕竟他进入天命魔宗时,显现出的天赋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以至于没有人再去关心他是否身具天生灵体。
而到了这里……
前身身体破败不堪,简直是千疮百孔,南蔚好不容易解了毒,又每日从不间断地习练基础锻体拳,才养成如今这般跟普通修士没有差别的身体,但也绝无天生灵体存在。
不过一心多用的本事,南蔚倒是带了过来。
可以说,南蔚无时无刻不在修炼,也因此虽说他伪造的只是三灵根罢了,修行速度却不会比别人慢。
再加上他时不时让言嬷嬷弄些药材来,配成万年后甚至能引起尊者们哄抢的药汤,内服或是泡澡……
现在的南蔚,已是炼气五层后期,离突破只差临门一脚。
丹桂拎着食盒,快步走进屋内,见到南蔚松垮垮地套着袍服,连忙放下食盒替他整理,一边说道:“少爷,这次素绡锦的料子是不是还替你制成内衫?”
南蔚张开手臂以便她行动,闻言便道:“那是自然,做成别的可是暴殄珍物。”
丹桂不由笑了:“素绡锦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哪里就谈得上暴殄珍物了,其实少爷若是喜欢,我把最近攒着的绣活卖了,都能买回来好几匹素绡锦。”
这些年来,丹桂的绣工是越来越好,有时候南蔚瞧着,她绣出来的花鸟鱼虫都仿佛活过来了一般,竟是显现出了一丝技进乎道的神韵。
若是有识货的人在此,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掳走收做弟子——就跟以前天命魔宗里枯木尊者一样,一次在坊市里遇到个普通人,那人写出的字别有风骨,隐隐仿佛还带了几分剑气,他便直接将那人掳回了山门……
虽然最后被天剑尊者硬生生地抢了,说不能让一个学剑的好苗子任由枯木尊者糟蹋。
也正是因为丹桂的一手好绣工,加上言嬷嬷到底是炼气七层的修士,又有前身母亲留下来的一些东西,南蔚才能像眼下这般没有后顾之忧的修炼。
听了丹桂的话,南蔚点头:“可以。”
丹桂愣了一下,求助地扭头看向言嬷嬷:“嬷嬷,少爷是……认真的?”
言嬷嬷失笑,这几年下来她对丹桂的态度也温和了许多:“自然是认真的,大哥儿哪回不认真了?”
丹桂的眉毛就拧了起来,一脸纠结地站了一会,才道:“好,我听少爷的吩咐!”
南蔚觉得除了梨花带雨时,眼前的美人就数苦恼纠结时最好看了。
他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会,才道:“我只是开个玩笑。”
丹桂:“……”
见南蔚吃完了晚饭,言嬷嬷摆摆手让丹桂下去,才道:“大哥儿真是喜欢捉弄丹桂,不过也莫要逗得狠了,她爱哭着呢。”
南蔚笑眯眯地道:“就怕她不哭。”
回想起自家大哥儿似乎的确格外喜欢看丹桂哭,言嬷嬷连忙转了个话题:“大哥儿,今年又是咱们丰城的竞渡之年,眼看着竞渡大典又要到了。唉,我还真有些想南衡少爷,不知道他在太一仙宗里怎么样了,一切可都还好。”
南蔚似乎也想起了南衡,眯了眯眼,半晌才道:“定然是好的。”
那个小子,本身就天资卓绝,根骨不凡,悟性上佳,机缘也不比人差,身体里还隐藏着一个更加厉害的杀器,怎么也不可能在太一宗里混不下去。
言嬷嬷笑道:“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也不知他还记不记得大哥儿,想当年,大哥儿同南衡少爷何等要好,每天都要往咱们这儿跑上好几趟,只是为了送好吃的给大哥儿,这事我可还记忆犹新。”
南蔚道:“谁稀罕么。”
言嬷嬷道:“大哥儿不就稀罕么,每天都眼巴巴等着南衡少爷过来,也不知是想吃那些好吃的呢,还是想要见到南衡少爷。”
南蔚思考了一下,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眼巴巴”的证据,他就哼了一声:“嬷嬷!”
言嬷嬷会意地住了嘴,但脸上始终笑眯眯的,好象不是她胡说一气而是他口是心非。
南蔚决定不理会言嬷嬷,继续修炼,争取在竞渡大典开始以前,从炼气五层突破到六层去。
他越来越满意自己选择了《一气培元诀》来作为自己打根基的功法,不光是体内灵元浑厚,运转圆融,可谓滴水不漏,便是稍微分点心,此种法诀也不可能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南蔚本来打算晋入筑基期以后,酌情选择另一种等级更高的功法来修炼,但现在他倒是有些不确定起来。
其实曾经的他,修炼的功法跟《一气培元诀》毫无瓜葛,那是一门天级魔修功法,进展极快,根基却不容易稳固。
但南蔚天赋出众,又有师尊替他想方设法地稳住根基,是以一直修炼到丹碎成婴,南蔚也没体会过别人常有的坎坷。
正因如此,他对《一气培元诀》不算多么了解,他所知道的,都是众所周知的内容。而像是《一气培元诀》格外适合一心多用的人来修炼这一点,南蔚是亲自体验了才做出的结论。
不知不觉中,夜已深沉。漫天都是星光,明灭闪烁。
这个时代的星空跟灵桥断绝之后相比,似乎也没有多少差别,让南蔚在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天命魔宗内,他还坐在平日里坐着的位置上,替跪在下头的徒弟讲解修行法诀。
然后画面一变,徒弟的脸忽然放大了,而且越来越大……
*
南蔚猛地惊醒过来:混账,本尊竟然梦见了那个孽徒!
紧接着他就感到浑身上下灵元激荡,身周似乎有元气不断涌动。
他要晋阶了!
南蔚顿时将徒弟抛在了脑后,提高音量道:“嬷嬷!”
言嬷嬷将将走到门口,立即回来道:“大哥儿你怎么醒了?我见你趴在窗边睡着了,把你挪了回来,是不是吵醒你了?”
南蔚道:“无妨,嬷嬷,替我守住院子。”
言嬷嬷倏然一惊:“大哥儿莫非你……”
南蔚嗯了一声。
言嬷嬷快步走出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
而在房门被关上的瞬间,南蔚抬手打出了若干手势,隐隐有灵力流动。
若是这时候言嬷嬷试图往里看,只会瞧见一片朦胧虚无,无法再感知到里面的任何东西。
那是因为整个房间都被南蔚用禁制封住,避免有人察觉到此处的异状。
这也是他四年多前就发现了的事情——不知是不是因为灵桥断绝以后,修士们的修为常常难以寸进,渐渐的,便往修真百艺上横向发展。
不管是阵法、制符、炼丹、炼器,凡此种种,都被那时的修士们精研到了一个如今这时代的人们难以企及的高度。
就比如禁制。
南蔚的魂识在这几年间也不断恢复,虽说受制于他现在尚在炼气期的修为,不可能还原为神识,更勿论神念了,但能触及的范围却是越来越远。
因此他时不时让魂识溜出院子满南府的逛,却发现整个南府都只有寥寥几处存在禁制,而且是破漏百出的禁制。
便是由现在才炼气五层的南蔚去解,都能轻而易举地解开。
所以南蔚也更可堂而皇之在府中修炼,突破境界也不必担心被发现,反正禁制一出,南府里估计也没几个人能看透。
而为了避免修为被发现,南蔚也在四年多前特特从脑中翻出一种叫做《枯木诀》的敛息法诀修炼起来。
这种法诀乃是由跟南蔚齐名的枯木尊者所创,只要运行起来,便能敛住气息,越是修炼到了高深处,越能瞒过高阶修士。
南蔚只修成了第一层,就让自己在南秉礼眼皮子底下瞒了个彻彻底底。
他感应了一番体内灵元,修炼《一气培元诀》所生出的灵元格外圆融而浑厚,突破起来绝无隐患,接下来只要他按部就班,就能轻而易举达到炼气六层。
但南蔚环视了一眼四周,还是有点不满。
若是能弄到灵石,哪怕是下品灵石也好,他就能给自己屋里布一个聚灵阵,再布一个防护幻阵,足以让自己的修为增进速度再快上几分,又能不被任何人察觉。
可惜平日里言嬷嬷在外交易往来,都是用银钱,他几乎从未见过灵石。
虽然以他现在三灵根的天赋,四年多修至炼气六层,可以说足以令人震惊,但南蔚却很难感到满足。
想当年他在天地间元气不如现在多矣的天命魔宗内,也能只花两年时间便从一张白纸成为炼气大圆满,又在炼气大圆满巩固根基花去一年,三年时间便成就筑基。
南蔚郁郁:本尊怎么就没在南将体内醒过来呢……
这些念头也不过是电光石火间的事情,顷刻之后南蔚便已沉淀了全副心神,运转起《一气培元诀》。
灵元犹如河流一般滔滔流动,朝着那一层伫立在前方的壁障冲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依稀仿佛有哗啦一声,灵元冲破关隘,南蔚睁开双眼。
他已经是炼气六层的修士了!
南蔚一挥手撤去禁制,将言嬷嬷叫了进来。
言嬷嬷颇有几分激动:“大哥儿,你……你当真……”
南蔚笑眯眯:“嬷嬷不信的话,可以检查一下。”
言嬷嬷连忙摇头:“信,信,我信!”她又冷笑一声,“都说三灵根不过是杂灵根,可我们大哥儿虽是三灵根,却比那所谓的上层灵根修炼起来还要快!”
南蔚知道她是在说南斐,当即道:“嬷嬷,我还能更快些!”只要有灵石。
言嬷嬷闻言却脸色一变:“大哥儿,不可鲁莽!虽然你有那位大能指点,嬷嬷我也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修士,无法指点你什么。但我也清楚,修为提升得太快,常会导致灵元虚浮,根基不稳……若是一个不好,甚至往后都再无寸进……”
南蔚就乖巧点头:“嬷嬷,我知道。”
便是将实情告诉言嬷嬷,她也不会信,倒不如顺着她的话说,反正往后如何,自有本尊亲自予以证明。
若他只是一个寻常的三灵根修士,这样修炼的确会根基不稳,隐患重重。
但他可是南蔚,万年之后天命魔宗的四大尊者之一,境界本就在这儿,又何惧根基动摇?
再说了,便是当真有些什么隐患,南蔚也有法子解决。
只不过想起了这个法子……
南蔚嘴角就抽动了一下,默默将此法又一次封存在了脑海最深处。
离端阳尚余十日左右时,南蔚的魂识“看”到了一个消息。
言嬷嬷正好走进来,就见榻上的少年伸了个懒腰,继而换了个姿势,一手托腮,眸光流转,朝她看过来。
言嬷嬷笑道:“大哥儿,若是修炼得累了,也不要成天待在屋里,偶尔出去走动走动,反正有嬷嬷陪着你,不怕那些跳梁小丑。”
南蔚摆了摆手:“嬷嬷,我不累,族中是不是要为了竞渡大典进行遴选?”
言嬷嬷一惊:“是丹桂听到了什么到你跟前饶舌了?”
南蔚道:“跟她无关,嬷嬷,此事当真?”
言嬷嬷哪里看不出他的打算,只是她心中却忍不住担忧:“大哥儿,你莫不是想去参加这族内遴选?可是那样一来,你修炼一事不就人尽皆知了?”
南蔚无奈:言嬷嬷忠心是够的,就是脑子不大灵光。
“嬷嬷,你说我修炼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每日隐藏着修为,静悄悄地偏安在这南府一隅?”他挑了挑眉,“白胡子爷爷也说了,我辈修士,既要对修真一事持如履薄冰的心态,也要有勇猛精进的信念。此次族内遴选,若是成了便能前去参加竞渡大典,就有可能被宗门收为弟子——那样可不是比我独自修炼要好得多?”
言嬷嬷一辈子都在丰城,可能并不能理解散修与宗门修士的天差地别,但南蔚却非常清楚。
拜入宗门,便是一介杂役弟子,□□也会比散修要高。他们所获得的资源、所接触到的环境,都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言嬷嬷还是有些犹豫。
但一抬眼她便对上了南蔚沉静的双眼,言嬷嬷心下一凛,不敢再多言,只道:“是,那大哥儿,我去替你报名。”
说罢,言嬷嬷匆匆离去。
出了小院之后,她才倏尔驻足,回首往院内看了一眼。
怎么会忘了呢,这些年来,大哥儿虽说会同她商量一些事情,可是这些事情最终还是以大哥儿的意愿执行了下去。
言嬷嬷既有些欣慰,又有些惆怅。
她摇了摇头,一会儿就去的远了。
她替南蔚报了名回来,却不知那负责族内遴选之人看到纸上的姓名,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嘴里念念有词:“莫不是我看错了,还是族里又有谁叫了这个名字?”
只是瞧那白纸黑字写着的姓甚名谁,还有出生年月,无一不跟南府那废物少爷一致,他才稍微敢肯定下来,此事是真的。
但很快,他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定是哪个散修行了偷梁换柱的事情,想要顶替上来。
得出结论以后,此人袖起双手,眯起眼睛:罢了罢了,我今日心情好,到时候只要你多孝敬我一些银子,我就当做没有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
而三日之后,族内遴选正式开始。
举办地点正是在南府的修炼场内,从南蔚的小院,要穿过一整个后院和几处园子。
南蔚虽然很不想靠自己的双腿走那么远的一段路,但他到底已不再是孩童模样,只得勉为其难地自己步行。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修炼场四周已聚集了不少人,有老有少,大都是南氏家族中的族人。不过里面南蔚只认出了南斐和南英杰,其余人等他是一个也不认识。
南斐在南将前去南华宗以后,也从吴氏的院子里搬了出去,独自居住。
那院子可比南蔚的院子大上许多,还有专程修建的修炼场所,范围极大。
此时南斐虽然在此,吴氏却并未露面,但南蔚在吴氏那里曾见过的几个大丫鬟,纷纷跟在南斐身边,伺候得极是周到。
南蔚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把丹桂带来。
虽说丹桂不大顶事,胆子也小得很,但说不准她就会害怕得哭出来,那多好看!
方是初选,南秉礼并未前来。由大管家宣布了遴选开始,一个个报名的族人被分成组,成对进行角逐。
不一会儿,便有仲裁报出了南蔚的名字:“下一对,南蔚对阵南昌硕。”
南蔚的名字一出,全场都安静了一下。
有人讥诮道:“别是弄错了吧,那可是个废物,怎么可能出现在此地!”
南斐也咬牙切齿:“是谁,是谁冒充了那个废物来报名!”
只是当人群四下张望,又纷纷让出通路,让一个少年缓缓走上前时,南斐看便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