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走出人群,忽有一人狂呼着站起身,双手成爪状,朝明心直扑。明心冷笑,蓄势待发。这点小伎俩,她能轻松解决。
罗孚望忽然转身,一把攥住了明心的手腕,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脉门,令她正在流动的真气凝滞不动。同进,一股灼热如火的暴烈真气闯入她的经脉,横冲直撞往上,直抵她的心脏部位,填满了她的心脉,恶意昭昭。
明心不解地看向兄长,还未曾看明白兄长眼里为何会有憎恨与愧疚,她的后心又忽然一凉。缓缓垂首,她只见,一柄雪亮的刀尖穿透了数重宫衣,从她的心脏处露出一线雪光。
心,好痛!痛得她无力站稳,慢慢软倒在地。
如果她心脉健全,她可以运转功法,以真气护住受损的心脏部位。可是现在,来自哥哥的熟悉无比的火热真气不仅阻拦她的自救,还在灼烧她的心脉,令她`.``的生机慢慢丧失!
明心倒下的过程中,一直盯着罗孚望。她看见他同样大变了脸色,震惊之情似乎竟比她还要严重。他松开她的手腕,抬头不知看向哪里,惭愧高呼:“陛下,臣无能!”
心,更痛了。痛得明心双眼模糊,有泪却流不出来。她张开嘴,艰难地低叫:“哥……哥,哥……哥……”她的声音似是回来了,只是微弱无比。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兄长不是一直在尽心尽力保护她?来的路上,他还为她挡了几次箭支突袭。如果他想她死,她恐怕早就死在神智混沌之时。为什么,到了现在,走到红毯之上,主祭台之前,他却要下杀手?
可是罗孚望面向主祭台伏首于地请罪,四周是接连不断的慷慨激昂痛骂之声,还有传自主祭台之上,她魂牵梦绕的那个人正大发雷霆,士兵轰然脚步声宛若雷鸣。她这微弱的语声,不知有没有人听得到。
无力地躺倒在地,明心双眼空洞,无神瞪视天空。最终,她还是倒在了路上,没有完成主子的心愿。她真的很不甘心,更不甘心的是,害死她的人里,居然有她的兄长!
沉重地喘息着,明心的衣上洇出越来越多的血花,盛放在她华丽的衣裙各处,凄美哀艳。
身边终于来了人,会是谁?她艰难地看过去,此时此刻,她忽然生出奢望——徜若陛下能亲临,哪怕只是看她一眼,她也能含笑而去。
可惜,来的这个人,偏偏是她最不想看见的人!她扯扯嘴角,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知道,背叛了姑娘,令姑娘的亲弟弟陷入白眉上人的掌控之中,她对不起姑娘。可她也有她的立场,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今时今日,她落到这样的下场,也算还清了欠姑娘的债吧。
宗政恪扶起明心,让她的头靠住自己。眼里有哀色,宗政恪却只低叹一声,喃喃念颂经文。
明心有今日之果,她是始作俑者。她恨明心的背叛,恨明心三番两次的辜负,恨明心诱引李懿陷入死局。但此时见明心奄奄一息,她心里却没有一丝半分报复的快意。
说穿了,明心的所知所为,不过是一个痴心女子的飞娥扑火之举。宗政恪恨她,也可怜她,对小师兄更生反感。
“你要死了,他却只顾着收割胜利果实。”宗政恪紧紧抱着明心,将她的头扶正,让她能看见主祭台之上发生的事儿,慢慢在她耳边道,“你看,他在发号施令。你来时路上遇刺的幕后主使,你走上红毯时拦阻你的人,借着你的死,他正好可以下手。这样的男人,他心怀不世伟业、天下臣民,唯独不会有愿意为他不惜一死的女子,不独你一个。”
“明心,此去黄泉,饮尽孟婆汤,忘了他,忘了这些吧!”宗政恪坐在红毯上,怀里是垂死的明心,漠然看着正在发生的这场动乱。
百年神巫祭,是要用政敌的血来祭祀吗?宗政恪自嘲,她以为她能让小师兄看清楚,若要娶她,未来将会面对多么凶险的局势。小师兄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借着她的算计,去算计那些他早就想拔除的大秦毒瘤。
论心计谋略,她从来都比不过他的,偏偏她还不自量力。那么今天,小师兄是否也准备了针对她的谋划,令她不得不屈从?
宗政恪不寒而栗,下意识地在观礼宾客里寻找。很快,她便看见了一身锦衣、正伸长脖子看热闹的李懿。同时,她也看见了白衣翩翩的裴君绍。
通过文武两种比斗,得到了特别邀请帖的人,都坐在一起。不知是不是巧合,李懿的座位恰好在众人当中,被众人团团包围。宗政恪的目光,与他的目光相撞,他微微一笑,眼中柔情无限。
宗政恪却莫名心痛,眼前好一阵模糊。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她也无法看清楚那模糊的景象究竟是什么,只得到一阵又一阵令她心惊肉跳的不祥警兆。
衣袖被轻轻拉动,宗政恪垂首下视,明心正艰难地仰面看她。明心嘴唇微动,无力发出任何声音。但宗政恪仍然看懂了她的意思,她在说:“不要说……”
不要说什么?顺着明心移开的目光,宗政恪找到了罗孚望。他正在指挥铁豹卫的士兵揪出一个又一个方才拦路的世家之人,意气风发。
明心苦笑两声,意识逐渐陷入昏沉。她背叛了姑娘,也没有帮助主子完成心愿。现在,她算是死在兄长的手里,真是报应不爽。她只希望,这一辈子,兄长也不要知道宗政三小姐就是罗善水!
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人,这是恨意满满的木鱼,曾经对她说过:“……我要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你哥哥是如何被我玩弄于掌心,最后死活不得的!”
木鱼!木鱼她一定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哥哥!明心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挣扎起来,伸手向罗孚望,嘶声大叫:“哥……哥……”
——哥哥,不要相信你身边的任何女人,不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