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政中逼自己不去看那些嚼舌根的官员们,他们是拥皇上一派,刻意说这些话,也只是要挑拨他跟太子的情谊而已。
但这些话听在齐纬的耳里,却是有那么几分的不舒服,尤其他的兄弟们还刻意忽略他,齐齐举杯向皇帝祝寿,就算一行人在同桌,也对他视而不见。
他掩下内心怒火,强挤出笑容,在杜政中的陪同下,拱手向皇帝祝寿,再得意的看了杜政中手上的灵芝贺礼,“禀父皇,这可是麒麟山上的千年灵芝,儿臣费尽千辛万苦,花了一年时间才找到的延年益寿圣品,儿臣祝父皇万寿无疆。”
皇帝只是微微的点头,没多说一句话,就让杜政中将灵芝交到总管太监手里,而齐纬再说些吉祥话,皇帝也只是点个头而已,接着就接见下一名官员,皇帝如此忽略的态度,让齐纬真是闷透了。
他看着一桌的美酒珍馔,也毫无胃口,索性先行离席。
杜政中也连忙起身,陪着他往东宫寝殿走去,两人一路无言,不过就在一宫殿柱廊后方,竟见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正鬼鬼祟祟的朝两人探头探脑。
“太子,你看。”那是太子在宫内安排的耳目,杜政中是识得的。
齐纬也看到了,他举步朝小太监走去,三人亦刻意隐身在圆柱后方。
“太子殿下,我见姜老将军进殿阁后,就躲在殿阁的窗子下,听到姜老将军跟皇上说……”小太监将两人的对谈一一禀告。
随着他说的愈多,齐纬脸上的笑容就愈大,“好!本太子重重有赏!”他笑容满面的看向仕政中。
杜政中立即拿出一袋颇重的银两交给小太监。
“谢谢太子殿下,谢谢杜大人。”小太监一一行礼,再笑咪咪的离去。
杜政中也笑了,难怪他始终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他甚至派暗卫暗中掳来那些曾进出广千园的妓女,囚禁后割肉滴血,也不见任何毒性反应,他已一筹莫展,现在小太监的通报反而成了及时雨,帮上大忙。
“难怪蓝千蝶要杜慕羽好好待在广千园,别再进花街柳巷,但反骨的杜慕羽在一次招来烟花女伺候后,也不敢再近。”他说。
“真没想到杜慕羽的怪病这么邪门,碰不得,否则就会毒发。”齐纬抚着下颚,狞笑一声,“有个现成的活人可用,不必本太子教你怎么做吧!”
“臣立即回去计划,先诱发他体内的毒,再将他当成一条……”
“毒蛇,再取毒液。”齐纬面露邪恶,脑海里已在思索如何将杜慕羽的毒血神不知鬼不觉的喂食给父皇,届时父皇染上怪病后……
不对,届时就连能医治这怪病的蓝千蝶也得一起送入黄泉。
齐纬想得正愉快时,一个身影蓦地闪过宫殿回廊,再掠向屋檐。
在皓洁月光下,齐纬一眼就瞧出该名身着青色劲装的蒙面夜行者,右手里拿的就是他费尽心思才拿来讨好父皇的生日礼。
“好大的狗胆!竟敢偷本太子的贺礼,来人啊!抓贼!”他怒声大喊,随即吹起暗哨,一边也施展轻功追了过去,瞬间几名黑衣人飞越而至,皇宫侍卫也很快的窜至,拔剑追上那名尽往曲院阴暗处飞掠的青衣人。
但蒙面青衣人身手极快,尽避大内高手也紧追不舍,双方仍一前一后的飞进御花园,一时之间尖叫声四起,众人在宴席间逃命流窜。
“保护皇上!”姜顺冷静的大喊。
侍卫们紧急蜂拥至皇上及后妃身边,小心保护,接着就看到齐纬与杜政中也飞奔而来,与该名青衣人缠斗。
青衣人愈打招式愈乱,他知道自己得赶快离开,有更多的灯笼及火把往这边聚集,再加上这几名黑衣人及大内侍卫紧缠不放,他已显疲乏,打得惊险,无奈他已被困住,很难摆月兑。
蓦地,一股劲风从他后方袭来,他倏然一惊,不妙!来不及闪躲了,在做好被打一掌的准备时,突然一抹黑色身影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他身旁,掌势一起,及时替他化解那致命的一掌。
青衣人一侧身,这才看到那一身黑衣的男子戴了一张银色面具,接着还有两个黑影跟着飞掠到他身边,那两人同样也戴着银色面具。
“那偷儿还有同伙,全部都给本太子拿下!”齐纬怒不可遏的怒吼。
同一时间,一轮银月突然没入黑色云层中。
“想活命,就跟我来!”
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衣人以深厚内力传送给那名偷儿,他的声音似在天边又在耳畔,显见只有他能听到,也足见他内功之深厚。
然而齐纬那一吼,数名大内高手击掌扑来,他要怎么走?
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衣人立即施展轻功,先是扣住一名黑衣人的长剑,当数道黑影来势汹汹欺近时,银光一闪,惨叫声即起,剑光一一再划过,更多的惨叫声响起。
青衣人低头见一名名被倒地割喉的大内侍卫,在心悸银色面具的黑衣人武功高强之余,更庆幸他是友非敌。
他一路跟着他,在另外两名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衣人掩护下,飞身掠过琉璃瓦檐,一次又一次的在屋瓦点脚一纵,终于离开巍峨宫殿,避开灯火通明的热闹街道,直奔巷弄间的阴暗处后,两人才落地站定。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青衣男子看着黑色劲装的男人问。
黑衣人静静的拿下银色面具。
青衣男子一见到那张许久未见的俊美脸庞,不由得一愣,“竟然是你!”
“严月,好久不见了。”杜慕羽微笑后,“咱们换个地方好好聊聊。”
严月也拿下面具,赫然是一张俊逸的脸孔,貌约四十,他向杜慕羽微微点头后,即跟着他施展轻功,一前一后的来到一处隐密巷弄内的四合院里。
院里有几名蒙面黑衣人戒备着,一见两人身影落定,立即低头。
杜慕羽也没说话,仅示意严月跟着自己进到灯火通明的屋内。
两人在桌前坐下,一名黑衣人端热茶进屋后,再退了出去。
“这里是我被罢官两年多来,和手下办事见面的地方。”杜慕羽没有隐瞒。
严月看了看这朴拙的室内,喝了口茶,静静的听着杜慕羽接下来的计划后,他沉思久久,这才开了口,“这两年多来,我也曾进出京城,倒是听了你不少的荒唐事,但近几日再进城,你却是不同了,看来你知道你要什么了。”
他点点头,“过去,很多荒唐事的背后都有算计,只为了不想被人遗忘,不管是太子、杜政中,甚至是我爹、亲戚都不能当做没有我的存在。”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有关于你的流言。”
他点点头,“有些人让我的人生过得如此『精采』,我又怎么能让他们过得太平静?”
严月明白的看着眼神冷峻的他,“你的忙,我愿意帮,做人皮面具对我而言不是难事。”
“谢谢你,对我而言,这一次的行动不是只是为了报仇而已,”杜慕羽神情严肃,“所谓“虎死留皮,人死留名”,我不想遗臭万年,而且洗刷自己的清白之后,我才能面对外公,我没有愧对他的教导,我一样还是他最大的骄傲,我不曾做任何谋反逆君的事。”
严月点头,顿了一下,好奇的再问:“这世上,你外公是令你唯一想扞卫名誉的人?”
“不,还有我身边的人,那些在乎我的人。”他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竟是蓝千蝶,他忍俊不住的笑了。
“让你笑的人是谁?”严月好奇的问,因为杜慕羽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
“一个坚持不懈,全身都是拚劲的小丫头,是我外公好友奇医的徒儿蓝千蝶,她很可爱、很机灵、很真,而且医术一流。”说到蓝千蝶,他是满口的骄傲。
“是吗?”严月的眸子突然一闪而过一抹笑意,而陷入自我思绪中的杜慕羽并没有看到。
蓝千蝶吗?嗯,他得找机会试试她的医术真有这么厉害?
这一晚,皇宫不得安宁,不只有小偷,还有来意不明的三名戴银色面具的黑衣人,一场寿宴就结束在一团混乱之中,皇帝震怒,文武百官冷汗直流,皇宫里也弥漫着紧绷的气息。
第二天,就有多名亲信被皇上在御书房召见,献计如何逮人,但因半点线索也无,全成了空口白话。
倒是太子一派积极的想比皇上一派早找到那几位闯入者,若有可能,齐纬还想纳为己用。
寿宴发生的事,虽然皇宫已尽力封锁,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仍从朝野传到民间,不少市井小民私下议论——
“在戒备森严的皇宫禁地偷窃,要没真功夫、没胆子,哪进得去?”
“就是,要说胆子最大、有能力的,应该就数神偷严月了。”
“不过因他擅于易容,还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也无人知晓他的年纪……”
事实上,在皇宫内,也将严月视为第一嫌疑犯,但名为神偷,要逮他简直比登天还难,众人心中有底,这最后也只会成为悬案而已。
但皇上在乎的并不是太子的贺礼,而是包括偷儿等人都能在皇宫内自由来去,若他们怀有异心,要摘任何人的项上人头又有何难?于是更多的怀疑与猜忌,甚至阴谋论都出现,拥皇上跟拥太子一派的分裂更甚以往。
皇宫内,一片风声鹤唳。
皇宫外,为了查小偷跟刺客,大街小巷也多了不少衙役查案,但几日下来,什么也没查到,倒是投入查案的衙役、皇宫侍卫则愈来愈多,让百姓们都忍不住发出扰民之怨了。
此刻,齐纬乘坐马车行经街道时,掀开车帘看了外头一眼,就见几名衙役穿梭在店家与行人之间。
他冷笑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杜政中,“愈乱愈好,父皇对日渐空虚的国库欲振乏力,姜顺所提的增加财源的政策虽然颇好,但没有银两支撑,也施展不开来。”
“就是,太子登基的日子不会太远了。”杜政中可真会拍马屁。
“希望如此,不过,你那件事办得如何了?”他问。
“暗卫们已经拿到药了,但为了不使人查出药的来源,还要让杜慕羽永远都闭上嘴,那药还要再加点东西。”
“我不管过程,但我要的东西一定要到手。”
“是,太子,这一次,一定不会让太子失望的。”
杜政中可是信心满满,暗卫里有人擅于制毒,将取得的各式yin药加工混合外,还用了一条小绿蛇的毒液,说是更能加强药效,绝对会诱发杜慕羽身上的余毒。
一想到马上就要立下大功,未来就要飞黄腾达,杜政中也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