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一路上又是一人一顶轿撵,也让七娘多出些时间。
等赶到寿仁宫,已过辰正时分。
太后娘娘照旧架起了牌桌,玉嬷嬷、慈嬷嬷陪打,玄武逸城坐在对侧陪练。
七娘她们在“哗啦哗啦”的模牌声中跪下行礼,玉嬷嬷慈嬷嬷在自己的位子上简单的还礼,而玄武逸城坐着没动,只对着祖母她们抱了抱手,以示行礼了。
也对,人家也是半个皇子嘛,还是如同太后娘娘眼珠子的似的,她就当没看见罢了。
起了身,落了座,太后她们的牌也停了下来。
因为,她老人家已经没了那心思。
眼前这小丫头,鹅蛋脸,大大的杏眼,樱桃红唇,活月兑月兑就是当年的王家三娘子!
她眼里闪过震惊!
再看看这一席的水青色长裙,繁花墨梨点+.++点,简单低调却又是清新淡雅,青丝间一支月下寒梅的紫玉簪,更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太后心中一跳……
仔细一瞧,只见小丫头娥眉淡扫,远山黛多一分嫌浓少一分嫌淡,正是最为适宜,杏眼周细细眼线完美勾勒出大眼轮廓,再加上淡淡的水红色眼妆,本就水汪汪的大眼更多了几分妩媚,晕染的颊红,鲜女敕欲滴的娇唇……
太后眼里冒出几个字:红颜祸水!
若她没记错,这位苏家七娘子年仅不过十四,尚未及笄。却早已是个惯会涂脂抹粉的俗艳之人,只知道如何装扮自己的脸面来魅惑来勾引来祸害众生……
果然,有什么样的娘亲,就有什么样女儿……
你瞧瞧那张脸,还不是和她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太后越想越气,牡丹花染就的指甲紧紧扣住了楠木金丝的桌面。
而此刻,玄武逸城盯着眼前的人儿眼都不眨一下,心里头如同漫过来的滚滚潮水,将他整个淹没。
那是七娘?那还是他曾见过的七娘?
那样清新月兑俗的美,那样鲜女敕却又透着魅惑的美……
那是七娘……
为何她今日会打扮得如此漂亮。只为祖母的召见?
为何昨日见皇舅父没有任何打扮。为何昨日见慕容钦没有打扮,为何单就今日?
他在皇祖母这儿侍疾想来满帝都的人都知道的,那七娘是不是也知道?
难道,七娘是为他打扮的?
玄武逸城喜得眉眼一亮。心里头的小火苗“噌噌”直往上冒。瞧着七娘的眉眼就更是含情脉脉了!
可怜了七娘。硬着头皮,半垂眼睑,赤luoluo直面一冰一火的眼神洗礼。她心里头直呼:这是上辈子做了等孽啊,要她在这个鬼地方活受这般罪孽……
“咳咳,咳咳。”
直到玉嬷嬷不轻不重地咳嗽声传来,僵持的怪异场面方才打破。
七娘明显感觉到身上一轻,她暗地里向那位衣着华丽的嬷嬷投去感激的一瞥。
好人啊,大好人啊!
之后,太后娘娘就把她当成了空气,所有的问题都是对着祖母她们,什么入帝都后吃得如何,睡得如何,又问了王妃姨母安庆的天气,风俗人情,反正半口未体及七娘,也半口未提及穆老帝师和慕容钦中毒之事!
七娘乖巧地坐在一旁,双手叠加在一块,手里汗湿一片,尽管渴得厉害,也不敢动身侧的金边龙凤呈祥茶盏半分。
她还是这般大家闺秀地坐着好了,免得等下她一动又招来些不善的眼光,她可还想多活几天的。
也不知道她们老人家聊了多久,也不知道她们聊了些什么,反正七扯八扯的说些,不过聊天的氛围倒是好,不时有“呵呵”的笑声传来。
七娘深呼吸口气,心中安定不少。
哄得老太太高兴就好,她本来一路上还想好了在牌桌上好好输些银子给老祖宗的,这下既不要丢银子,又照样完成了任务,这感情好!
七娘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地瞅着眼前的地面,也不知道头顶上不时飘来几道打探的目光。
玄武逸城嘴角噙着笑,瞧着那丫头开始如蒙大敌的紧张,接着是如释重负地放松,到最后班无聊奈地发起呆了,他这心里头,就如同一只小猫咪在骚动着爪子饶痒痒般,让他一阵悸动……
太后今儿个一门心思打量这苏家娘子,倒把玄王殿下这眼神给直接忽略了,倒是立在一侧的玉嬷嬷慈嬷嬷瞧得真真切切,两人的心里头不由得毛了起来。
玄王殿下向来见美就收,该不会这苏家七娘子不日就被收入囊中吧?
那……皇上、太后的颜面该往哪放?
那……该如何向王家人交代,如何像国公交代,如今向已逝的长风将军交代,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玉嬷嬷慈嬷嬷对望一眼,满满都是担忧。
一时间,寿仁宫的大殿里,各怀心思,风起云涌……
临近午膳时分,太后早早赏下了膳宴,就摆在寿仁宫西侧厅,大家分主次一一落座,好巧不巧,七娘坐到了玄武逸城的下手。
照旧是宫中宴席,只是太后这边的膳食偏好濡软清淡,想来是老人家的缘故,吃些濡软清淡的容易克化。最后上的饮品,也是木水果子。
在坐之人,只有玄武逸城和她的是冰镇过的,看来太后宫中服侍的都是些高手。
因着早上那么一哭,她到现在都食不知味,样样都只是动了动筷子,就是木水果子也只尝了尝,就不再用了。
身侧的玄武逸城却进得香。本来昨日的晚膳因看到了四书门里慕容钦和七娘抱住一团,他就气得将晚膳直接忽略,今儿早膳一直惴惴不安地等着这丫头前来,就是打牌都心不在焉,更何况用膳,也没吃上两口就放下了,如今心情甚好,不知不觉就多吃了些。
太后瞧着很是高兴,嘱咐玉嬷嬷给玄王添满木水果子。
若不是玄儿提出用木水果子招待客人,她老人家可舍不得。多难得的东西,就白白让那丫头给糟蹋了,再说了,昨日她在墨莲宫也用了,皇帝也大方地赏了她两坛,为何还要将玄儿这么一点给拿出来?
哎,算了,只要玄儿高兴!
太后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接着应酬国公她们。
等到玄武逸城扫过来,却瞧见了七娘神思不宁的样,他才开始重视。
好像,自从她进了寿仁宫就是这般淹淹的神色,方才离得远还没看清,如今隔近一看,才发现她的双眼肿胀得厉害,尽管用水红色的脂粉细细掩盖了,仍然可以看出哭过的痕迹……
玄武逸城心头一紧,为何她会哭?
为了慕容钦?
铁定是昨日慕容钦跟她胡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后来出宫时神色如何,只怪自己那会子只知道心烦意乱,忘了派个人去好生打探打探。
难不成他俩闹脾气了?
还是,七娘遇到了什么难题?
玄武逸城越想心里头越虚,越发坐立不安起来,只觉得自己心里头有一百只蚂蚁在爬动,饶动得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竟然连鬓角都湿了。
他深呼吸口气,不行,自己这般异常定会让皇祖母瞧出来的,现在自己心里乱如麻,若是皇祖母问起漏了馅该怎么办?要是再连累上七娘就更不好了。
瞧她方才那小样,就知道她对皇祖母还是敬畏的。
等会,自己在私下好好问问七娘便是。
想到这些,玄武逸城大灌了口木水果子,方才将自己拉回自然状态。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太后娘娘照样午休,国公、王老、安庆王妃被请到了墨莲宫去,七娘自己推月兑了邀请,只说留下来逛逛御花园。
如此,天赐良机!
于是,在寿仁宫后花园里,两人“不期而遇”!
两人来高的湘妃竹旁,七娘抱着腿直接坐在草地上,风穿过竹林,透过她的青丝,撩动了玄武逸城的锦袍。
他不禁加快了步伐,直接在湘妃竹下席地而坐。
等到七娘回过神,只瞧见了眼前那张放大的笑脸,她本来心里就有事,再对上这位往日不正经的,心里就更是烦闷。
七娘随意扫了眼,嫌弃地别过头。
玄武逸城的笑容顿时僵住!
什么情况?难得他笑都是一种错?
这丫头今儿个怎么了,看谁都不对眼,心里头长刺了吧?
玄武逸城叹了口气,自己本就是来宽慰小丫头的,可不能一开始就心里毛躁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道:“这丛湘妃竹还是我五岁那年随皇祖母种的,她老人家从前是很厌恶这东西的,后来不知怎的竟然要我亲手种下,还让我日日浇水时时来培土,皇祖母人老了,便只喜欢弄些花花草草,竹子在她老人家的眼里就是孤傲、清高,我虽不明白她老人家的想法,可还是老老实实地前来打理,就这样它们活了,不仅活了还越长越高,越长越挺拔,我瞧着不错,又私自在原来的周边种下一些,方才有了今日这般小竹林的景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