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之声飘荡在天幸皇宫的上方,却飘不进翊坤宫。
自筱贵妃被收回协理宫务之权,又被皇帝下旨闭门不出之后,翊坤宫的门前便落满了红枫。这是筱贵妃第一次受罚,而且还牵连进了命案之中。
宫中向来拜高踩低,若非皇帝仍然在暗中关照,翊坤宫的日子会更加难过。空无一人的正殿,筱贵妃独坐大椅里,闭目沉思。
玉质莫名其妙失踪。
九皇子莫名其妙失踪。
她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既不是她的布置,也不是他的布置。
另外有一双无形大手在操控一切,令她心悸惊惶。
她什么都可以抛弃,唯独这双亏欠多年的儿女,叫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割舍。她什么都不怕,只舕uo《?胗裰食鍪隆Ⅻbr />
那幕后之手算计精妙到了毫巅~之处。她被夺走协理宫务之权,又被禁于宫中。在玉太后威势之下,她满布宫中的眼线不敢擅动,静静蛰伏。
虽然,她依然可以得知宫中发生的大部分事情,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个轻而易举将九皇子带走的人。
这说明,出手之人那一边至少有一位先天武尊。如此,才能在九品上的花婆婆眼皮底下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
会是谁?天幸国并非大国,先天武尊少得可怜。皇帝身边有一尊,但不可能是此人出的手。宗政世家有一尊,也不可能是其出手。再要数到的。便是两杭郡的萧氏,可萧老太君没必要这么做。
至于玉太后以及玉家,看似权势滔天。顶峰武力也就是玉太后身边的那位骆公公罢了。天幸国,撮尔小国罢了。
会是谁?!筱贵妃担忧不已。她当然不是忧心九皇子的安危,而是害怕九皇子此时露面,会令所有同时见过他和玉质的人心生警惕。
她不由暗自后悔,她还是太心急了些。纤纤玉指紧紧抓住椅子扶手,她眸底痛色渐起。但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徐徐吐出一口浊气。筱贵妃振奋起精神,这就要唤来宫人吩咐些事情。不想,面前本就黯淡的光线愈加沉暗。她眼微眯,看向这位不速之客。
黑袍,铁面。她的心猛地一跳,微显苍白的脸上浮出些许晕色。
“原来是先生。”她优雅起身。向来人款款福了福身。
这位神秘的黑袍铁面先生。在数天之前,她只闻其声,未见过其人。虽如今,她已经知晓此人就是大难未死的丈夫宗政修,却不动声色继续故作不知。他既然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的存在,她遂他心愿又何妨?
宗政修并未正眼看筱贵妃,负手仰面观瞧殿内陈设。片刻,他才道:“奉鄙主上之命。来知会贵妃,晏世子此时性命无忧。只是不得自由。九皇子的下落,也在鄙主上掌握之中。”
“原来竟是临淄王的筹谋。”筱贵妃目光闪动。
宗政修摇头:“是东海佛国大势至尊者的属下所为。目前,宗政三姑娘正在设法营救晏世子。”
筱贵妃皱起眉:“如何又牵扯到了大势至尊者?”
“萧老太君的秦国公主爵位本就得自大势至尊者与大昭帝国的交易,最终目的是由宗政三姑娘继承此爵,以增涨宗政三姑娘的身份,便于她日后嫁给大秦天子。用不了多久,宗政三姑娘就会沦为鱼肉,任人宰割!”宗政修语声冰冷,粗嘎声音如一把粗糙刀锋,慢慢割着筱贵妃的心。
她恍神半响,紧紧握住拳,咬牙切齿道:“好算计!真是好算计!”
宗政修淡淡道:“萧家人,向来算计深。贵妃,本座说得可对?”
筱贵妃默然无语。良久,她又问:“大势至尊者的属下既然捉走了玉质,想必是为了威胁宗政三姑娘。如今如何行事?”
“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罢。本座看见,许皇后气势汹汹往翊坤宫而来,你好自为之。”宗政修最后瞥了一眼筱贵妃,黑袍闪过,从正殿微启的窗中飞跃而出。
筱贵妃慢慢坐回椅中,心里疼痛又感慨。曾几何时,宗政修只是粗通拳脚功夫的书生。十年不见,他竟然成为可怕的武道强者。这其中,固然有天赋与运气在内,但也必定饱含了无数艰辛与痛苦,更有无边仇恨。
她与他,有这十年之隔,恐怕已经回不去了。他恨旁人,也恨她!恐怕更恨她!
深深地叹一口气,筱贵妃却知此时不是伤春悲秋、儿女情长之际。许皇后突然发难,想必有所仗恃,她必须小心应对。
尤其是,许皇后居然选在今天这个特殊日子挑起事端,其背后一定有玉太后的支持。许皇后不可惧,玉太后这个老妖婆不可不妨。
这么多年来,筱贵妃与玉太后交锋数次,哪怕有皇帝撑腰和萧氏暗助,也只能与对方战个平手,甚至数次不得不以自己退让为结局。
因为,她有软肋在对方手里。她的玉质,名义上是玉太后的嫡亲外孙。哪怕,因昆山长公主的私德不检点,玉太后投鼠忌器,她也仍然有所顾忌。
筱贵妃又枯坐于殿中,仔细思索。不一时,听风进殿来报,许皇后驾到。她吩咐阖宫相迎,给足了皇后脸面,也不会落下话柄。
于是翊坤宫上至筱贵妃,下到无品无级的宫人,便都在大开的宫门之后恭敬迎接许皇后凤驾。而此番,许皇后也不是一人来的,由五六位位份不低的后党宫嫔簇拥而至,威势凌人。
瞧着以往揽尽后、宫风光的筱贵妃,难得低眉顺眼地给自己福身行礼,许皇后心头快慰。她眉宇间尽是飞扬神彩,叫众人免礼之后,便开门见山地道:“听闻九皇子身体不适,本宫特来探望。贵妃,引本宫去墨香阁吧。”
筱贵妃眉梢微动,脸上却依旧是平静恭顺之色,却拦在了许皇后身前,和声道:“娘娘慈心仁德,妾身替九皇子谢过娘娘。只是九皇子身染重病,太医嘱过需要好生静养才是。娘娘就不必去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