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浮白喝了口茶,嘴里品味着这上等灵茶清新隽永的滋味及其中蕴含的元气,面上却浮现出一抹苦涩笑意。
此时话题也终于转到了南华宗的变故上。
叶浮白一五一十地告诉南蔚当日南华宗内是如何进入了许多不明身份之人,他们又是如何看出了端倪,最终做出了怎样的选择。
最后叶浮白叹道:“那番变故,倘若不是……倘若不是南蔚之前你曾提醒过我们,我们几个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真有人如此心狠手辣,我们也恐怕真的要全部葬送在里面了。只是我们虽然最终成功月兑身,殷师叔他却……”
汪远臻恨恨地咬紧牙关,眉眼里满是杀意:“那个将殷师叔杀死的马真人,有朝一日,我定要让他尝尝殷师叔曾经受过的滋味!”
明明是同宗修士,马真人却居然下此狠手,殷仲远又为了让他买走——月兑,刻意拖延时间,到最后,殷仲远完全是被虐杀而死!这不由得汪远臻不恨!
殷仲远是殷广士的血亲,殷广士自然同他二人的感受又有所不同。这次见到南蔚以后,与以往不一样,殷广士一直很是沉默,闻言他才勉强地笑了笑:“叶师兄,汪师兄,你们不要因此给自己背负太大的担子,爷爷只是做了他想做的事。”
叶浮白和汪远臻都不知说什么才好,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微微凝滞。
不过南蔚马上就将其打破了:“是的,既然你们来找我了,那便先在此住下,有什么事情,都可以从长计议。至于南华宗……”他倏尔冷笑了一下,“你们都不在里面了,我看这南华宗,也没有什么留下的必要了。”
南蔚的这句话一出,三个人才是都吃了一惊,因为南蔚说得太自然而然,也太理所当然,就好像只要他想,就能覆灭南华宗一样。
但那怎么可能?不管怎样,南华宗好歹也是一座一等宗门,真真正正的庞然大物,南蔚只身一人,便再是天纵之才,便再是太一宗的核心修士,也不可能这样十拿九稳才是啊?
南蔚见他们不语,只微微挑眉:“怎么,是还有不舍么?”
“不舍自然是有的。”叶浮白苦笑道,“对我们三人不论哪一个来说,那里都是我们曾经以为要一辈子在其中的宗门啊!但在宗门对我们痛下杀手的时候,我就懂了,再不舍又如何?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只是我的那些弟子,对此一无所知,若是没有牵扯进去,我希望他们不要被连累了。”
汪远臻却冷哼一声:“什么弟子,叶浮白你看重他们,可他们何曾看重过你?只是因为我们承川势弱,便想要投奔他脉,更是暗中与被关押的那鲁奎山勾结起来,差一点便暗算了你,你倒好,现在还对他们存有幻想!倒不如我,索性独来独往,多自在!”
听了这些,南蔚也大约了解到为何前来的只有叶浮白三人,而他们也几乎没有提及其他门人了,要知道从前每次联系,叶浮白偶尔还会谈到他的弟子们!
他没有安慰叶浮白的意思,在他看来,这美貌又贤惠的师兄,大约是不大擅长于教弟子,反正这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以后不收弟子便是。
“既然如此,你们只管等着看便是。”说完这一句,又说了一会话,南蔚告辞离开。
回到九霄支脉住处的时候,他离得还远,就栾伏江已经身在其中,裴之衡正陪在一边。
“太师父。”走进门,南蔚就笑眯眯地给栾伏江行礼,“你来啦。”
栾伏江急不可耐地道:“南蔚啊,裴小子跟我说了一些魔种的事情,但太粗略了,问他他也说不清楚,所以我还是想听你再细细地说一遍。”
南蔚闻言似笑非笑地瞥向裴之衡,就见裴之衡跟他对视一眼之后,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地仰首望天。
本尊可不信裴之衡这小子在自己说得那么仔细以后还会说不清楚,他肯定是故意为之。大约,是想要快些来等着本尊回来。
不过既然栾伏江问起,南蔚自然是仔仔细细地说了出来。因此接下来,南蔚便把自己和裴之衡是如何在仙宫之中被人盯上被人伏击又转而解决了对方,从中得到了那一堆疑似月光魂石的冰原魂石,之后感知到危险,离开之后又发生的事情,能讲的都讲了出来。
栾伏江的面色越来越凝重,听到后来,他面沉如水,眼底仿佛酝酿起一阵磅礴风暴:“这魔祖,只怕老早就开始布局了。”
南蔚点头同意:“我也是这么想的,而此事若是处理不当,很有可能危害到整个大罗灵界。”
栾伏江沉吟片刻,道:“没错,魔祖的目的其实非常明确,而且这也是一种堂堂正正的阳谋。我们便是知道了,但在不确定谁被魔种附身以前,根本就不可能大动干戈,否则反而可能动摇军心。”
南蔚道:“太师父,您也不知该如何辨认魔种附体?”
栾伏江思考良久,才遗憾摇头:“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有魔种,也知道魔种如何可怕,但碍于它从未泛滥,又有局限性——若不能好好保存,魔种便会急速死亡。因此一直以来,我们都不曾重视过它。若是足够熟悉之人被附体,当然会露出破绽,但我担心的,就在于更多人是不熟悉的,那真是防不胜防。”
他们眼下最大的忧虑,并不是魔种已经出现并附体了南华等宗修士一事,而是一旦魔种真的能够扩张,那么究竟要如何确认被附体的修士。
栾伏江又道:“南蔚,你方才说,妖族那边可能会有法子来辨别?”
南蔚点头:“是的,所以太师父,恐怕你们又要跟妖族圣山那边联系一下,我看妖族也很担心魔种在大罗灵界泛滥。”
栾伏江点头:“好,这事就交给我吧,你放心。还有那南华几宗……”他的语气里不动声色便透出一股浓浓的杀气,“既然他们敢于做出这等事,不管是不是有魔种在背后操纵,我都不打算放过他们。”
南蔚笑眯眯地道:“这也是为了大家好,他们可都是跟魔种有关系的宗门呢。”
“你这小子当真滑头!”栾伏江笑骂一声,“不错,有了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要灭了这几座宗门,是再容易不过了。况且我们在那仙宫之中收获颇丰,现在第二批前去探索之人已经出发,包括你师父师叔在内。且仙宫又是你的,不知有多少宗门需要承了你的这个人情,这下子,还不上赶着来还人情?嘿,你且等着看,南华几宗会以多快的速度覆灭吧!”
南蔚撇嘴:“这样就想还了我的因果,想得倒美。”
栾伏江听他说起因果一词,赞赏地点头道:“看来你小子触及到的‘道’也是非常深啦,说不定不知什么时候,你就能渡劫啦。”
南蔚没有回答栾伏江的这句话,而是道:“这一次也算是魔祖倒霉,竟将魔种暴露了出来,不然若是我们都不知道此事,以后才有更大的危机。”
“不错。”栾伏江的神色稍微松动了一些,看向南蔚的眼神满是欣慰,“这一次又是多亏了你,我看啊,那魔祖若是知道这里面你的作用,肯定会不遗余力地要来先解决了你!”说到这里,栾伏江心头一紧,“南蔚,接下来,你得多加小心,我看那魔祖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南蔚刚想说话,手上忽地一紧,却是裴之衡握住了他的双手,并投来紧张的视线。
南蔚便睨一眼裴之衡,心道:这小子,急什么!然后道:“太师父,我知道。”
他早有感觉,钟离璇光是知道他与这些事情之间的关系的,或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南蔚会莫名其妙地从渡劫失败的万年多以后来到这个时代,为的就是化解钟离璇光的图谋。可能在他与钟离璇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尚没有这个感觉,但到了现在,对方肯定会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很有可能会无所不用其极地试图除掉他。
南蔚微微一笑:“所以我已经打算好了,接下来我不会出宗,而是打算就在宗内闭关。”正好他已经猜到了那一根位于太一宗内的世界之柱是在什么位置,正好可以借此来尽快修炼。
栾伏江吃了一惊:“闭关?你莫非是想要……”
南蔚还是笑眯眯的:“太师父,您方才不是都说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能渡劫啦?您可是明察秋毫,绝对不可能无的放矢的。您没猜错,我打算尽快渡劫。”
一方面自然是因为钟离璇光不可能放过他,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尽快彻底地掌控住周天仙宫——因为南蔚隐隐生出了一种预感,那就是只要他能掌控仙宫,后面的一切,很可能都能与曾经的那一次截然不同。
栾伏江震惊了一会,才朗声笑道:“好!好!好!我果然没看错你小子!这下子,那魔祖肯定会气得想要吐血吧!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