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真是好酒,好酒……我没醉……没醉……”
老陈摇摇晃晃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手碰上一块湿湿的东西,他拿到眼前,努力睁大浑浊的双眼,嘟囔道:“谁把染好的布扔地上啦?呃,老……老板娘……”
罗大娘嫌恶地闪到一边,可是一看见老陈手上扬着的布料,她傻了。
“女……女、女、女儿啊……”罗大娘激动地指着老陈说不出话来,“阿……阿、阿、阿木……”
“娘?”
“布、布、布、布……”罗大娘五短的手指抖个不停。
“阿木,你快看!”罗敷拉拉阿木的衣服。
阿木一向沉稳严肃的脸上也闪现过短暂的激动。
那块原本是黄褐色的布竟然变成了蓝色!
为什么一开始染沝黄褐色的布会变成蓝色?
阿木皱紧眉头思索,会不会跟老陈呕吐在染池中的秽物有关?
阿木大步来到老陈面前,铁掌握紧他的肩膀前后摇晃,想让他清醒过来。
“告诉我,你昨天吃了什么?”阿木厉声逼问。
老陈被摇得头晕眼花,气息不稳地哀求,“别晃了,我的脑袋要炸了。”
“那就告诉我,你昨天究竟吃了什么?”阿木用力捏住老陈的肩膀。
“吃了……吃了……”
老陈再也承受不住阿木的蛮力,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该死的。”阿木大吼,火大地松开手,老陈重重摔在地上。
“阿木,你先别急。”罗敷安抚地握住阿木的手,“你认为是陈叔吃的东西的关系?”
阿木点头。
“那会不会……会不会是酒的问题?”罗敷大胆猜测。
他怎么没有想到?
“对,很有可能,现在就试试,加一些酒糟应该就可以了。”
阿木立即行动,他卷起袖子,开始清理染池。
“我去拿蓝草,娘,你先到邻居家借一些酒糟过来。”
“好,我这就去!”事情似有转机,罗大娘激动的立刻加以配合。
没有人理会醉瘫在地上的老陈,谁也没发现他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睛。
阿木的尝试成功了,在罗敷、罗大娘、小艺以及一些热心邻居的帮助下,他们按期染完了花布。
第七天,艳阳高照,罗家院子里高高支起的竹架上挂满了染好的印花布,在灿烂的阳光中随风翻飞,天蓝色的美丽花布像一只只迎风展翅的蓝色花蝶,在风中翩翩起舞。
罗敷和小艺带着一群小萝卜头在层层叠叠的花布中玩捉迷藏,欢乐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传到了阿木的小屋里。
阿木睁开酸涩的眼睛,如同以往的每一个早晨,剧烈的头痛随即向他袭来,他抱紧头,全身蜷缩起来,咬紧牙关坚持忍耐。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疼痛才渐渐减弱,此时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湿透。
他起身换了干净的衣裳,快速漱洗完毕就循着声音去找罗敷。
“嘘,不要出声,会被罗敷姊姊捉到的。”小艺低声警告一个小孩。
“喔,不出声。”可爱的小男孩立刻用小手捂住嘴,严肃地点点头。
小艺被小男孩逗得笑出声来,被眼睛蒙着布条的罗敷听见了。
罗敷转身,眼看就要抓住小艺的手臂,机灵的小艺一个闪身,躲到刚来不久的阿木身后。
“你……不是小艺?”罗敷顺着阿木的手臂模索,一直模索到阿木的脸。
那刚毅的脸廓,棱角分明的下巴,薄而紧抿的唇,高挺的鼻梁,以及周身散发的淡淡暖热气息,是阿木!
罗敷快速把覆在眼睛上的布条解下来,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正温柔地看着她,果然是阿木!
“羞羞羞,羞羞羞!”小艺趁阿木不注意时推了他一下。
阿木一个踉跄,与罗敷撞成一团。
“羞羞羞,阿木哥哥爱罗敷姊姊……”小孩子们唯恐天下不乱,也跟着小艺一起鼓噪。
“你没事吧?有没有撞伤你?”阿木紧张地上下查看,大手自动环上她纤腰。“你……”罗敷羞红了脸,用力挣开他的手臂,去追打可恶的小艺。
小艺撒腿便跑,还一边叫嚷着,“我说中了罗敷姊姊的心事,罗敷姊姊要杀人灭口了!”
“你再乱说!”罗敷气得小脸涨红。
“小家伙们,还不快跑?等下被罗敷姊姊捉到了,会被阿木哥哥打**喔!”小艺继续怪叫。
那些小萝卜头们转头看看巨人般高大强壮的阿木,立刻识时务地一窝蜂向门口跑去。
“臭小艺,等下告诉我娘,以后不许你再来我家!”罗敷眼见小艺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只能不甘心地叉腰跺脚。
阿木笑着上前从后面把罗敷抱起来,惹得她尖叫连连。
“臭阿木,连你都欺负我,收我下来啦!”罗敷生气地直戳他厚实的胸膛。
“你怎么不多睡一下?这几天你都熬得很晚。”她的黑眼圈又浓又重,他看着很不舒服,只想押她上床补眠。
“还说我,你才是最累的那个,娘还没有回来,你快点再去睡一下。”他三天三夜没阖眼了,眼睛都熬红了。
“你娘去哪里了?”今天是最后一天,老板娘应该在家待着才是。
“秘密!”罗敷小小声地说,神情调皮又美丽,惹得阿木看痴了。
“你……你干嘛……那样看着我?”罗敷羞涩地把小脸埋进他胸口,有些不好意思。
“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很喜欢你?”他抱紧她,贴着她柔软的耳垂转转叹息。
“没……没有。”心尖泛起甜蜜,罗敷埋在他胸口愉愉地笑,她以为她永远也不会听到他说这句话。
“那我现在告诉你。”他轻啮咬她香软的耳垂,把美丽动听的话语吹进她耳中,“我喜欢你……喜欢你……”
“阿木……”罗敷叹息,任他轻吻雪白的颈项。
“再乖乖睡一下,嗯?”阿木把她轻放在绣床上,吻一下她红润的嘴唇。
他动作真快,她都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把她抱进房的。
“你要去哪里?”罗敷依依不舍地拉住他袖子。
“一点小事,去去就回来。”
替她盖上薄被,轻柔的把她两只依恋的小手塞进被子,阿木看着她闭上双眼,又陪了她一会便出去了。
罗敷是被烟呛醒的,她急忙起身拉开房门,发现后院的染坊起火了,闪亮的火光甚至窜上了屋顶。
罗敷吓坏了,连忙把院子里竹架上垂挂的印花布扯下来扔得远远的,又把染坊外面的大水缸打破,水哗啦啦地流进屋中,但火势太大,这点水根本无法浇熄火势。
罗敷着急的是染坊里还有八十匹印花布没有拿出来。
她隔着窗户往染房里探望,只见里面四处都是火苗,放在木架上的布匹眼看就要被烧到了。
不能再等了!罗敷咬咬牙,冲进染坊。
“咳咳咳……”
一股浓烟扑面而来,呛得罗敷差点窒息,灼热的气体烧灼着她娇女敕的肌肤,四窜的小火花好几次差点烧到了她的头发。
她屏住气,冲到正在燃烧的木架前,把布一匹匹抽出来扔进清水池中。
等她抽出了最后一匹布,抱着它跳进清水池时,木架恰好倒榻。
“救……命,救……救我……”一个虚弱的求救声响起。
罗敷从水池中探出头,四处寻找,“陈叔?!”
她连忙从水池中爬出来,爬到老陈身边,“陈叔,你还好吧?”
“救……救我。”老陈气息奄奄地说。
他的腿被屋顶掉下的木梁压住了,看起来很严重。
虽然有些疑心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染坊里,罗敷还是打算救他。
“陈叔,第一下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用力把木梁推开。”
罗敷用袖子抹抹脸上的水珠,双手顶住木梁:“我开始数了喔,一……二……三……用力!”
“再来!一……二……三……用力!”
“我的腿……好痛啊……”老陈痛苦地嚎叫。
“你再忍忍,就差一点你的腿就可以出来了,再忍一下啊!”
罗敷拚尽力气去推沉重的木梁,木梁移动了两三寸,但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老陈瞪着大面积倒塌的墙,惊恐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灰尘,浓烟呛得罗敷喘不过气来,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在倒地的一刻,罗敷喃喃呼唤着阿木的名字。
“阿木……阿木……你在哪里?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