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槿和池晏定亲的事,很快就传开了,借此由头去平国公府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平国公寻常也不接见大臣的,但这次为了长孙的婚事,倒也破例见了几个同僚。
譬如李辅矩就是其中一个,他来的时候,还带了他的学生,如今的户部侍郎江擎。
两人皆穿着便服,身后跟着一堆的护卫,整一个朝中一品大员出行的气派。
当家丁来回禀平国公,李辅矩上门拜访的时候,平国公本想一口回绝的,但想到近日李辅矩风头见长,连带他手底下的江擎,也一路飞升,成了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就有意挫一挫他的锐气。
他平静地说:“请他们进来。”
彼时平国公正在院子里练身手,手里拿的是人头高的长戟,家丁领着李辅矩和江擎到院子里来见平国公,平国公正好一个转身回旋,长戟一不小心就指到了李辅矩的喉咙上。
江擎当即吓得脸都白了,平国公的神色很是凶狠,一点也不像要开玩笑的样子。
李首辅这些年可对国公府下过不少绊子,平国公又是雷厉风行的人,他一点也不怀疑,平国公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只图一时之快,杀了李首辅。
“想不到堂堂国公,竟是这般待客的。”江擎怕自己惹怒平国公,倒也不敢贸然上前,只敢在后面瞪着他,冷冷地说道。
平国公瞧着他狗急跳墙的模样,就哈哈大笑起来,“江大人倒是忠心,李首辅都还没说什么,你倒替他担心起来了。真怕我一不留神把李首辅杀了吗?”。
平国公未免也太狂妄了,江擎心中气结,就想上前与平国公辩几句,李辅矩却朝他摆了摆手,沉声说:“我今日是来送礼的,国公又怎么会杀我。”
即便被平国公用长戟顶着喉咙,李辅矩脸色也丝毫不见一丝紧张。
他能走到今天的位子,要是连这点胆量都没有,恐怕早就被人算计了。
江擎顿住了脚步,却扔不敢有所放松,李辅矩是他的恩师,更是一手提拔他坐到今天这个位子上的人,若没有他,他也不可能有今天。
他怎么也不能让李首辅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的……
平国公看着就要炸毛的江擎,终于把长戟给拿开了,“人老了,连戟都要握不稳了,难免有所疏漏。倒让首辅受惊了,池某人也实在是惭愧。”
嘴上说着惭愧,但面上却没多少歉意,他是什么意思,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
江擎想上去替李辅矩讨回公道,李辅矩却剐了他一眼,冷声道:“临山,你何时变得这么不懂事了?这里是国公府,岂容你放肆。”
临山是江擎的字,也只有李辅矩敢这么叫他。
“你去外面等我吧,我与国公说几句话。”李辅矩脸色很平静,神情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怒意。
江擎却知道,他其实已经是在隐忍了……他是辅国大臣,又是当今皇帝的亲舅舅,还是当朝的首辅,朝中的人见了他,哪个不是毕恭毕敬的,哪曾有人对他这么无礼过。
这平国公,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江擎投了个好自为之的眼神给平国公,就听话地退到后边去了。
平国公斯条慢理地拿抹布擦着长戟上的灰尘,看也不看江擎一眼,淡淡道:“首辅亲自登门,倒让我们国公府蓬荜生辉了。只是我家孙儿恐怕没这么好的福气,能得首辅亲自送贺礼。朝中人都知我平国公愤世嫉俗,最是痛恨奸佞之流,我看你们还是请回吧。”
明目张胆地说李辅矩是奸臣……这世上恐怕没几个人。
李辅矩倒也不气,平静地笑着说:“几年不见,国公倒还是以前的样子。”
他说完,脸色突然就冷了下来,“却不知如今的时局变了,你若还墨守成规,终归是要被出局的。”
明里暗里地警告他,要识时务,早些交出兵权的意思。
平国公征战沙场多年,又怎么可能被他这话吓到,拿着长戟挥动了两圈,然后说:“老夫本就是个局外人,出不出局倒于我没什么两样。”
他伸了伸懒腰,连连打了几个哈欠:“今日起早了,又练了这么会儿剑,倒是困得紧。首辅若是不嫌弃没人陪,倒是可以在国公府随处逛逛,我精神不济,就不陪你了。”把长戟丢给一旁的护卫,自个扔下李辅矩,打着哈欠回房了。
李辅矩看着平国公的背影,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江擎走上前,不解道:“老师何必来国公府受他的气,索性他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已经打算要联合众臣设计他了……国公府恐怕很快就要不存在了。
“只是许久未见,来看看他罢了。”李辅矩转过身,淡淡道:“他是只老狐狸,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被我们算计的。这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江擎自然知道李首辅跟平国公耗了这么多年,却都没什么结果,平国公也不可能是个好对付的,但还是忍不住说:“只要是狐狸,总归是会露出尾巴的。学生觉得倒可以从他长孙身上入手……这些年他一直被我们忽视了。”
平国公步出游廊,回望了一眼修得十分精致的练武台,轻轻道:“回去再说吧,这事还需要好好合计。”
…………
郭姨娘母女听到华槿亲事定下的时候,两人脸色皆不是很好,华枚气愤地剪了一张刚绣好的手绢,郭姨娘则立马到书案前写了信,让人送到靳府去。
她原本是打算直接送去给靳大人,可信送到那会儿,靳都御使正巧还在都察院,下人便直接把信给了姚氏。
姚氏看到信封上的字体,是只有女子才用的簪花小体,而不是为官之人常用的馆阁体,想也不想就把信拆了开来。
看到信上的内容,她整张脸霎时就白了,扶着丫鬟的手,不停地喘气,过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话来,“去,去把二少爷给我请来。”
丫鬟见她这个模样,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哪里还敢忤逆她,快步就跑去靳东棹的院子请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