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论北秦的乐律造诣方面,成就可谓是排在几国首位,而说起北秦为何这般以音律为重,却是先皇祖是个乐痴。
打下北秦这片江山后,全国兴乐,先皇祖日日都要让歌姬唱曲,各位大臣虽然觉得“夜夜笙歌”是极不对的事,不过好在先皇祖对待朝政倒是从不马虎,且也这唯一一个爱好,诸位朝臣便睁只眼闭只眼了。
先皇祖在位期间,创下了不少的功绩,老百姓们为了缅怀他,将音乐看做北秦人文文化的重要部分,而相比于其他国家的文武官,北秦更多了一职----专为皇上和重大庆典演奏的乐师。
这些乐师,又多是从八音国一年一度的斗乐节上产生的。
今年,斗乐节依旧如往年火热,早在一个月前,就有外县外省的人纷纷往曲阳赶,这里面,部分是为了目睹各大乐律名家凑热闹,也有部分是为了能当上乐师而前来参赛的。
正是阳春之季,天朗气清,风和日丽,顶上一片碧蓝如洗,而地上却是人群涌动,比肩接踵好不拥堵。
八音国对外开放,任何人任何身份,只要懂乐,都可以参加,因为没有门槛儿,也让这个早期只是个比赛的形式,慢慢演变成现在的重要节日。
这样的节日,怎能不热闹?有热闹的地方,怎么会少了祝陌呢。
因为参加比试的人太多,所以一楼会先筛除大半,剩下的,则能上二楼。
祝陌来的早,占了视线最好的几个座,百无聊赖的蹲在椅子上等宫曦儒白朗几人。
终于看到一楼门口出现几个熟悉的身影,祝陌欢喜的从窗口探出脑袋,又是招手又是大喊:“长彦、存锦---这里这里。”
等宫曦儒和白朗上了二楼,他才抱怨道:“你们二人也忒不厚道了些,竟然让我一人在这里等的无聊,你们可知这一个时辰我是怎么的。”
白朗让小二将桌上堆成山的瓜子壳收了,笑道:“吃饱喝足了,还差什么?”
祝陌嘿嘿一笑,赶紧让小二再送些吃的,又道:“今年斗乐的人,比往年多出好多,长彦,你若不是有个长老身份在那儿摆着,今年夺魁必定是你。”
宫曦儒不说话,白朗却道:“长彦什么时候会参加这种比试?就算赢了,给皇上当乐师,对普通人来说是福,可对我们这样的人家,却是祸。”
祝陌模了模头,歉意道:“我这不就是说说嘛,我可舍不得让长彦进宫做乐师,他进宫了,我如要跟着,也只能一刀把自己阉了。”
白朗哈哈大笑,就连宫曦儒的冰山脸,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祝陌眼睛四处寻找有趣儿的事,无意中瞥见正上二楼的宫承焰和宫云瑞以及其母李氏。
他用手肘撞了撞宫曦儒,道:“你父亲来了。”
斗乐节在北秦几乎成了一个传统的存在,就连皇室都派了乐署的大臣到场,何况八音国是凌氏的产业,但凡与其交好的人员,皆会参加。
宫曦儒是与白朗一同的,他微微点头表示看到,待宫承焰三人上楼落座,他才走行礼。
宫承焰让他与自家人坐一起,宫曦儒却以不好放着朋友不管为由,行过礼,便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宫云瑞笑看着宫曦儒重新坐下,才将视线转向别处,那里,一劲装红衣女子负手而立,手中一支长箫,几乎成为最耀眼的风景。
当然,除了宫云瑞,还有许许多多的视线落在红衣女子身上,因为女子的美貌,实在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一楼已经告一段落,剩下的人,都到了二楼台前。
对于一楼那些小角色,祝陌都不屑看,不过能上二楼的,都是有些本事的。
他对宫曦儒道:“长彦,以你长老的眼光来看,今年谁最有可能夺冠?”
宫曦儒的视线落在一个浑身都罩在白沙下的女子身上。
能上二楼的,除了在一楼赢了的部分人,还有则是收到斗乐帖的,这些人都是有些名气的,名利金钱实力均有,所以直接上二楼。
祝陌顺着他的视线看:“莫非你看好这女子?她一直坐在二楼,应该是哪位名家,气质不凡,面容虽然挡住,可凭我的眼力来判断,此女绝对是上乘之姿。她手中的那支箫,看上去与寻常箫有些不同,应该大有来历。”
又将视线转向另一边的红衣女子,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不过这位红衣女子,一看也厉害,你们说,这二女都是吹箫的,谁会赢?”
白朗对祝陌以容貌来判断实力的标准表示无语,摇摇头:“那边的手里确实是箫,可这边的,却不是箫,与箫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不是箫又是什么?”祝陌好奇,“长彦你说说,这边女子手里拿的是什么乐器?”
宫曦儒一双利眼紧紧盯着白衣女子,良久,才缓缓吐出两个字:“尺八。”
白朗听过尺八,也知道不是北秦通用的乐器,有些兴趣:“尺八与箫吹出来的效果不同,我倒是有些好奇这女子能否吹出那般意境。”
祝陌乐器了解不多,却对白衣女子充满了兴趣,桃花眼眯成缝儿,“那女子都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多孤单,我这就去陪陪她。”
还没站起身,就被宫曦儒一个眼神骇的讪讪坐下,“我---我说着玩儿的,没打算去。”顿了顿,又有些委屈:“平日你总是护着凌家那丫头就算了,怎么一个陌生人你也护着?”
宫曦儒不答,却朝台中央看了看,“开始了。”
祝陌兴趣立马就被吸引了,笑着拍手:“让我好等。”
二楼的斗乐,是邹全主持大局,当他登上台的时候,凌善道和兰氏以及邹氏凌慧,也纷纷登场。
宫曦儒率先带头,与兰氏和凌善道问安,白朗和祝陌则紧随其后。
回到座上,祝陌有些疑惑:“怎么不见凌家大丫头?这种时候,怎么反倒是妹妹出来了?莫非被关在家里了?”
祝陌还记得自己曾经假扮车夫目睹的那场姨娘欺负没有亲娘的孩子的事,至今,他都还觉得,凌依在凌府过的并不好。
白朗眉头微皱,以他对凌依的了解,祝陌担心的事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宫曦儒面无表情,对祝陌的话置若罔闻。
这让祝陌越发疑惑了,说实在的,后者对凌依的一种近乎让人不敢相信的维护,让他笃定了一点,宫凌两家一定是从小结了女圭女圭亲,虽然这种事还没有得到证实,但祝陌心想也八九不离十了。
邹全依旧说着老套的开场白,但大家都碍于他有凌家撑腰,很是捧场,拍掌声几乎不断。
一番自我介绍后,比赛者陆陆续续的上台,或琴或瑟,或笙或竽,载歌载舞美妙不可言说。
来这里的,都是喜乐之人,美妙的旋律令人如痴如醉,每一轮结束后,现场都掌声喝彩声如雷。
祝陌被周围的躁动声吵的烦躁不堪,视线在红白衣女子之间频频扫,“怎么还不上,这些曲子都一个调儿,听得我都快烦死了。”
白朗毫不放过调侃他的机会,“你就不该来这地方,用四个字来形容你这样的,你猜是什么?”
祝陌闷头苦思一会儿,突然打个响指,得意洋洋的道:“对牛弹琴是不是?你想说我不懂琴,不过----这倒也是事实。”
遇到这种厚脸皮的,白朗是彻底无语了,正好听到邹全说下一位是叫辻娘的人。
所有人都随着那一抹白影动,有风轻轻的吹过,却掀不起面上的纱巾。
白衣女子素手纤纤,手拿尺八,轻放唇边,旋律自竹身传出来,时而苍凉辽阔,让人如置身一望无际的大漠之间;时而又恬静空灵,像极了树林里的叶子们沙沙耳语。
一曲下来,全场肃静一片,好像被人喘口气的机会,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拍掌叫好,接着,雷鸣般的掌声盖过了呐喊声。
听众的反应最真实,虽然没人知道白衣女子是谁,可那样的声音,已经征服了所有人。
祝陌目瞪口呆,张大的嘴老半天才合拢,“这----虽说我不懂,可这---听着总比其他的好吧。”
宫曦儒定定的看着白衣女子,唇角微微一扬,笑容没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