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京里的聚珍堂开张。
已经忙了一整夜的徐家姊妹,再三检视亲手布置的大堂、褚家人远从异地搜罗来的描金瓷器,还有花海盛开的鲜花和瓷花交织与更添看点的各色精致瓷器珍玩,美不胜收。
吉时到,长长的鞭炮挂在竹竿上,喜炮响起,贺客踩着鞭炮屑,进门贺声连迭。
徐琼和徐锦儿坐在二楼的小偏厅看客人一个接着一个进来,却苦无办法亲自迎接。
没办法,身为徐府女儿,虽然能允许暗中操作生意,但若是明着抛头露面,长辈恐怕会觉得脸上无光。
来客对姊妹俩的用心布置啧啧称奇,女客更是被那些喝茶吃小点的自然系列茶具迷花了眼,更有远从南方来的客人一见到色泽正碧、流光四溢的琼窑瓷器,恨不得全部打包回去,这些琼窑瓷器要是能送进皇宫为上贡御器,专给皇上使用,这可是天大的光荣,身为商贾,能一步登天,到时候想要什么有什么,何等风光啊。
“这位贵客,十分抱歉,小店的琼窑瓷内有玛瑙为釉,珍同拱璧,不是小人坐地起价,只是整个京里就聚珍堂有货,您要是想全部买下,价钱实在昂贵,绝非小人看不起大人,还请大人三思。”
财大气粗的男人冷哼了声,“我王甲什么没有,就银子多。你说吧,这一整套青瓷莲花温碗要多少银子?”
“不多,一只小温碗只要一万两银子便是。”
王甲没有作声,他逛遍江南的聚珍堂,所有的琼窑瓷器都被有心人炒作得已经是有市无价,因为那位神秘的窑匠已经许久没有出产,想求那少数的几个拥有者割爱,人家一听他是为了琼窑瓷而来,连见都不让他见上一面。
所以,今天即便是倾家荡产也要买下这套青瓷。
他天人交战还未有结果,身边已经有人不满地嚷嚷道:“是本大爷先看上的,我专程来聚珍堂,为的就是这里有琼窑瓷,掌柜的,你今天要是敢把琼窑瓷卖给别人,老子跟你没完。”
“诸位爷,凡事好商量,珍玩是赏心悦目、陶冶心情的艺术品,莫伤和气,不如听老头子一言……”徐辅在婺州可没少应付这样的客人,务求作到两边不得罪,和气生财嘛。
一旁的伙计们也没闲着,店里的物品新鲜精致,珍玩又沉着大气,样样吸引众人的目光,订货的人接二连三,就怕抢不到,还有人打听着娇颜生姿的盆花是谁的手艺。诸此种种,钱收得愉快,也忙得笑逐颜开。
正忙得不可开交时,门外接连有两辆古朴却又不凡的马车下来了两批人,一个丰神俊朗、浑身尊贵大气的男子头戴厚实的玄罗帽,被人簇拥着进门,几个侍卫看起来也皆非凡人,至于殿后进来的是拄着龙头拐杖、精神奕奕的元贞公主和驸马。
铺子里的众人皆重重倒抽了一口冷气。
就连文武百官也不一定都见过皇帝的龙颜,一般百姓就更别提了,身为帝王即便只是微服出巡,气势仍然惊人,再加上鼎鼎大名的元卣(公主居然走在这男人的后面),只要是反应快的人,大约稍微斟酌也能猜出个子丑寅卯。
在楼上小厅里的徐琼见到楼下的情况也知道有异,她整了整衣着头饰,让不知所以的徐锦儿留在楼上,“详细情形,我回来再解释给姊姊听。”
徐锦儿虽然不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识大体的点点头,送徐琼下楼,然后吩咐伙计,徐琼若是问起,就说她先回府去了,帮不上忙,她也不想添乱。
徐琼下了楼,朝两人行了大礼,“臣女见过大老爷、见过公主。”
皇帝便装出门,必定不想让人知道身分,既然如此,她顺水推舟就是了。
“你是这间珍玩铺子的店家?”开日帝虽然已经从万要儿口中得知,聚珍堂的掌柜就是那位老祖宗看中的女子,乍然看见仍讶异她的年轻。
老祖宗算不算老牛吃女敕草?
他在元贞公主的眼里也看见同样的眼色。
开日帝伸手虚扶,叫徐琼起来。
“大堂人多口杂,臣女僭越,请两位贵客跟小女子上楼。”见两人颔首,徐琼领路上楼。
徐辅眼尖,赶紧叫伙计沏上最好的香茗送上去。
大堂的其它客人们这下开始议论纷纷了。
想不到聚珍堂的主子居然是这么年少的小泵娘,而这小泵娘原来大有来头,她可是由皇上作主赐婚的徐家三房嫡女,徐琼。
徐琼万万想不到,她一直保持低调、不欲人知的身分一下子就被人起底,直接摊在阳光下了。
“朕来瞧瞧,朕的老祖宗究竟看上哪样的女子。徐姑娘,你可及笄了?”开日帝对桌案上的茗茶瓜果没什么兴趣,却对侍立在旁的徐琼比较上心。
元贞公主递给徐琼一记饱含鼓励的眼神,她可是比开日帝多知道一些关于亲爹和这个未来她得叫娘的女子的事,见过这名秀外慧中的女子几面后,印象越发的好,就等着好事成双的那天。
爹爹漂泊太久,若是他的心能为一个女子安定下来,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事情,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爹爹重获幸福,真是苍天有眼啊。
但是,她也有些担心徐琼应付不了这种场面,毕竟皇上身居高位,说话时目光锐利、不怒自威,全身散发王者的铮铮利气,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诸多朝臣在应对时都会喘不过气来。
驸马像是知道妻子的心事,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
徐琼倒是没看到这对夫妻的小动作,她专心凝神在开日帝身上,面色平静,不惊不惧、不慌不忙,“臣女过完年就满十四。”
真要说起来,这几个人的辈分是乱到不行,但是也没办法,事已至此,乱就乱吧,还能怎么办?
她不是土生上长的古代人,对皇帝这种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的人物,除了一开始有些紧张慌乱,见他倒也不像连续剧里演得那样高不可攀,很快便收拾心神、镇定心思,沉着应对。
开日帝讶异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文武百官无不惧于他的威势,在他面前除了惧畏还是惧畏,说话动作难以放得开。这名女子起先面对他时也似有些畏缩,但不消多久便镇定自若,甚至对答如流,见她穿着秀致、灵俐剔透,态度落落大方,虽然不是艳色逼人,却自有一番别致。
皇宫里美人最多,能博得开日帝这番评鉴殊是不易了。
“你现在贵为摄政王妃,又是朕的姑母,在外汲汲营生未免不太象话,丢我皇家的脸面。”
女子外出抛头露面还做着男人的事,如此不顾世俗,也难怪会入了那位活在传奇里的老祖宗的眼。
“摄政王也只是个闲职,我将来要是嫁过去,总得为生计打算的,不是吗?”
皇家的脸面?你的脸和我的脸是完全不同一张脸好吗?
开日帝不禁瞪大眼睛道:“是谁跟你这么说的?”其实,他原先的打算本来就是如此,但是被人说穿,还是难免有一丝不自在。
谁?还有谁?
“小女子不是文人,也不是武将,纯粹只是为了家计,我开铺子,不偷不抢,推动国之经济,何况能赚银子又能安家,一举数得。或许于圣上而言是上不了台面……”再看一眼开口帝威武的目光,她转舵转得快,“充其量,往后臣女委托人打理就是了。”
一国之君哪里会懂得为五斗米折腰的必要和成就感?樱其锋、自找不痛快,更没有必要。
开日帝见她服软也就不一味蛮缠,对她进退得宜的态度更好了几分印象,“朕听管理官窑窑务的提领说,聚珍堂的主人会烧琼窑瓷?琼,是姑母的闺名,莫非……”
皇帝这是看上她烧制的琼窑瓷吗?
直说就好了,何必绕这一大圈?
嘴里姑母姑母地叫着,有像她一样连个坐的位置都没有的姑母吗?
古人说伴君如伴虎,一点也没错,所以说,什么都是虚的,还是银子最好。
她不知不觉走了神,幸好没走得太严重,知道要赶紧收回来。
她招来雅间外的小伙计,让他赶紧去后头的暗室橱柜里将她原本打算要拿出来的瓷器拿过来。
“陛下说的是。”隐瞒自己的制瓷技术,看起来也没什么必要了。
小伙计手脚利落,如临大敌地将双手捧着的大梨花木箱子交给侍卫,侍卫打开细看后,没有发现异状冉放到开日帝眼前,一块极为罕见的大件瓷器就展现在几人面前。
那是一块大盘,内外均开冰裂片,颜色天青纯正,胎质细腻,内外满釉。
这种素雅清逸的色感令开円帝不由得月兑口赞叹道:“当真是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作将来。”
“多谢陛下嘉言,请惠赐五十万两白银便可。”
开日帝有些错愕,“你这是在向朕要银子?”
“那是自然,银货两讫。”
开日帝忽而哈哈大笑道:“朕改日肯定要问问徐爱卿,你这性子到底是肖了谁?”
徐琼干笑,爱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哪是随了谁的。
“小德子,给银票。”开日帝倒也不啰唆。
“陛下,小的出门,没带那么多银票。”小德子尴尬了,顿时手足无措。
“陛下,老臣这里可以先补上。”宁驸马倒是大方。
“不如这样吧,为了不让大家为难,就先欠着吧,反正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这欠条就不必了,小女子信得过陛下。”这回她够大方了吧。
开日帝颇有深意地觑她一眼,“朕是那等会占人便宜的小人吗?”
“陛下英明。”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开日帝对她是真的另眼相看了,好个狡猾的小泵娘。
“要不这样吧,姑母,我让官窑的人来跟你学学琼窑瓷的技术,可好?”他这次喊的姑母就诚心多了。
“我能有什么好处?”就说这种技术性的东西没办法独吞,这会儿就来了个堂堂正正想分食的,还是个皇帝。
“你要黄金满屋,抑或是无上权力?只要你开口,朕都能满足你。”他还真想知道她会要什么。
“我要那些有何用?不如陛下就答应小女子三个条件吧。”
开日帝沉吟了。
“小女子从来不做过分的事,对您也一样,我的条件绝对不会让您为难的,至于条件如何,小女子目前还没想到,就先欠着吧。”
不就是怕她会要求一些他做不到的事吗?她才没那么呆,三个条件如果用不着,留给后代子孙当作传家宝也不赖。
手上捏着护身符,总比什么都没有得好。
“我能信你?”
“臣女虽是女子,却也深知人无信不立的道理。”徐琼说话时,双眼发光、口齿伶俐,那种自信与气魄与大男人相比也丝毫不逊色。
“君子一言。”信心最能感染人,实力最能打动人,开日帝点头微笑,暗暗称许。
“驷马难追。”她下意识地就伸出手要与开日帝击掌。
很显然的,所有人都如坠五里雾中。
她举起自己的小手,又在众人的惊愕中抓起开日帝的手,掌对掌,用力拍了一下。
很好,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侍卫的刀已出半鞘。
开日帝见她依旧嘻嘻笑着,脸上毫无惧色,不由得在心里赞叹她好胆色。
“白纸黑字,立下字据,大家都不吃亏,可行?”他欣赏她的不怯弱,天下竟有女人敢面对面与他谈条件,还谈得这么理直气壮。
她的右手微微比划着,眉飞色舞,声音如珠落玉盘,丝毫不怕惹恼他,这形成她独特的魅力,这女子会不会太可爱了?
“您说了算。”她也不啰唆。
“琼窑瓷的事,朕不会让姑母吃亏的。”上位者要有上位者的气度,该大方的地方绝不废话。
“谢陛下。”徐琼得了开日帝的保证,这会儿笑得连外头的日光都失色了。
开日帝为之失笑,离了店铺后,临上车辇前还朝元贞公主摇头道:“那位老人家究竟是在哪里遇到姑母这么个爱钱的活宝?”言下不无一丝憾意。
送走了硬是要来横插一杠的天霸王,徐琼只觉得全身细胞都死了一大半,她把本来用来招待贵客的瓜果糕点往自己嘴里送,补充体力,然后在铺子里待到日正午时。
徐辅笑嘻嘻地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又让伙计挂上休息的牌子,才将徐琼请下楼去。
伙计替她送上茶,徐辅见她面色如常,不像有烦忧的样子,反倒担心问道:“那位到底有什么打算?”
“辅叔也瞧出那位的不寻常?”她果然没有看错人,不过打个照面,辅叔便能将人看得八九不离十,这样的识人之能,若是没有老练的社会歴练是做不到的。
“那样的派头气度可不是随便人家就能有的。”徐辅一针见血。
“他想要琼窑瓷的制方。”对这位大掌柜,她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徐辅大惊,“这不是不让人活了吗?”
“也没那么严重,他既然开口,我也不能不给,反正我也留不住这东西。”
民主时代和皇权统治的差别真大,民主的好处是只要有能耐,自己的东西就是自己的,别人抢不走,就像比尔。盖兹、像阿里巴巴集团的马云;皇权统治下,遑论家产事业,对不起,就连小命都不是自己的。
“那铺子将来……”铺子的前途未卜,这可都是大姑娘的一片心血啊。
“别担心,我又不是只会烧一种瓷器,我还有别的方子,何况我们与官窑合作也不是无利可图,起码有个谁也不敢得罪的靠山,利害是两面刃,往好处想总没错。”
有官方罩着,起码地痞恶霸不敢来生事,虽说该打点的人事物不少,可能还会更多,但是往大方向看,还是利多于弊。
“既然大姑娘心里有数,老奴也就不担心这个了。铺子这半天的收益,方才老奴做了个草结,余额不计的话,有一百一十万两银子的进帐,这还不包括那位的五十万两银子。大姑娘,咱们的铺子若能长此以往,不用一年就能还本还赚大钱了。”
这可比会下金蛋的金鸡母还要叫人看了眼红啊。
“今日多亏了你,辅叔功不可没。”她如今赚的银子比一般人用几辈子见过的钱都多,但是她不骄傲,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凭她的能力,银子只会更多,不会少。
“老奴不敢居功,这一切都是老奴的本分。”
“铺子以后要倚仗辅叔的地方还多着,只是这般的好光景,想长此以往应该是不可能,铺子开张,大家看着新鲜,来的人自然多,再说了,珍玩不是市集里的青菜,可以两个铜板一把一把买,我认为,以后要是每旬有个几万雨的收入就算不错了。”
京城的生意竞争可是十分激烈的,没有三两三,很快就会被刷下来,淹没在繁华的京城里,变成过往。
她交代徐辅在晚上打烊时将收益存入进宝钱庄,又对一众伙计嘉勉好一番,承诺只要大家尽心尽力,她绝对不会亏待众人,接着便坐上马车准备回府,不料一进马车就被一双伸长的猿臂揽入温暖结实的怀抱。
徐琼轻呼,“是你!”
万玄轻嗅她发顶的柔柔香气,抱着她软香馥郁的娇躯,“怎么不是我?”他空出一臂,屈指敲着车壁,让车夫有所动作。
车夫意会,车轮滚滚启动。
车子摇摇晃晃的,万玄并没有松手,他霸道地将怀里的人儿视为禁向,“受委屈了?”
“不委屈。”她毫不讶异他知道开日帝去过铺子的事,他的耳目众多,消息灵通,除非他不想知道,他曾说过,天下事皆逃不过他的网络。
“能多扯一张虎皮当靠山,没什么不好的。”
“你对虎皮还真是情有独锺啊,我这张还不够你用吗?”她向来乐观,万玄并不意外她会这么说,但是无端被瓜分掉自己的心血,嘴里说不在意,心里一定还是不舒服。
徐琼笑得像春花初绽,眼睛一闪一闪的,“把制方给他也没什么,琼窑瓷毕竟太费银子,成品率又不高,废品可是一堆一堆的,别说你一点都不心疼,那些瓷片里可都是昂贵的玛瑙石,我可是心疼得要命。皇上什么最多?不就是银子吗,让他去淌血,他还欠了我人情,一举两得、互惠互利。”
被她这么轻描淡写一说,万玄原本一腔的怒火熄了大半,“他要是知道你这么算计他,不暴跳如雷才怪。”
“谁说的,是他自己来要求分一杯羹的,我不分他还触了他的逆鳞,都顺着他了,他还有话说啊?”
“你向他提了什么条件做交换?”
“很简单,人家都说圣意难测,为了自保,我要他答应我三个条件,没有时间限制。”
万玄这下子真的错愕了,继而看着她道:“你这个诡计多端的小妖精,我真是爱死你了。”
他几乎要把她的整个身子都揉进体内,直到她告饶,她静静将脸偎在他的颊边。
他蹭着她,愁苦地叹了口气,“到底还要等多久才能把你娶进门?”
然而,情长时短,徐府已经在眼前。
他依依不舍地捧起她的唇,深深一吻,轻喃低语道:“等我,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把你变成我的。”
万般不舍地松开箝制,一颗芳心依旧突突跳着的徐琼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得身上的温度乍然消失,万玄已经揉身窜出窗帘,纵身而去。
她又笑又嗔地看着微晃的车帘子,悉数化成了甜蜜和微微的失落。
他这一走,她的心也跟着丢失了。
然而回到徐府的徐琼真的笑不出来。
铺子开张,先不提徐府的两房人对她那间铺子的收益有多垂涎又有多虎视眈眈,连老夫人也不例外,嘴里说着看不起商户行为,却又想着能否从孙女身上得到多少利益。
只可惜,徐琼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失去母亲、无人庇护、只能任人搓揉的孤女,她的背后不只有元贞公主一座靠山,再加上要和官窑合作的消息传开,一个个掂量自己的分量之后,发现自己的拳头没有别人的硬,即便不甘心也只能纷纷打消了痴心妄想。
谁敢在皇上嘴边抢肉,又不是找死。
为今之计就是和徐琼打好关系,这块肥肉虽然咬不到,往后儿子们的前途还得靠她肯不肯在贵人面前说好话,就忍一忍,先按下吧。
总归无论如何,她都还是徐家的女儿,想从她身上捞钱,机会多得很。
至于她的嫁妆嘛,褚氏的陪嫁究竟有多少?
几个不死心的女人沉默了下来,各自盘算去了。
在徐琼看来,这些人和秃鹰没有什么两样,她从来没想过要和他们争母亲的那些陪嫁,但是这些人到底是黑心肝还是烂下水?真是叫人看不起。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顾虑血脉至亲和家族庇护,把母亲的嫁妆留给他们?!
事到如今,她改变了想法,既然是母亲留给她的,她要一毛不留地全都带走。
管他什么人言可畏,她畏个屁,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