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仵作验的尸是不会有错的,那差错只可能出现在那个药丸上。
华钊沉吟了一会儿,就说:“石大人可有问过,周进身上为何带着药丸?”
为避免囚犯在牢中出事,囚犯在抓进天牢之前,都会进行和仔细地搜身……身上除却囚衣,什么也不能带进牢里。
为何在周进身上却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他可是皇上下令要重点审查的官员,应该更小心谨慎才是。
石衡一时之间也答不上话,他看到的卷宗里面并没有写到这些……他侧过头询问一旁刑部侍郎。
一个国字脸,留着一撮山羊胡,头发有些凌乱的大人站出来说:“是周大人说自己有心疾,必须随身带着药丸……”
这可是刑部大牢重点关押的囚犯,若没有审讯就犯心疾死了,那他们可不好交代。
刑部确实有这样的先例,最后没审出什么,人犯倒先死了……后来刑部还被人犯的家人指着鼻子大骂,差点就闹到御前了。
石衡也不好说刑部衙役的不是,只能说:“天牢却有这样的例外不错,可你们就不知道找个御医验一下他身上的药吗?怎么就让他夹带了毒/药进来呢!”
刑部侍郎低下头没说话,人既然入了天牢,哪里还会有人管他吃的是什么,只要不死掉,任凭衙役怎么折腾,他们都是不管的。
石大人在刑部多年,难道连这样的规则都不懂吗?肯定不是……石大人如今无疑是想找个人来骂骂。他多说就多错,还不如默默承受着,等大人冷静下来自己斟酌呢。
华钊看到石衡对下属动气,就开口说:“石大人倒没必要责怪他们……只要有人想让周进出事,他们就算检查得再仔细也没用。”
他这话的意思是周进不是自尽了?石衡疑惑地看着他,华钊说:“下官也不敢肯定……不过周进有心疾这事,最好找周来问问,他平时服的什么药,周肯定会比一般人清楚。”
那些有心人想在药丸上动手脚,周也最有可能察觉……
石衡觉得华钊说得很有道理。跟刑部侍郎说:“你马上带周来见我。”
刑部侍郎脸上不免露出吃惊来。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要去请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他很是犹豫,华钊看了他一眼。就说:“周大人的死讯总归是要传回周府的……你去报信的时候。顺带把周带就是了。”
刑部侍郎这才点了点头。与另一位同僚一起领着几名衙差出去了。
刑部侍郎虽然有手令能随时出宫,但这儿去周府还是要大半个时辰,再加上周听到消息可能会闹上一通。起码也要近一个时辰才能回来。
石衡也总不能一直在天牢待着,嘱咐仵作把周进的尸体处理好,便想先回刑部官署,从周进牢房出来,就看到华钊还站在那儿,便走朝他拱手:“周进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好了,深更露重,华大人还是先回府吧……”
皇上把这事交给了刑部和都察院来审,他无论多晚都是要搞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否则明日消息传到皇上耳朵里,他根本没法应对。
但华钊不一样,大理寺只负责监察案情进度,审案子这样的事,不管他们的事……他也没有理由拉着华钊陪他熬夜到这么晚。
华钊能大晚上跑到刑部大牢来,就已经足以说明他们大理寺的态度了。
华钊却摇了摇头,轻声说:“周进毕竟是我大理寺的人,又曾与我同在寺丞之位上多年,如今他出了事,我理应尽一份责,还是陪石大人审完案再吧。”
石衡看他神情认真,并不像说笑的样子,只能点了点头,请他倒刑部官署去喝茶:“那既然如此,天牢味道不好,华兄还是随我去官署等吧。”
华钊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让石衡走在了前头,他紧跟其后。
平时石衡也不怎么和这个华钊打交道,有什么事都是直接跟杨大人或者是颜大人说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华钊坐在一起。
值夜的衙役送了茶水上来,华钊来者是客,石衡很礼貌地先推到了他面前。
华钊点头谢过,果真端着茶喝了起来。
石衡也找不到话题,也跟着默默喝起了茶。
已深冬了,天气冷得彻骨,官署里又没有烧炭盆,石衡匆忙从府里赶来,穿得衣服不够厚,觉得有些冷,加之又已入夜,坐了一会儿就打起了哆嗦。
侧头看华钊,他穿得也不多,只披了件鸦青色棉质斗篷,算不得厚,却能气定神怡地坐在那儿,也没显出半点儿不耐烦……石衡心里暗暗对他升起几分敬佩之意。
算起来华钊比他还年轻好几岁,却能有如此沉稳处变不惊的气质,当真是难得!
也难怪皇上选他而不选周进做少卿……华钊确实当得起这个少卿之位。
石衡冻得麻木地快要睡着了,门外才传来周来了的消息,他估算了一下时间,大概半个时辰多几刻,也算是挺有效率了。
他忙打起精神上了坐,让衙役带了周进来,华钊还静静地坐在侧边听着。
周与周进是青梅竹马的夫妇,年龄不相上下,此刻脸上已经有了皱纹,听到死讯已经哭了好久了,整个人看起来就有些憔悴。
石衡问她周进心疾和药丸的事,她就不停地要摇头,边哭边说:“不可能的,老爷身上怎么可能藏有毒/药,他所食用的药丸都是经过好几个大夫检查过的,确定没有半点毒性才敢服用,绝对不可能有毒!一定是牢里有人想害他,给他换了药丸!”
石衡拧了拧眉,说:“那有没有可能是他藏了有毒的药丸,而你却不知道?”
“不可能!”周想也不想就摇头:“老爷身上的药丸一向都是我给的,他被抓进天牢前,我还特地检查过,不可能有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