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蔚?上次听说你接了宗门任务出去了。”汪远臻睨了南蔚一眼,皱了皱眉,“你不自量力接了什么任务,需要用这么久?”
南蔚道:“之前就已完成,只是正好有些别的事情要办。”
汪远臻哼了一声:“所以就野了几个月才舍得回来?”
知道这位师兄言语一向难听,南蔚也不跟他计较,只问:“汪师兄,你知道叶师兄最近的消息吗?”。
汪远臻闻言眉头皱得更深几分:“连你都有所耳闻?看来这次叶浮白真是弄巧成拙了。”
南蔚一听便知他定然深知内情,上前一步扯了扯他的袖子:“汪师兄,可否带我去看看叶师兄?”
汪远臻被他拉住袖子,明显有点僵硬,一甩袖子将南蔚掀开:“带就带,不要动手动脚的。”
南蔚乖乖答道:“是。”
汪远臻眼底便闪过懊恼之色,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而是继续往前走——大约他本来要去的地方,正是叶浮白的住处。
南蔚跟在汪远臻身后,越过了许多房屋,来到了属于叶浮白的那一间。
叶浮白看到南蔚的时候也吃了一惊:“南蔚师弟,你回来了?”
南蔚点头:“嗯,我来看看师兄。”
汪远臻冷哼一声:“你们两个倒是感情好得很。”
叶浮白此时瞧上去的确多有不妥,南蔚初次见到他时,便知他根基深厚稳固,修为不凡,美貌的脸孔间仿佛也带着几分灵气。但现在他却显得灵元虚浮,脸色惨白,隐隐还浮动着几分青气,眸中也似乎蒙上了一层阴霾。
但听到汪远臻的话后,叶浮白却是坦然一笑:“那是自然,师弟入宗时,他的房间都是我收拾的。”
汪远臻的脸孔似乎又僵硬了几分。
见叶浮白即便遭逢意外精神却并不颓败,他身上似有一股勃勃的精气神在支撑着他一般,南蔚心下也不由感叹:这世上软骨头固然数不胜数,为了自身信念不改初衷之人也大有人在!
叶浮白道:“南蔚,你随意坐,我同汪师兄说点事。”
南蔚道:“要不我还是回避一下?”
这次却是汪远臻先开口了:“一段时日不见,你被谁传染得这般小家子气了!让你坐就坐,别叽歪。”
南蔚其实本就稳稳当当地坐下了,本来也没打算动弹。
叶浮白好笑地道:“汪师兄,你又何必对什么人都冷言冷语,我是知晓你的为人,但南蔚师弟入门却没有多久。”
汪远臻扭头看南蔚:“你会误会吗?”。
南蔚道:“不会。”
汪远臻就一脸你看吧的神色看叶浮白。
叶浮白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那犹如破陋的风箱拉出来的嘶哑声音,让南蔚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
汪远臻嫌弃道:“没事别乱咳,吓坏了我不要紧,当心吓坏你师弟!”
叶浮白忍俊不禁:“好,我忍一忍。”
汪远臻立刻露出几分纠结神色:“忍住似乎不大好,那还是想咳便咳吧。”
从接下来叶浮白和汪远臻的对话中,南蔚总算将此事的来龙去脉给推测了个差不离。
原来,正是在大约两月以前,叶浮白成功结丹,且成就了二品金丹,在南华宗里也称得上是难得一见的高品级金丹了。
于是在巩固了金丹初期的修为之后,叶浮白出关便开始试图推动首座之争的举行。
虽然汪远臻不大赞同他这般急切的行动,但也不得不承认叶浮白的想法有道理——叶浮白似乎还想趁着这个机会让某些人的意图更昭然若揭一些,也趁机找出承川支脉中暗藏的钉子。
最后叶浮白是成功推动了首座之争在年底的举行,然而就在数日之前,叶浮白却遭遇到了一次上门挑战。
因为是来自他脉的挑战,作为承川仅有的三名金丹之一,且那日汪远臻和鲁奎山均不在宗内,叶浮白不能回避。
而挑战之人,那横山支脉的一名金丹,在与叶浮白的战斗中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使得叶浮白身受重伤!
汪远臻低声道:“你也真是,就你那身世屁大点事,也就你自己心心念念迈不过坎了!别人说便说,又有什么好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来发怒呢?”
看来这手段还跟叶浮白的身世有关,大约是在战斗中叶浮白被激怒了,才得以让对方的阴谋得以实行。
叶浮白叹道:“我也是十分后悔,我这一受伤,首座之争最后的结果便只能靠你了,但我知道你是打心眼里不愿让这些事来叨扰自己的,唉,这下可真是难为你了。”
汪远臻冷哼一声:“难道做个首座有那么难?我还就不信了!”
叶浮白苦笑道:“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汪远臻不乐意地道:“当首座我看也挺好的,不然你跟鲁奎山有什么好争的!”
他眼角余光不经意瞧见南蔚在点头,就道:“南蔚,你也同意我的话,对吧!”
南蔚道:“汪师兄所言极是!”
汪远臻就看向叶浮白:“不过你的伤却是不能硬拖着,那疗伤的丹药有这么难得?”
叶浮白道:“此次与其说是被那人所伤,不如说是被我自己的心魔所伤,其实我身体、修为、灵根等全无损伤,只有神魂受伤了。殷师叔替我检查过,说我的伤若是能得到对症的丹药便不打紧,一枚还神丹便可痊愈。但无奈此丹虽只是玄阶上品的丹药,原料本脉也一应俱全,殷师叔说以他的修为本是能炼出的,却每每总是炸炉。”
汪远臻撇嘴道:“殷师叔老了。”
南蔚心里一动,想起那位待在任务阁里的老者似乎名牌上写着的便是殷执事?
叶浮白道:“汪师兄千万别这样说,殷师叔为了我的伤正在多番努力呢。”
汪远臻哼道:“谁叫他总是炸炉!难道本脉那些炼丹手札传承之类都无法帮到他?”
叶浮白道:“殷师叔已经在查找原因了,但……”他又露出一丝苦笑,“两日后便是首座之争,看来是赶不及了。”
汪远臻道:“早知如此,我当初还是该学一学炼丹术的。”
叶浮白好笑道:“殷师叔都无计可施,你难道就能比殷师叔有办法?”
汪远臻道:“那可未必,一叶障目也未可知。”
“说的好。”
这时从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然后南蔚就见到任务阁的那位白发老者施施然地踱了进来,见到南蔚的时候他饶有兴致地道:“南小子你还真过来了!”
汪远臻一愣,立即明白过来:“原来南蔚会知晓叶师弟的伤情是殷师叔你的缘故!”
殷仲远呵呵一笑:“那是自然,叶小子的伤事关重大,我又怎么会胡乱示人。我见南小子不像是个会说出去的人,又对叶小子颇为关心。”
叶浮白冲南蔚笑了笑:“多谢南蔚师弟关心我。”
南蔚眼睛一亮,叶浮白这样笑起来,即便是在沉疴之中也让整张美貌的脸庞仿若放起光来,格外动人。
他心情大好:“叶师兄可是帮我收拾了房间的!”
叶浮白被逗乐了,只是突如其来的咳嗽让他止住了笑意。
南蔚不大高兴:若是叶浮白的伤不好,那本尊岂非不能时时欣赏到美人的笑容了?那可真是很糟糕啊……
殷仲远又替叶浮白检查了一番,神色有些凝重,叹息道:“没有还神丹,叶小子你的伤又沉重了几分。此次是你为心魔所趁,伤及神魂。而正好你六神中主肺的一神损伤,此刻听你咳嗽之音,肺腑伤势益发重了。我这里倒是有能治疗肺腑的丹药,但即便吃了,也是治标不治本。归根到底,还是得要还神丹。”他想了想,先取出另一味丹药让叶浮白服下,“罢了,你先把此丹吃了,便是只能针对肺腑的伤势,总也能压制几分。且让我再推敲一番炼制还神丹的过程,看看是哪里去了问题。”
汪远臻忽然道:“殷师叔,你炼制还神丹时,不如我们便去替你打打下手,说不定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虽则我们几人都没有什么炼丹的天分,但也许能让殷师叔灵光一闪呢?”
殷仲远好笑地道:“想去便去,但你和叶小子是没有炼丹天赋不错,南小子可不一定啊。”
最后汪远臻背起了叶浮白,南蔚也跟了上来,与殷仲远一道往他的炼丹房。
远远的南蔚就感知到此处有灵火存在,进入炼丹房之后,他果然见到了灵火。此火也是一种天生灵火,应是被殷仲远硬生生地以修为挪了过来,拘在此处为他所用。
但……
南蔚眯了眯眼,这灵火品级的确是高,应当是上品灵火了,但即便是上品灵火,似乎也不该有这么灵动的气息。尤其是在被人硬生生拘住之后,通常只有在法诀被催动时,灵火才会活过来,平时反而应该如同休眠一般,较为死寂而刻板。
就好像是……灵火的神智已经摆月兑了那份约束一般。
这个时候,殷仲远已经在前边坐下,叫了药童准备好,开始又一次尝试炼制还神丹。
南蔚仔细旁观着殷仲远炼药的步骤,跟他从枯木尊者处所知一一对照,并无半分疏漏和差错。按理来说,此丹应是会炼成的。
然而下一刻,几声微响传来,殷仲远叹息一声:“又炸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