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
说着,赵青冷不丁转过身,咄咄地看向大太太。
“放着好好的三女乃女乃不做,我凭什么要逃?又为什么要逃?!”
不知是羞愤还是怎地,一改慢声细语,她声音格外地激昂。
原本理直气壮的大太太被吓得一哆嗦。
感觉好像错的真是她自己,一时间,她竟忘了回答,两眼傻呆呆地看着赵青。
屋子特别静。
老太太一动不动地坐着。
足足沉默了几息,她才惊魂未定地开口,“……你这衣服是怎么了,在哪儿磕的?”又道,“好端端的,怎么要从后山绕道,老天,可千万别伤到孩子。”
“衣服是五小姐的。”赵青就把换衣服的经过有选择地说了,“五小姐知道穿脏衣服不好看,哭闹着要换,孙媳穿<着一身脏衣被众人围着,也直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又怕天寒地冻的伤到孩子,吴妈妈就想起后面还有条路能下山,大家才转到后山。”
“只是和五小姐换了衣服,不是磕到了哪儿?”老太太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赵青隆起的肚子,生怕一眨眼睛自己的这个重孙子就没了似的。
说的慢,实际上从赵青被押进门老太太失态到她抢先开口提醒老太太并转移大家注意,也只是一瞬间。
而原本以为抓到把柄理直气壮的大太太自一进门,就被赵青一番无中生有的狡辩气的七窍生烟。接着又被她先声夺人的咄咄气势镇住,一双眼睛自始至终都盯在她身上,全没注意到老太太的异常。
至于茶杯摔了。
大太太也只以为老太太是看到赵青衣服又脏又乱。担心孩子出事,加上老太太刚才的一番问话,大太太更不疑有他。
一场惊心动魄的危机就被赵青这么举重若轻地遮掩了。
田妈妈长长呼出一口气。
一时间,她感觉两腿发软,只想摊在哪个地方不起来,就向旁边挪了挪身子,悄悄扶着椅背稳住身子。这才偷偷朝大太太窥去。
大太太一张脸已经涨成紫茄子。
“什么只是绕道!”她争辩地看向老太太,“从不老山前的避雪凉棚到后山,路上光雪就有几尺厚。好人走都费事,何况怀有身孕的妇人……不是别有图谋,她舍得出这力!”
好似没听到大太太的质问,老太太紧张地看着赵青。
“……你这孩子。冻坏了吧。快上炕暖和暖和!”又吩咐正低头收拾碎瓷片的画梅,“快去给三女乃女乃端杯热女乃来,再给大太太沏壶新茶。”
画梅应声跑出去。
田妈妈则亲自帮赵青解了斗篷递给小丫鬟。
瞧见她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一面啧啧惊叫,“你瞧瞧,连裙子都湿透了!”一面招呼小丫鬟,“快扶三女乃女乃去净房洗漱了,换身干爽的衣服。”又特意抬高了声音。“怀着孩子呢,三女乃女乃可受不得凉!”
画梅青梅等人沏茶的沏茶。伺候赵青的伺候赵青,一个个忙的团团转,仿佛大太太是空气一般。
大太太感觉肺子要炸了。
“老太太!”她尖叫一声。
老太太摆摆手。
“事实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是几句狡辩,拖一拖就能改变的,不急在这一刻,你也快换身衣服再说话。”
寡居的孙媳妇私自外逃,往小处说是想娘家了,往大了说那就是私奔!
关进祠堂都是轻的。
按祖宗的规矩就应该当众坠河处死。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连一句都不问就让她去换衣服,竟让她舒舒服服地回话!
什么不急在这一刻?
这明明就是偏心!
偏心!
太偏心了!
大太太感觉自己要疯了。
“老太太!”她两眼发红,紧抿着唇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脸色微沉。
“比不上皇亲贵胄,可我们好歹也算是礼仪之家,你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还是,老太太看着大太太,“你是打算就让她这么浑身湿漉漉地站在冰地上和你对质,想把我重孙子折腾没了,嗯?”
这话就有些重了。
大太太又羞又气,脸色煞白。
“什么你重孙子,那孩子根本就不是沈家的血脉!”的话差一点就月兑口而出,余光瞧见几个正忙碌的小丫鬟都停下动作,悄悄向自己瞄来,冲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
人渐渐地冷静下来。
大太太也发觉自己刚才不顾形象地硬要拽着赵青对质是有些急躁了。
自己心里清楚那孩子不是沈家的不在乎。
可从老太太和满屋丫鬟婆子的角度考虑,他们早已根深蒂固以为那孩子就是沈怀瑜的,当然是以孩子为重了,若自己再继续坚持,大家一定会以为自己是图谋不轨了。
自己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这么一想,大太太闷堵的胸口好歹顺畅了些。
只固执地不肯听老太太的规劝换衣服。
她一动不动固执地站在地当中,表面上一脸怒意,心里却盘算着待会怎么能一鸣惊人地把孩子不是沈怀瑜的事情抖出来,打老太太个措手不及。
最好能把老太太气吐血。
看她还偏心不!
一想起老太太的偏心,大太太就像吞了块破抹布,刚顺畅些的胸口又闷堵起来,连牙根都痒痒的。
小丫鬟端上茶。
大太太甩手推到一边。
老太太也不理会,兀自摘下金丝菩提念珠,一颗一颗地拨弄着。
表面上一派随意,老太太心却紧紧地绷着,暗暗盘算着待会赵青出来该怎么把这件事儿圆。
婆媳两人一坐一站,各怀心事。
气氛诡异的吓人。
小丫鬟蹑手蹑脚端进什锦攒花果盘,轻轻放在炕桌上,大气都不敢出。
洗漱完毕,赵青换了件淡蓝色滚边素面云朵暗纹对襟袄,深棕色挑线裙子,被夏竹扶着缓缓地走出来,在铺了松软的宝蓝色坐褥的太师椅上坐了。
看着她接过青梅递上的热女乃喝了小半杯,老太太这才挥手打发了小丫鬟。
她看着大太太,“你刚才想问三女乃女乃什么,现在说吧?”
早憋的不耐烦了。
大太太当即倒豆子似的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道,“……不是和人约好了私奔,好端端的,她一个身怀六甲的人怎么能跑去这种连男人都回避的地方!”
也不遮遮掩掩拐弯抹角,大太太直接把这件事定性为私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