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祺灵郡主却抢先一步拉过苏七。
“哎哟。”苏七一个踉跄,幸好身后的楚晴快速上前扶住了。
“不好了不好了,苏七。”祺灵郡主焦急道,一面将苏七往屋里头拉扯去,一面随意挥手,示意身后跟着人的都退下去。
跟来的丫头婆子都悄声退了出去,只有楚晴没有动。
苏七反手握住了祺灵郡主的手,对楚晴点点头,那丫头方才离开。
祺灵郡主却在进了门口后一手将门关闭。
不待苏七问,祺灵郡主已经开口,“这些时日你可见着我玄武哥哥?”
苏七皱着眉细细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她记得上次见那厮还是在先皇的葬礼上,他跟在太皇太后的身后,看不出悲喜。
“怎么了?”苏七心头闪过不安。
`“我也是听说,听说。”祺灵郡主徒然低下了声音,“玄武哥哥被囚禁了。”
苏七一惊,“怎么会这样?”
她很想开口问是谁,想到先前发生的一切,心里的答案却越发明显。
“我听说……新皇囚禁了玄武哥哥。”
苏七心口一抽,心跳都似乎漏了一拍。
她一把抓住祺灵的手,焦急问道:“可知囚禁在哪?现如今情形如何了?慕容钦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放了玄武逸城?”
一连窜的问题噼里啪啦地向祺灵郡主砸来,她一时傻了眼。不过让她最为惊讶的是。苏七嘴里蹦跶出来的“慕容钦”这个响亮的名号。
五洲大陆如今谁不知道这个名号的人已经成了大越国最新的国君,并在短短一个月内肃清朝堂,巩固君王权利,先皇众多的皇子里无人敢有任何异议之声。
祺灵她近来都总是听到父亲西城侯的感慨,说什么新皇手段能力都是一绝,什么太皇太后看来很是看好这位新皇,说什么而今的朝野上下众人齐心,这些祺灵她都是一知半懂,只是最后的话却莫名其妙地记住了。
“往后,小心这位新皇!”
像提醒像告诫。更像是警告。
祺灵郡主听了。除了惊讶还是惊讶。而今听了苏七的话,她心里最先冒出的话,便是苏七胆子可真大!
“你小声点,而今这位可是新皇了。直呼皇帝名讳是可以判死罪的。”祺灵郡主一把捂住了苏七的嘴。反复瞅了瞅窗子外头。方才压低声道。
苏七心里头却压根没有想到这些,她关心的只有玄武逸城。
“你到底知不知道?”苏七再三问道。
祺灵郡主一个劲地摇头,“我方才说了。我这些都是听说,听说的。我也很是诧异,于是就让身边的人去玄王府瞧了瞧,想不到玄武哥哥果真不在,而且玄王府门可罗雀,据那位管事的婆子说,他们家王爷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回府了。听了这个消息我就更是惊讶了,心里头很是害怕,一急之下就跑到了你这儿。”
原来是这样。
苏七暗自长舒了口气。
玄武逸城即便是十天半个月不在府上,也不代表他就是被囚禁了,更何况还是被新皇囚禁,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七在心里头嘀咕,吓死宝宝了,好在只是个传言。
西城侯的身子骨尚在康复阶段,尽管有苏七隔三差五的前去针灸、药浴,奈何上次的瘟疫之苦毁了的底子未曾来的及康复,而今又离奇昏迷,苏七和太医院的那些老家伙事后一道去查了原因,找来找去也没个具体的结论。
也正是因为没有个结论,苏七心里头才总是隐隐不安。
祺灵郡主得了安慰笑着回了长公主府。
苏七心里头却越发不安。
玖能国寺那晚,玄武逸城在场,该听的不该听的他都已经全部知晓,苏七当时还担心地问他,想不到那厮无所谓地道,“我姓玄武而非慕容,再怎么说我也是玄武国未来唯一的国君,慕容钦即便成了皇帝,难道会为了我与玄武开战?”
“新皇上位之初最怕的可就是内忧外患,他不会这般冒险,苏七,你放心。”
是的,她放心了,当时听了那厮的三言两语,苏七当真就放心了。
只是而今却是再怎样也放心不下。
慕容钦不傻,手段更是狠绝,这些时日苏七得了祖母的劝告,已经好多日未曾出府,慕容钦即便想擒拿自己也找不到机会,若是想光明正大的来将军府拿人,想来他也是不敢的。
是以,这段时日苏七过得很有安全感。
玄武逸城却不同。
身为新皇慕容钦名义上的表兄弟,慕容钦有许多的烂借口将玄武逸城诓去皇宫,甚至都不用和太皇太后那边打声招呼。
而玄武逸城知道得,也的确是多。
换位思考,若她是慕容钦,只怕也容不得自己的身边有这么个定时炸弹存在。
早早清理了,省得夜长梦多。
想到这,苏七就再也坐不住了。
她三两步走到院子中央。
墙角的腊梅已经陆陆续续开放,湘妃竹在薄薄冰雪的映衬下格外青翠,半香正指使小丫头在扫雪,见到苏七这般跑了出来,那丫头赶紧也过来了,“娘子,又下了雪,方才扫是扫了,可依旧是滑的,可得仔细着脚下才是。”
苏七没有反应,她心里头正乱着。
“娘子,已经吹了好几日的北风了,咱们府上梅花都快要开了,我听尘素婆婆说帝都城的冬天格外漫长,大多时候都是冰天雪地的,好看是好看,就是冷,如今又起风了,娘子还是进屋去吧。”
耳边絮絮叨叨的话。苏七却压根没听。她额前的眉头皱得越发深,心里头杂乱如麻,一会儿不安,一会儿担忧,一会儿又怕是自己想多了,真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尘素婆婆跑了进来。
见着苏七站在庭院里,神色呆呆,身上甚至都没多披件披风,北风呼啸而过,吹起娘子三千青丝。尘素不由得沉了脸。看着娘子身侧的半香就更是来火。
已快入寒冬腊月,半香这丫头还是不上心,这般冷的天任凭娘子立在风雪里,若是一个不小心着了凉可如何是好?
“半香。还不快去给娘子寻件披风来。要火狐毛领的。”尘素婆婆吩咐道。
半香低低“哦”了一声。跑着进了屋。
尘素走上前来,“娘子,宫里头太皇太后要您即可进宫。”
声音很低。若不仔细听很难听清楚。
好在苏七已经习惯,自从知道咱们府上暗卫耳目多之后,尘素和楚晴曾出手料理了一批,至那以后,凡事紧要事情,尘素婆婆的声音就如同蚊子般声音的大小,苏七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听清楚。
心里头“嗝铛”一声,苏七深呼吸口气,道:“好,咱们即刻进宫。”
怕什么来什么,那就正正当当面对好了。
她大步朝着院门口走去。
尘素赶紧跟上,身后是半香提着件火狐毛领的淡青色披风小跑跟上前来,火红火红的毛领在风中荡漾,格外显眼。
只可惜到了宫里却听说太后娘娘前去了西直门三皇子处,她老人家不得不铩羽而归。只不过临走前将那早上采集的香菇留了下来,并将香菇的食用方法仔细写了下来交由玉嬷嬷,另外还塞了沉甸甸一定金子在那嬷嬷手上。
玉嬷嬷面不改色地收了,亲自将苏老夫人送到宫门口,临了还不忘道:“……国公夫人日有心了,老奴定会好好跟太后娘娘说的。”
苏老夫人方才满意而去。
七娘却是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来。
王府虽是根基深厚的豪门大族,可这请安文礼的规矩却也不是刻板严苛,更何况是七娘这般来府上为客的,王家就更不敢在这方面有任何的要求了,王老夫人更是念及七娘年幼又自幼在外受了苦,这问安之礼就干脆免了,是以七娘除了每日前去问候一声,别的时间倒是可以自由安排。只不过每日到了时辰,祖母身边的王嬷嬷会准时来请,毕竟不是在自家宅子里,太过倦怠不免会落人口舌。
想不到今日却没人来唤自己。
丫头婆子们伺候梳洗后,七娘就问起了尘素来,“今日怎的这般晚才叫我,尘素婆婆是知道的,七娘向来睡得沉,自己又没个规律,婆婆还是得好好提点提点七娘才是。”
尘素却是一面应着是,一面解释道:“苏老夫人出门瞧着娘子难道有一日这般睡得香,便嘱咐了不得惊了娘子,是以奴婢们才没有按时将娘子唤醒的。”
七娘想了想也是,这段日子来,自从知道了皇帝老儿对自己的那方心思,以及玄武逸城那厮那般设计陷害自己后,夜里头总是睡得不安心,有时明明已经睡着了,却只要听得任何一丁点细微的声响就会惊醒,然后又是老长一段时间睡不着,昨日自己照着镜子好好一瞧方才发现那黑眼圈好是明显,可把她给吓坏了,想着若是再这么下去,少不得要瞒着祖母、外祖母他们让祺灵帮着弄些汤药来喝喝了。
昨夜睡得却很好!许是之前被提心掉胆地吓得狠了,许是后来听了祖母的一番话自己也想开了些,反正睡得极好!
用完早膳,七娘正准备去瞧瞧王老夫人,不想却中途被王家的管事婆子给唤住了,只道是宫里的贵妃娘娘有请。
七娘略想了想,就应下了,不过在去之前还是去了趟王老夫人那,行过礼问过安,方才道:“本想着今日来好好陪着外祖母说说话解闷,不想贵妃姨妈即刻召七娘进宫,也不知道所谓何事,七娘只能晚些时候回来再来陪外祖母了。”
王老夫人早就听闻了昨日墨贵妃宴请苏老夫人一事,她也没多想,眼瞧着自己那贵妃女儿能够这般尊重国公夫人喜爱七娘,怎么看怎么高兴,赶忙道:“外祖母身子骨好着呐,既然你姨母召你想来是有事,你且速速去便是了,回来了叫你屋里的丫头婆子来说一声便是,不要再费劲亲自过来了。”
七娘点了点头,方才带着尘素婆婆和楚晴随宫里的太监去了皇宫。
祖母进宫找太后娘娘她是知道的,所以今日她没什么好怕的!
不想到了墨莲宫却是冷清一片,外头也没见着两个宫女太监,七娘一路随那喜嬷嬷来到了正殿内,只瞧着咱们那位贵妃姨妈大着个肚子正斜靠在凤穿牡丹的织金软榻上假寐,瞧了她一眼也只是懒懒道了句“你来了,自己坐。”便又闭上眼假寐起来。
喜嬷嬷为她斟满茶又端来精致点心和时令瓜果便退了下去,临走前还不忘紧紧闭好了殿门。
七娘扫了眼顿时暗下来的大殿里头,又扫了眼貌似睡得挺香的贵妃姨妈,将抓在手里备着擦汗用得真丝云锦帕随手丢自一旁,端起那晾好的香茶便“咕噜咕噜”灌了起来,末了还不解渴般抓起个红通通的水蜜桃大口大口啃了起来。
不能怪她,实在是这天太热,即便是一路坐着遮凉的王府轿子,即便是轿夫们一路捡着阴凉处行走,可是这一路下来,苏七少不得要出生汗了。
墨贵妃却是冷冷出了声,“你倒是可不怕死的,难道就不怕本宫在这茶里下毒?”
很好,终于没有拐弯抹角了!
苏七闻言又狠狠啃了口大桃子,细嚼慢咽一会直到吞下去方才漫不经心地道:“姨妈不敢的!”
不是不会,而是不敢!
墨贵妃眉眼一挑,顿时坐直了身子,道:“你如何知道本宫不敢?本宫要杀你可算是轻车熟路了!”
七娘听到这就更是觉得好笑了,她笑望着前头那位满头金凤簪子的女人,道:“只可惜,姨妈一次都没成功!”
墨贵妃面色一白,恨恨然道:“那今日便再不能让你这小丫头侥幸活命了!”
“不会,贵妃姨妈今日定不是来要七娘命的!”苏七啃完桃子,将那桃仁随手一丢道。
“那你倒是说说今日本宫唤你来所谓何事?”墨贵妃也好奇起来,她之前听喜嬷嬷打听来的消息说苏牧梨那丫头在岑州如何如何手段高明,如何如何得家人庇护,她当时只是不信,想着不就是个乡野里长大的孩子,还是侥幸活命下来的,这头脑见识哪能与她这位在大越皇宫里挣扎经营多年下来得贵妃比,所以当喜嬷嬷提醒她谨慎小心时她还笑话嬷嬷“年纪大了,做起事来就不免畏手畏脚……”却想不到,短短一个月不到,这丫头就在南人派三次刺杀中死里逃生出来,如今她再不会那般轻易小瞧苏牧梨了!
苏七却是不以为意地剥起了葡萄皮,看到没看墨贵妃一眼道:“贵妃姨妈只怕是叫七娘来谈条件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