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司空宇回来得比较早,大概十点钟宁婧洗好澡准备上床睡觉时;就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她熄灯躺在床上,脑袋昏昏的,还没能入睡,她听到水声,应该是他在洗澡……不久,睡意来了,她沉入梦乡。
忽地,叩叩敲门声响起,她猛地睁开眼,瞪着漆黑的天花板许久,心忖,不会吧……
但她真的没听错,是有人在敲她的门,而且对象百分百是住在隔壁的司空宇。
宁婧无奈的起身开灯开门。
“嗨,对不起,吵到你了。”司空宇一脸歉意。
“没关系。”其实她有些同情他,本以为以他的外型跟家世应该是个花心的人,却没料到他还挺柔情的,不知为何,她竟有些羡慕曲芷婷。“是肚子饿了吧,要吃水饺吗?不过不是我包的,是我跟杂货店老板娘买的。”她边说边转身往内走,来到冰箱前。
“不是,我不饿。”他抹了抹疲惫的脸。“只是没有睡意,想找人说说话。”
宁婧回过头望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响应才好。继厨娘之后,她又要当知心大姊姊了吗?
“算了,我这么做似乎太唐突了。”
司空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就算突然想找人聊聊,滑一下手机通讯簿不就好了?愿意陪他说话的朋友可多了,才晚上十点多,山上是一片寂静没错,但他在台北的那些朋友肯定个个都还在外头流连,尚未回家。
但他为什么就只想到住在隔壁的宁婧呢?是因为他想对着一个真实的人说话,而不是跟冰冷的手机,而她是他唯一的选择?
也不是啊,柯柏文也住在同一层楼,只是在比较远的房间,以他们两个的交情,应该是找他聊才对。
好吧,他对自己承认,跟宁婧相处,让他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他虽然是她的老板,但她在他面前似乎不会战战兢兢的,这一点应该是被万明娟给教坏了;还有,她略带点淡然的说话方式,总能奇特的安抚他的情绪,很多女人对他充满觊觎,接近他都是有所目的,或是在他面前显得特别做作,唯有她不会。
许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觉得在她面前很自在,想找人聊天时,她是他唯一想选择的对象。
司空宇说完抱歉后,脚跟一旋就打算离开。
宁婧出口唤道:“反正你也把我吵醒了,就聊吧。”她不知道自己干么突然那么好心,可能是他眉宇间的一丝疲累触动了她难得温柔的心。
她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啤酒,再套上有点厚度的外套,山上入夜后倒还挺冷的。
“走吧,介绍你一个好地方。”宁婧领着司空宇走出房间,爬楼梯到旅馆的最顶楼。
“哇,这地方实在太惊奇了!”一到顶楼,就连司空宇都忍不住赞叹了。
小旅馆虽然不高,顶楼也很平淡无奇,就一大片空旷,老板摆了几张木头躺椅,非常简陋,但真正吸引人的,是那一览无遗又近乎伸手可及的满天繁星。
“坐吧。”她轻笑道,她第一次无意间模到顶楼来时,也出现和他现在一样的表情。
山间的小城镇没有光害,又没有高楼大厦遮蔽,天空一望无际,星辰更显闪亮,加上今晚天气颇佳,接近满月的月亮就挂在上头,成为最亮最大的一抹光。
“欣赏这种美景肯定是要喝点酒的,可惜我只买得到啤酒。”宁婧说。
“说的也是,改天托人下山买瓶八二年Latour,配这样的景色刚刚好。”司空宇眯起眼,浪漫的计划道。
她以前曾在西餐厅打过工,餐厅有专业的品酒师,她多少也学了一点,他说的那款酒,嗯,价值不菲啊,她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啤酒,呵,差真多。
“那啤酒喝是不喝?”她问。
“当然喝。”司空宇拿过酒,打开畅饮,接着又看她不知打哪儿变出一包黑金刚花生,愉悦的吃了起来,他惊奇的笑道:“真有你的!我才正想说若有个小零嘴配啤酒解解馋,你就变出一包来,我怀疑你的真正身分是个魔术师。”
他突然觉得,这样的美景跟啤酒及花生也挺适合的,不一定要昂贵的红酒,习惯享受生活的他,对于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感到难以置信。
是宁婧的缘故吗?他脑袋里有这样的想法时,恰巧都是她为他所制造的,一次是上回那一碗宵夜面,再来就是今晚。
司空宇觉得她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明明他不久前才闷闷不乐的回到旅馆,可是才和她相处这么一下下,就觉得心情都放松了。
“真是神奇……”他忍不住低喃道。
宁婧专心望着天空,好似听到他的低语,不怎么认真的问:“你说什么?”
司空宇摇摇头,抓了一把花生,在躺椅上躺下,边吃边望着星空,过了好一会儿,他幽幽的道:“连这种点都可以被你发现。”
她耸耸肩。“可能大家都忙,柯导忙检视白天所拍的片子,场务大哥忙着打麻将,你则是忙着……呃,安抚别人。”
一提起这个,司空宇就忍不住叹气,他伸手揉揉眉心,抱怨道,“真是麻烦,早知道我就不该把这个麻烦揽在身上,可是不这么做也不行,谁教她是……”他有来自长辈的压力啊。
宁婧觉得奇怪,曲芷婷不是他的女友吗,怎么他会说自己是揽“个麻烦在身上?谁会这样说自己的女友?
“果然是温室里的花朵,都已经安抚好些天了,我没期望她表现得可以拿金马奖最佳女主角,可是至少在镜头前不要恐惧,当演员是她的梦想跟志向,怎么会恐惧镜头呢?偏偏又来一个徐薏落井下石,真是烦啊!”他烦躁的摇摇头,他真的不喜欢徐薏这个女人。
“徐薏?她干了什么事?”
“白天在片场有那么多人看着,她还算收敛,可是晚上回到民宿就不同了,住在那里的人少,徐薏又有经纪人跟两个助理帮忙,一逮到机会就给芷婷难堪,冷言冷语一堆。”
这又更打击曲芷婷的信心,不管他花再多的口水都没用,所以他今晚才会一整个闷啊,他本以为自己还挺会安慰女人的,结果在曲芷婷身上一点用都没有。
宁婧想了想,难怪曲芷婷的表现一天比一天差,看来徐薏功不可没,那女人会欺负新人,她着实不意外,徐薏本来就是个表里不一的心机女,更何况司空宇对曲芷婷的多方照顾跟柔情,早在片场传开来了,徐薏摆明是对司空宇有意,她怎么可能会放过可以欺负情敌的机会。
“徐薏欺负曲芷婷,是你的错,曲芷婷是无辜的炮灰。”她直言道。
司空宇也很清楚,更加感叹,他最近真的觉得女人好麻烦。女人总是以“女人天生就是心思细腻需要柔情照料”为借口要男人照顾,根本是难为男人。
不知道男人是不是也可以用“男人天生就是粗线条,要我很细腻的去感受女人的心情、安慰女人,根本是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来反驳。
不过当然也有女人是例外的,司空宇眼睛忽然一亮,他身旁的女人不就如此吗?
有强大的意志力跟坚忍的独立生活能力,她从不轻易跟男人喊委屈或要求安抚抱抱,更甚者,他觉得她比男人还要强,她不但可以把自己照顾好,还能分心去关照别人,跟她在一起让他感到万分自在,而不必时时刻刻担心自己是不是一个粗心说错话会惹毛她。
“你怎么了,干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她发现了他怪异的反应。
“我只是在想,如果曲芷婷的意志跟你一样强大,不知该有多好。”
宁婧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如果全天下的女人都跟她一样的话,那男人应该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独立过了头,从来没有给男人表现的机会,前夫会去搞外遇,应该也是因为这样吧。
男人,还是需要柔弱的女人来展现他的强大,怎么司空宇偏偏跟别的男人不一样呢?真是怪。
“女人还是柔弱点好。”她想,司空宇今晚会这么烦躁,肯定是因为搞不定曲芷婷,她当人家下属的,为老板分忧解劳也算是工作之一,于是她好心的分析道:“既然曲芷婷把当演员当成梦想跟志愿,那她肯定有这方面的兴趣,人呢,对有兴趣的东西都会多方琢磨跟研究的。”
言下之意就是,曲芷婷的表现应该不会那么差才对。
“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对拍摄镜头感到紧张,一紧张就会四肢僵硬表演不出来。”
当然啦,柯导在这方面也多少有些“贡献”,谁教柯导是出了名的严厉,曲芷婷第一档戏就搭上柯导,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但宁婧相信,只要曲芷婷把能力发挥出来的话,柯导绝对会将她最美好的一面拍摄出来,届时她想不红都难了。
司空宇细细思索她的说法,接着虚心请教道,“所以我应该怎么做才对?”
“安慰跟温柔是不行的,曲芷婷不吃这一套,她需要激,你可以这样跟她说:『不是喜欢表演吗?不是非要当演员吗?现在给你机会还不懂得珍惜,我看算了,就换角吧,你就滚回家缩在角落流泪好了,活该被徐薏欺负!』”
司空宇帅气的黑眸瞬间瞪得好大,过了半晌才拍掌叫好。“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觉得她的主意真是太好了,他决定明天就试,骂一天骂不醒就骂两天,骂到曲芷婷振作起来为止,呃,也不能说是骂啦,就是千古好用永远不掉牙的计谋,激将法。
司空宇此时情绪激动,再度觉得宁婧真的跟一般女人不一样,不仅身强体壮是个女超人,心思更是细腻,能帮他解决难题。
可能一时情绪太过激动,他突然离开座椅,轻轻抱了她一下。“太谢谢你了。”
明明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小举动,不带任何含意,可宁婧却傻了,浑身僵硬不敢动,闻到专属于他那好闻的淡淡柑橘加薄荷香,她短暂的小小失魂。
真是糟糕,这男人总是无时无刻都在放电而不自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