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湛定定地看了父亲好一会儿,才轻轻地点了点头:“既然父亲在跟江大人谈公务,孩儿便不打扰了。”
朝李辅矩作揖告辞,李辅矩把书卷递回到他手里,“下次让下人们回禀一声,别这么不小心了。”
李秋湛接,恭顺地应是,就转身和小厮离开了。
李辅矩和江擎回了厢房,下人奉了茶上来,李辅矩随手端起茶,就说进来的小厮:“怎么也不回禀一声?你们这差事都是怎么当的!”
李辅矩治下本就十分严厉,此刻小厮听到他的斥责,立马吓得跪倒在了地上,战战兢兢地回道:“是……是让小的不必回禀……小的,小的不敢拦。”
他不明白的是,老爷素来宠爱,这会儿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就责骂他……
李辅矩冷哼了一声,本来是不想让他——这么早就接触这些事的,现在看来是不能了……
江擎大致猜到李辅矩为什么生气,给他续了杯茶,说:“老师也不必太过担忧,秋儿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毕竟是第一次亲耳听到这些,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也情有可原。等日子久了,他会明白的。”
“你看他那连问都不问我的样子,哪里像是能明白!”一看就是心里认定了这事是他所为,大失所望的样子。
“要不学生跟解释一下,这事是周进一人所为。跟老师没有关系?”江擎知道李辅矩素来看重这个,若因为这事父子之间生了罅隙,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李辅矩摇了摇头:“秋儿向来执拗,心里一旦认定的事,恐怕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的……算了,他也要及冠的人了,也该有自己的判断了,且由得他去。”
这是他们李家的家务事,江擎自然不好说什么,问起周进该如何处置来:“前段时间的湖广贪污案。多亏了周进替我在大理寺周旋隐藏。我才得以月兑身……如今他被华钊盯上了,我们可要出手想帮?我怕他万一被华钊抓住,会把我的事给咬出来……”
李辅矩食指敲击着书案,沉吟了一会儿。道:“就算周进不被华钊抓到把柄。他知道的事情也太多了……新帝登基还不到三年。朝中势力大多在我的掌控之中,就算他真的把这事供出来,三司的人也未必敢动你。只是如今皇帝羽翼渐丰。平国公、五军都督两位手握兵权的重臣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我,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闭了闭眼,轻声说:“找个时机,把周进除了吧……你与他已然决裂,他也帮不到我们什么了,留着也是个祸害。”
江擎听了微有惊讶,他也不是没想过要除掉周进……只是他毕竟是大理寺的人,无缘无故死了,难免会惹出是非。
到时候皇上追究起来,三司会审也不是没可能呢……朝中六部大多在大人的掌握之中,偏偏这三司没有一个是站在大人这边的,到时候这案子查起来,必定会牵扯到大人身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皇上表面上尊大人为师,态度恭谨,大人提出来的政见也大多听从……可从登基这几年,皇嗣重用平国公和五军都督,亲近朝中与大人不对盘的大臣就可以知道,他其实对大人已经有所忌惮和防范了。
就差个合适的时机除掉大人了……索性以大人在朝中的势力,皇上还不能把他怎么样,但削弱点大人的势力的事,皇上还是乐意为之的。
这也是大人为何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缘由……他也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些,才一直没敢动周进。
大人今天却亲口提了出来……江擎不免要多问几句:“华钊刚升了大理寺少卿,风头正旺,这时候除掉周进,可会给老师添麻烦?”
李辅矩端着茶喝了一口,淡淡道:“此事自不必你亲自动手……华钊不是在查周进吗?就让华钊去办好了。周进抓了他女儿,你认为他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老师的意思是……华钊不会放过周进?可他不是已经把证据都毁了,还要怎么查办周进?”
李辅矩将茶盏搁在火盆上,轻轻地笑了:“华钊在大理寺待了多年,难道连这点本事也没有?你未免也太小看他了……华钊这个人,恐怕比大理寺卿颜钲的鬼把戏还多。”
江擎只知道他为官清廉,为人耿直……根本没听人说过,他会使什么手段。
李辅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位亲家,可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你以后在他面前,可要多防着点……至于周进,你只要等华钊把他抓到了天牢,再派人除掉他。畏罪自尽这种事年年都有,晾他华钊也不敢胡乱栽赃到你头上。让你的人别留下痕迹就是了……”
至于要怎么除,那就不是李辅矩要关心的问题了……江擎中举后就开始跟着他,他相信这点能力他还是有的。
江擎点头称是,李辅矩又想起另一桩事来,问他:“西北赈灾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江擎说:“圣旨已下,只等明日传到瑞亲王府,就能着手去办了。瑞亲王少不更事,平时也不涉足朝堂,这事办起来只怕不易……”
李辅矩笑了笑:“就是因为不易我才选他。到时候你亲自带人去西北督办,务必把这事给我办得漂漂亮亮的……至于瑞亲王那里,想必不用我教你了。”
江擎拱手应是,李辅矩说:“周进蹦跶不了几天了,这段时间你还是不在京畿好。”
…………
华钊回了府,就招郑忠来了房里:“可找到人了?”
郑忠轻轻地摇头:“西街民房众多,我带衙役搜了大半个时辰也没找到半点踪迹……还有些大人的宅子,属下不敢贸然带人进去。”
老爷才升了大理寺少卿,若一下子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朝中大臣势必会说他过矫枉过正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