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俩口在两天内,把全城布庄逛了个遍,很低调地把全城的白布收了个九成,接下来,全佑福和几个兄弟,开始把布装上租来的马车,又雇了几个车夫。一切都整顿好,就等待着第二天的出发。
两人过了难分难舍的一夜,第二天送人的时候,她更是好舍不得,顾不得当着众人的面,飞奔到他怀里,哭得很丢人。
他也舍不得,只能哄了又哄。
“我不在的时候,张大嫂会带着孩子过来陪你,怕你们只有女人和小孩在家,我把铁头的两头狼狗也牵过来了。平时,你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请教张大嫂就是。”
“呜呜,我、我知道,你也要好好吃饭,不能累着身子,要是回来瘦了,我就不理你。”她哭得惨兮兮的。
“我知道。”他心疼的擦掉她眼角的泪珠。
“你不在的日子,我会好好学习家务,等你回来,我给你做最爱吃的羊肉汤,你一定要全部吃完。”
“嗯,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我一定都吃完。”
铁头和小刘早就受不了地翻翻白眼走开了,就连跟张大嫂恩爱多年的张大哥也看不下去。
“咳咳,我说大牛,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该赶路了。”
张大嫂赶紧过来搀扶哭得梨花带泪的裴若衣,“好了好了,衣衣,你再哭你老公就走不了了。”
她忍住泪,终于肯放开丈夫的手。
全佑福刚转身,她就忍不住抽泣,实在管不住自己的脚,她奔前几步,从背后抱住他的熊腰,“为了我,你要平平安安的。”
他握了握她的手,沉声道:“我会的。”他仰头,逼回眼中的湿意。
这一刻,他真真正正地觉得,他爱她早逾生命,太过刻骨铭心,哪怕是片刻的分离,都让他痛入骨髓。
他的背影还在眼前,她却已经开始思念,她对自己发誓,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分离,以后他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闲来无事,两个女人做着针线活,带着孩子在院子里晒太阳。
张大嫂的几个孩子在小院子里玩鸡毛毽子,最小的宝宝才几个月大,正在屋里的暖炕上呼呼大睡。裴若衣和张大嫂坐在小板凳上,一边聊天一边做女红。
“瞧你,眼睛红红的,晚上又偷偷哭了吧。”张大嫂笑着她。
裴若衣红着脸蛋不答,一边熟练地挥针走线,一边抬头看院子里玩得正开心的孩子们。
张大嫂会意,“什么时候你也给大牛兄弟生个白胖儿子?呵呵,说不定这会儿,肚子里就藏着一个呢。”
“张大嫂,你真是的。”她含羞抗议。
“你们那么恩爱,孩子早晚会有的,有什么好害羞的?你不知道啊,没孩子的时候,看别人家的孩子羡慕得很,真的等自己有了,又头疼得很,小孩子只有一点点的时候最可爱,越大越讨人嫌。”
“不会,我都喜欢。”裴若衣轻声辩驳。因为是大牛的孩子,她怎会不爱呢?
正在这时,门口被铁链栓着的黑色大狼狗低咆了几声,两人抬眼一瞧,原来是个卖油郎正在叫卖,这两条凶恶的大狗一叫,吓得卖油郎脚底抹油,夺路而逃。
“大牛讨厌死了,弄这两条吓死人的大狗看在门口,有时我都会怕呢。”裴若衣忍不住埋怨。
“大牛兄弟还不是疼你,怕有人骚扰你才向铁头借来这两条畜生。铁头给它们闻过我们的味道,不会咬我们的。”张大嫂一顿。“说到这,我倒想起一件事,我听我们那口子说了,大毛那个混帐东西欺负你,被大牛兄弟狠狠教训了两次?”
“两次?我只记得一次啊!就是那个人突然跑到我住的客栈,喝醉了酒又发酒疯,说话很难听,被大牛踢了一脚。”裴若衣有些不解。
“还有呢,听说在他们下榻的地方,大毛当着兄弟的面对你出言不逊,大牛兄弟很恼火,把他的手臂都拉月兑臼了。”
裴若衣低吟,“这个我倒是不知道。”心里甜甜的,面上却不好表露。
“唉,大毛那兔崽子,什么人不好惹非要惹大牛兄弟,那家伙是个小流氓,杀人放火倒是不敢,尽做些卑鄙下流的讨厌事,你别放在心上,张家口的姑娘被他调戏欺负得多了,但大家都知道他有个弱点。”
“弱点?”她眼睛一亮,挨近张大嫂,“什么弱点?快告诉我。”
“他怕他娘,说怕也不对,就是又敬又怕又爱的那种,他缺点一箩筐,独独是个大孝子,熟悉的人他都不敢招惹,就怕人家去跟他娘告状。”
“呵呵,原来如此。”裴若衣笑得可开心了,“张大嫂,你认识他娘吗?”
“认识认识,她人挺好的。”
“什么时候带我也去瞧瞧她老人家。”
“好哇。”张大嫂满口答应。
那个恶心的臭男人,被她抓住弱点了吧?哼,下次他再敢对她放肆,她不必靠她的大牛,自己一个人就能解决!她会好好讨好那位大娘,让那个恶心的男人自动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原来啊,爱会让一个人变得勇敢又坚强。不过,想想那天自己和全佑福别离时的丢脸情景,裴若衣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不过--也会让一个人变得愚蠢又软弱就是了。
“他们走了这几天,也不见传来什么消息,我心里有点急呢。”张大嫂突然若有所思的说道。
裴若衣倒是不急,她安慰张大嫂。“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这种事,只要我们尽了人事,剩下的就要全看天意了。”
张大嫂在她的开导下,渐渐放下焦虑。
两个人开始聊裴若衣手中给全佑福做的新衣,在张大嫂的要求下,裴若衣开始教她刺绣,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过了一个惬意的午后。
裴若衣一大早才刚起身,头发只梳了一半,就被外面突然而起的喧天锣鼓声吓了一跳,她三两下就把头发绑好,疾步走到门口,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张大嫂也抱着小婴儿走了出来,两只狗更是唯恐天下不乱,一声赛过一声地高声吠叫,把小宝宝都吓哭了。
张大嫂一边哄孩子,一边靠在门口与裴若意一同向外张望。
只见一个骑在马上的官差,边敲着锣鼓,边高声喊道--
“皇上御诏,与我朝友好的蒙古科尔沁阿莽汉王爷薨逝,张家口所有妇女披麻三日,以示哀敬!城守老爷有令,明日起,凡不从者,仗责二十。”
一听到这个消息,裴若衣和张大嫂相视而笑,她们赶紧关上门,回到屋中。
“张大嫂,他们成功了!”裴若衣掩不住满脸喜悦。
张大嫂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喃喃道:“他们成功了,他们成功了……”
“对。”她对头,“快,我们这边也不能失败。”
张大嫂则显得有些犹豫,“我们这样做好吗?男人们都不在家,我还真怕这样自作主张,我那口子回来会怪我。”
她调皮地眨眨眼睛,拍拍张大嫂的手安慰,“放心,有我给你靠,张大哥要是真的生气,我会让大牛替你去说,别怕。”
张大嫂的想法肯定是多余的,她相信张大哥一旦看到她们的“成果”,肯定会笑得嘴巴都阖不拢的。
“衣衣,你真的好聪明啊,大牛兄弟能娶到你,真是不知道几辈子才修到的福气。”张大嫂忍不住夸赞。
“这没什么,我也只是依常理推断的。显然,这朝廷虽然想巴结蒙古,也还想保留点自己的颜面,只让妇女披披麻意思意思,好险我们没有购进太多的麻布。”
真的挺险的,麻布可不似白布,买多了可不好卖,一般百姓若非家中有丧,没事买麻布做啥?招晦气吗?
“张大嫂,我们赶紧先把自己的麻衣做好,出门做生意吧。”裴若衣眼睛亮亮的,准备大干一场。
张大嫂还是有些迟疑,“我们……要不要等男人回来?”
她立该否决,“不等,等他们回来就晚了,想赚银子,就要抢占先机,而且,他们卖完了货,肯定也在往张家口赶了。我们要相信自己!”
“好,都听你的,就豁出去了!”张大嫂握紧拳头,眼睛里充满了斗志。
两个女人手都巧得很,没一会就把麻衣做好了。张大嫂请来亲戚帮自己看顾小孩,两人饭也没顾得上吃,就挑着担子去闹区摆麻布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