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谈完了买卖后并没有直接回春满楼,在半香的强烈要求下继续在闹市里游玩,不多时,她手里头已经提了好几样吃食,还硬塞了两串冰糖葫芦给苏牧梨和婆婆,尘素不由得皱了皱眉,冰糖葫芦串大糖浆浓厚,还散发着一股子诱人的甜香,苏牧梨轻咬了一小口,顿时满口甜蜜,她也不由得心情舒畅,浅笑出声。
唯有尘素婆婆眉头不展,心事重重。
“娘子,青蝉翼丝帕是留给你的唯一念想,交由余掌柜手里怕是不妥。”,她待到半香欢喜地跑远些方才忍不住说道。
就在刚刚,娘子把丝帕抵押到余掌柜手里以换取三尺新品云烟锦,双方商议十日后娘子给出双面绣的云烟锦方可换回丝帕而三尺双面刺绣议价两百两银钱!这不,刚刚就提前拿了二十两。
“婆婆多虑了,只是做抵押,十日后便可取回。”苏牧梨又小咬一口冰糖葫芦,满意地品尝起来。
这买卖看是很划算,可尘素还是不放心,“若是万一……”
万一丝帕被余掌柜弄丢了呢,万一余掌柜不守承诺呢,万一丝帕被哪个贼子给盗走了呢?尘素是越想越不安,早知道如此,她就不该让娘子任性行事了。
“万一丢了?”苏牧梨反问,“那也无妨,咱们再费些神找回来便是,婆婆切勿心急。”
哎呀!娘子又怎么知道这小小青蝉翼丝帕的意义!
原来,这方青蝉翼繁花墨梨玉锦帕,的确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当年还待字闺中的将军王语霖便是面带这方锦帕,在帝都城门口观看的长风将军凯旋归来。尘素尤是记得,那会王家三都吵着闹着要来看英雄归来,老爷没有办法,只能让她们都面带丝帕随大躲在客栈顶楼的窗口观看,却不想春日风大,不吹落了王语霖面上丝帕,更有意思的是,这方丝帕不紧不慢地恰巧飘落在长风将军身前。那时,年轻俊郎的少年将军拾帕抬头,入眼的便是巧笑嫣然、眉目如画的闺中娇娘!
于是,长风将军当即在文武百官及上万百姓围观的城门口,向圣上请旨求娶王家小女王语霖,于是,一年后王家风光嫁女,岑州将军府热闹娶亲!一边是威名远扬、深得民心的护国大将军,一边是书香门第、倾国倾城的豪门贵女,英雄配美人,一时成了大越国流传不经的佳话!从此,身为将军的王家娘子便认定这方丝帕乃是定情信物,尘素婆婆至今还清楚记得她的嘱托:“锦帕留给牧梨,望她也能寻得一个如意郎君!”
现如今,锦帕落到了余掌柜手上,难道年过五十的余掌柜就是娘子的如意郎君?
想起他花白一片的胡须,尘素紧绷着的嘴角也不由得狠抽了两下。
可她却不知道,那方重要的锦帕又易主了,这回倒真是被一位年轻俊郎又有权有势的哥给得了,只是他是不是所谓的如意郎君,那可真难说!
三人回春满楼时已经过了午膳时间,不过细心的**丽娇娘却是早早地为她们备好饭菜。
“娘子,有客来访。”她一看到侧门口走入的青衣倩影,赶忙跑上前去。
满载而归的三人顿时僵住。
“客人?”苏牧梨却是好奇,难道将军府这么快就追查到这了?
“说是故人,现在正在碧水阁候着。”丽娇娘补充道。
故人?苏牧梨更是疑惑,难不成她健忘病发前还有故人?她回身看了看婆婆。身后的尘素也是一脸疑惑,既是娘子的故人,想来她们也是知晓的,会是什么人呢?尘素细想了想,莫不是……?
尘素唇角略弯,两眼精光一闪,心内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却不想,她这瞬时多变的神色全落入了苏牧梨眼里。
嘱咐**不必送饭,主仆三人便是心思各异的回了碧水阁。
然而,厅内恭身静立的却是名女子,尘素心里头的欢喜顿时烟消云散。
秋香色绣花百褶束胸纱裙,发间仅别一枚雕花素银簪子,许是素银老旧,簪子略显黑色痕迹,想来只是个丫鬟。尘素又仔细瞅了瞅,还是面生。
“娘子安好!”不想这女子先开口,“奴婢楚晴,恭候娘子多时。”
苏牧梨落了座,冷眼瞧着眼前女子礼数周到的问安,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你家主子是如何寻到这的?”她倒是好奇了,春满楼她们昨晚才落的脚,今天便是有人找上门来,还自称是“故人”!
自称楚晴的丫头并未有任何惊讶,仍是恭敬着垂手立于厅侧,“我家听闻坊间传言春满楼来了位神医娘子,便叫奴婢前来打探,不想还真是娘子呐!”楚晴说到这还稍稍抬起头看了眼牧梨,眼角眉梢尽是掩藏不住的欢喜,像是期盼等待了许久似的。
苏牧梨轻蹙了蹙眉,谁能告诉她,这小丫头是哪门子的高兴欢喜,现在还是敌友未辨好吧!
“咦,你家也知晓娘子是神医?”半香追问道,她家娘子除了近两次的特殊情况,向来救人处事都是低调有方,怎么就轻易被外人知晓,莫不是真的是位故人?
“半年前,太行山脚,退毒疗伤!”楚晴眉眼明亮欢喜,立马道出来。
“太行山脚,退毒,半年前?”半香扳着肥肥的手指碎碎念,看来是想不起了,苏牧梨就更是一头雾水,唯有尘素欢喜之情溢于言表,赶忙问道:“莫不是,慕容钦?”
“正是!”,楚晴一个劲点头。
“慕——容——钦?”苏牧梨盯着眼前丫头,双眼茫然,好是熟悉的名字,可却是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娘子,娘子,就是你半年前在太行山脚下救下的那位白衣啊!”半香高兴地说道,见自家娘子仍然是满头雾水,不由得急了,“哎呀,就是我每次教你喊我名字时,你总念叨着的慕容钦啊!”
“半香,休得胡言!”,尘素满脸黑线赶忙出声阻止,这个傻丫头,这种事怎么能当着人家丫头嚷嚷出来!
立在旁边的楚晴惊讶不已,什么,总念叨个不停?
“慕容——钦?”
“正是在下,娘子你可要记好了。”秋日午后,白衣男子,笑容浅浅,温暖人心。
苏牧梨脑海里闪过熟悉的温馨场景,心里头莫名的一紧,右手端着的茶盏便是细细晃动了两下。
“娘子!”尘素眼尖,赶忙上前接过烫手的茶盏放下。
“不知,叫你前来所谓何事?”许久,她方才缓缓问道。
“求医治病!”
……
“北帝都,南岑州”,此话一点都不假,不仅仅道出岑州城区的繁华热闹,更是凸显了一个“大”字!岑州城方圆数十里,当真是名不虚传的,城里头的大街小巷是交错横行数不胜数,更别说一条条九曲十八弯的羊肠小巷了。
半香捏着帕子又擦了擦额角细汗,抬头看了看前头带路的楚晴丫头,心里头却是反复嘀咕了数遍,他家到底住在哪个角落啊?先是坐了近半个时辰的马车,后来巷子口小,不得已下车又徒步走了好几条小巷子,怎么还没到呢?
“娘子,前边便是了。”楚晴手指着巷子尽头说道。
巷子尽头,却是一片竹林。高耸修长的竹子,青翠鲜绿的竹叶,还有处处可见的雨后春笋,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林子里头仅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块块大小相同的青石板皆如水洗过般纹路清晰,而小路尾处是一处不起眼的普通竹编屋舍,门前一株老桃树正是满树芬芳,木质栅栏围成的小院甚是简单清净,好一个曲径通幽的妙处!
此时,院子里青石打造的茶几石凳上茶香袅袅,一男子,白衣加身,诗书品茗,西斜的日光倾慕他的俊颜,光阴点点,仿若画中人!
苏牧梨不自主地停下了步伐,眼前所见是如此的熟悉,同样的男子,同样的白衣,甚至还有脸角相似的光影!
“他……是谁?”
良久,她艰涩问出口。
众人诧异……
安静许久,阵阵晚风掠过,绿竹起舞,林子里沙沙的声音更显静谧。
恰巧落入尾随而来的华服男子眼里的便是如画美卷,绝色倾城的佳人独立风口,眉心微蹙,目光迷茫,晚风从林子外轻轻柔柔吹来,悄悄卷起一袭青色纱衣,后垂的万千青丝更是随风飞舞,宛若掉入尘世的迷路仙子,茫然若失……
他心口莫名一痛,垂立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成拳。
“……”,身后小厮不安地询问。
华服并未理会,深呼吸数下后便又是一副风流倜傥,他浅笑出声,抖了抖绣满繁华墨梨的衣角,潇洒自如地走了。
“他呀,慕容钦啊!”,指着院里静坐的白衣男子,他慵懒出声,嘴角笑得甚是邪魅。
顿时,静谧的竹林被打破了。
白衣男子背影一僵,眉心一蹙,立马不着痕迹地轻放下茶盏,优雅起身,打开柴扉,缓缓向苏牧梨这边走来。
牧梨立即收回追寻的视线,深呼吸数下,侧头看着身边不知从哪出来的俊郎男子,轻声道了句:“多谢。”
就在刚刚,她一见到院里的白衣侧影,就仿佛被一个无形东西的给吸住了般,眼前的风景人物瞬间都成了七零八碎的影像,唯一能看到的仅有白衣男子,耳边还不停回绕着含糊不清的咆哮,接着便是胸口闷痛袭来,眼前的绿竹小院不见了,身后的婆婆丫头消失了,双目所见全是花白一片,然后脚踩棉花般飘飘然,却又仿佛被前边一只无形的利爪禁锢住,连呼吸都甚是困难……
这是……怎么了?
苏牧梨不自主地绞紧了手中丝帕,却不想手心内已是汗湿一片,她又缓缓深呼吸两下,方才让“咚咚”乱跳的脏安抚下来。
“娘子,可是身子不适?”,身旁的华服试探问道。
“娘子,你怎么了?”,最是紧张的半香立马窜过来扶住了苏牧梨。
“没事,没事,许是赶路累着了。”她扫了眼陌生男子才安抚半香道。
“是在下不是!”,走近身前的白衣男子关切地注视着苏牧梨,又蹙眉看了眼立于她身侧的帝都远客,“粗茶已备下,慕容钦恭候娘子多时!”
……
日光西斜,习习凉风,却是无人应答……
尘素诧异地看了看稍稍别过头像是在逃避的娘子,又看了看慕容微微蹙起的俊眉,还有身侧耐人寻味的华服男子。
这场面……甚是诡异!
“娘子!”,尘素小声提醒,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
苏牧梨顿了顿,地扫了眼前男子一眼,却意外发现刚刚的不适并未重现,又侧身细看了看,入眼的的确实是白衣飘飘的熟悉,其身后的小院仍在,石桌上茶香袅袅依旧。
奇怪了,难道刚刚又是自己的幻觉?
她很是疑惑,简单地应了声“好”,便绕过慕容钦率先进了小院。
身后众人目瞪口呆!
这是神马情况?
“哈哈……有意思!”,华服男子开怀大笑,“三哥,既然香茶已经备好,小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也不待主人应答,一挥衣袖,便尾随牧梨进了小院。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