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无欢顽强挣扎,抵抗丝线传递过来的内力,心头不免一惊,她曾听师父说过,江湖上有一种武功,以丝线为网,运送内力将人缚住,如同操作傀儡一般,让人无法动弹,甚至还能让被操纵的傀儡身不由己地去杀人。
没想到今日竟让她见识到这种功夫,这个荣少颖到底是谁?
她全身被丝线缠住,成了他的活傀儡,她奋力抵抗,对方已盯上三师妹花千千,命在旦夕,她必须尽快通知千千这个消息,若是千千有个万一,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些人!
想到此,满腔愤怒化为一股强大的力量,她誓死不屈,试图执起手中剑将丝线削断,以致被丝线紧缚的脖子和手腕皆因她的抵抗而划出了血痕。
荣少颖眼中有惊艳,面露恐惧的美人或许自有一番楚楚怜人的美态,但引不起他的兴趣,而陷在网阵中,宁可让自己伤痕累累也不肯屈服的美人,浑身杀气不减的模样,才真是美艳动人。
“小黑猫,别乱动,这些丝线是用南海鲛筋所制,刀剑是斩不断的,反倒是你白皙的肌肤上多了几道伤痕,让我甚为不舍哩。”他一边说,一边缓缓收线,如同蜘蛛缚住了猎物,一点一点地将对方拉向自己嘴边,等着品尝那美妙的滋味。
宫无欢身上的血痕越来越多,流出的鲜血沿着丝线汇聚成滴,而她容颜依然傲骨冰冷,脸上的血色转成了苍白,鲜红衬着她冷漠的雪白,如同冬天雪地上开出的一朵牡丹。
荣少颖轻轻叹了口气。“你这是何苦呢?不如你求我几句,说不定我会心软呢。”
她要是信他就是傻子!
宫无欢忍着火烧般的疼痛,奋力运指,将手中的剑一转,剑锋所斩之处,丝线立断。
荣少颖一怔,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宫无欢剑势爆发,雷霆电闪间削断所有丝线,银光一闪,划过他的脖子。
荣少颖大惊,以臂挡剑,被划开一道三寸深的口子,这还是他反应够快,否则被划开的就是他的脖子了。
俊美含笑的面孔立即转为铁青,眸中杀意迸射,他想上前擒住她,却赫然发现受伤的手臂一麻,暗叫不好,立即点住伤口附近的穴位,转身夺窗而出。
宫无欢赶到窗口,本欲追杀,但回头一想,她还是尽快通知三师妹才是正事,她将缠在身上的鲛丝线扯下,突然想起什么,她看着手中这把剑,拔了一根头发朝剑身丢去,发丝一触剑身,立即断成两根。
宫无欢惊讶地盯着这把剑,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到一旁的铁盆,走过去,剑锋往铁盆一划,又断成了两半。
这竟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剑!
她欣喜地看着这把剑,如获至宝,突然想到这把剑是姓弓的臭家伙给的,原本扬起的嘴角又垮了下来。
他抢了她的剑,又骗她拿了他的剑,但是刚才那番惊险,全是靠这把剑才救了自己,想到此,她心中的怒火消去不少,气归气,宝剑却难得。
她收剑回鞘,拿了包袱,将银子丢在桌上,往窗口轻轻一跃,离开了客栈。
入冬后,天气转寒,江河已开始结冰,水路行不通,宫无欢只能走陆路。
基于上回的教训,通往京城的官道不能走,山路也不安全,为免泄漏行踪,她更加小心,加上四处躲藏,拖慢了回京的行程。
她已先用飞鸽传书,但愿能及时警告三师妹,她心急如焚,身上为了挣月兑丝线所割划的伤口还在,她只简单涂了金创药便上路。
为了躲避追杀,她不住客栈,不找农户打尖,灰衣人能够找到她一次,便能找到她第二次,她能做的就是不断赶路。骑马跑了六天后,马儿终究月兑水力绝,口中吐出白沫,嘶鸣一声,倒地不起,一命呜呼。
没了马,她唯有靠自己的双腿,走了两天,她发现自己头晕眼眩,额头烧烫,四肢瘫软,差点站不稳,竟是生病了。
明明是冬天,她却觉得浑身发热,这才察觉到身上的伤口发炎了,当时不在意的皮肉伤,如今却是感染的致命原因,拖累了她。
她赶紧从包袱拿出药瓶,吞了两颗凝神丹,接着找了块平整的地面,盘腿坐下,闭目运功,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在这个时候遇上了袭击。
她拔剑应战,敌众我寡,靠着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支撑了两个时辰,终究气力渐弱,手中长剑被打飞,她徒手硬接敌人击来的一掌,掌力碰撞,她抵挡不住,往后踉跄跌去,尚未站稳,敌人的剑锋已杀来,她来不及闪避。
说时迟那时快,一刀横出,代她接了这一击,高壮的身影挡在她前头,将来人给逼退。
宫无欢头晕目眩,额冒冷汗,她坐在地上,看到弓长啸正挥着手中大刀砍杀敌人,他以一挡十,身如飞龙,下手狠绝,有他挡在前头,没人近得了她的身。
看着他来回冲杀的身形,她拧着眉头,这家伙手上拿着大刀,腰间还挂着她的琥珀剑。
“小人!”她咒骂一声,却发现他在腰斩一人之后,回头朝她咧开一抹阳光笑容。
“娘子,你叫我吗?”
宫无欢嘴角抖了抖,可惜她力气已经用罄,连骂他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冷冷瞪着他,视线越来越暗,他的身形也越来越模糊。
不能睡!
她甩了甩头,用手掐住自己的伤口,希望剧痛能让自己清醒,她谁也不信,就算弓长啸这家伙来救她,她也不领情。
这男人赶来救她,也不过就是贪恋她的美色,她如果昏睡过去,还不知道这色|鬼会不会趁她神智不清时做出什么事。
现在有他拖住荣少颖派来的人马,她正好趁此机会逃走,所以绝不能昏过去。
凭着一股顽强的意志力,她站起身,拾回被打落的剑,转身离去,将那些人远远抛在身后。
她跌跌撞撞地逃着,以剑为拄杖,支撑着自己沉重的脚步。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闻身后紧追而来的脚步声,心下一沉,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被追上,她立刻躲到一颗突起的大石头后面,伏低身子,在来人终于追上时,拚上最后的力气,猛然出剑袭杀,欲图一击必中。
不过,她刺到的却是空气,根本没有人。
这怎么可能?她明明听到了脚步声,藉由听声辨人,相准了位置。
“娘子。”
声音突然在她脑后响起,灼热的气息拂动她颈后的毛发,令她浑身一僵。
她缓缓转头,瞧见了弓长啸,她完全没察觉到他竟无声无息来到她身后。
“娘子放心,我把那些人都打跑了,已经没事了。”弓长啸咧嘴一笑,他现在的心情就像一个大孩子,做了好事,便得意地跑来向大人讨夸。
他英雄救美,欢儿肯定会对他刮目相看。
可惜他料错了,宫无欢身上带伤又病着,紧绷的神经如同欲断的弦,见眼前的男人高壮强大,十多个敌人居然全都不是他的对手,此刻他目光如火,又靠她这么近,在他脸上尽显无遗。
在她眼中,弓长啸不是救美的英雄,而是杀了螳螂的黄雀,是敌人。
弓长啸突然望见她脖子上的血痕,目光转厉。“你受伤了?”他大掌碰上她的脖子,想看清她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他担忧的神情太严厉,看起来像要吃人,当他的手掌一碰上她的肌肤,她绷紧的弦终于断裂,想也不想便一剑刺出,插入他的身体里。
由于两人站得太近,加上他被她脖子上的伤口转移了注意力,所以他一时疏忽,被她近身偷袭成功。
弓长啸一呆,看着没入月复部的剑,垮了脸。“娘子,你又刺了我一剑。”
宫无欢瞪着他,手上的剑无法施力,因为他的大掌扣住她的手腕,让她无法再把剑插得更深。
这时崔木和杨笙匆匆赶来,他们奉帮主之命和其它弟兄分批去找宫无欢的踪迹,当远远听到打斗声,立刻朝这里奔来,好不容易找着了他们,却竟然看到这一幕。
当下两人变了脸色,纷纷拔刀奔上前。
“该死的女人!她伤了帮主!”
“杀了她!”
弓长啸猛然将宫无欢拉到一边,快速踢起地上的碎石,飞起的石块撞击到崔木的额头,崔木吃痛,手上的刀不小心往旁边砍去,杨笙赶忙以刀挡格,这突然的变故害得两人脚步不稳,差点跌到地上。
弓长啸大喝。“谁准你们动她的?滚!”
“帮、帮主?”
“再不滚,以后就别跟着我!”
崔木和杨笙被帮主这一吼,气势顿消,活像家里刚死人一般的伤心欲绝。到了这时候,帮主居然还护着那个女人,人家都要他的命了,还不准他们动她。
他们胸口难受地憋着,却又对帮主忠心耿耿,无法忤逆他的命令,只能走到远处站着,一副吊丧的表情。
弓长啸确定他们不会上来对付他的媳妇,这才低头看向她,收起了脸上的狠戾,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娘子,你看清楚点,是我呀,为夫这把剑削铁如泥,刺进身体里不是好玩的。”
她的回答很简洁。“去死!”
话一出口,果然见他阴沉了脸,扣住她手腕的力道也猛地加重,让她再也握不住剑柄。
他愤怒的脸孔欺近,如同猛兽般的利眸狠狠盯住她,煞气凛然。
她冷笑,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她不会依他的,突然,一阵晕眩袭来,让她耗尽的体力再也撑不下去,在陷入昏迷之前,她心下发誓,只要这回不死,她醒来之后,一定会再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