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重生前的荣娇,心思细腻又敏感,自小就是个爱哭鬼,性子柔弱,受了委屈不会告状,不管有理没理,历来息事宁人,只会躲在角落里偷偷掉眼泪。
也没法告状,她的委屈一大半来自母亲康氏,一小半儿来自庶妹池荣珍,跟哥哥们说母亲的不是吗?那时的荣娇以为是自己不好,自己太蠢笨,什么都做不好,所以娘亲才会训斥自己,她只有满腔的自责自怨,哪里会去想是康氏不好?
只是在重生以后,又有了楼满袖的意识在,她才逐渐找出了性格中刚强火热的部分,从里到外充满着崭新的能量,不似以往那般懦弱。
但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再加之前世今生,二哥都是她最亲近最信赖的人,一见到他,荣娇心里的委屈就多得装不下,必须要哭,要流眼泪。
就好象玩耍时自己跌倒的小朋友,若是父母不在旁边,&}.{}一定会自己一骨碌爬起来,就象没事似的,若是在跌倒尚未爬起的那一刻,爸爸妈妈恰巧出现,不用多说,必定是一番号啕大哭,其撕心裂肺之程度,令闻者动容,绝对想不到只是小小跌了一下而已。
眼下的荣娇就是那轻轻跌了一跤又见到家长的小孩子,要不要哭得太凄惨!
想起听闻二哥启程后的惶恐,前世的悲惨凄然,想到自己一路上的奔波急驰担惊受怕,唯恐迟到无力回天,想到在命运既定的轨迹前自己的渺小无助。更害怕努力之后,二哥依旧走上了前世的旧路……
幸好!幸好!
一切都没有发生!
二哥就在自己眼前,好端端的,毫发无损!荣娇眼里已看不到别人,整个世界只有她的二哥,鲜活的温暖的,是给她无比安全无比信赖的二哥!
滔天的委屈化作泪水,奔涌不休,池荣勇愈是哄劝,眼泪流得就愈凶……她也不想这样的。但是情不自禁。控制不住。
似乎天地间只剩下抱着二哥哭这一件事……还有,控诉他的不告而别!
“二哥错了,不哭了,好不好?”
“二哥下回一定听娇娇的。去哪里都告诉娇娇。保证不会骗娇娇……”
“再哭眼睛要肿了。头该痛了……”
池二少虽然有无数次应对妹妹哭的经验,每回还是会手忙脚乱,他最怕妹妹哭。一哭就会心疼,会慌乱,不知怎么哄劝才好……
在池二少的认知里,妹妹哭,一定是不高兴心里难过,受了委屈,做哥哥的自然要帮她出气,哄她重新破泪为笑才对。
尤其是这回惹妹妹生气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池二哥的心里别提有多自责了……哪里还有心情责备她偷跑来百草城?一门心思的只剩下哄妹妹这件事了。
“……好了,二哥全听你的,二哥不上战场打仗了,二哥申请去押粮运草,做后勤保障,这样总行了吧?等再过阵子二哥就请调别处,象你说的,去南境或西境,总之,离开百草城,离开北境,这样你能放心了吧?”
玄朗说娇娇之所以执着于来百草城,是做梦梦到他在战场上失踪,担心他,甚至决定要在百草城守着他,如果自己这样说,娇娇是不是就会放心了?
“啊?!”
荣娇正抹着眼泪,不曾想竟会听到二哥说出这番她梦寐以求的话来,不由努力睁开哭肿的眼皮,两眼放光,神情激动地看着他:“二哥,你说真的?!”
不会又是骗我的吧?
是不是想用这个把她哄骗回去?有过一次上当经验的荣娇不象以前那样二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怀疑。
“你不是说阵前杀敌保家卫国是平生夙愿?怎么会改了?”
二哥不是朝令夕改的人,他素来意志坚定,目标明确,上回她那般哭闹,都没令他松动分毫,这次怎么会突然改变志向,主动承诺?
荣娇不敢相信。
哼,二哥也学坏了,一次不守信,就可能会有第二次,她才不要轻易相信呢!
对上妹妹狐疑不决的眼神,池荣勇暗自懊恼,心中颇不是滋味,什么时候他居然会从妹妹的眼神里,看到对自己的迟疑?
这么多年,无论什么事,他说什么,娇娇哪回不是全然的信任与信赖?从未有过丝毫的犹豫与怀疑,就算他说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娇娇也会点着小脑袋附合……
看来上次的确把娇娇伤透了,她居然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了!
池二哥心中苦涩,模了模妹妹的小脑袋:“因为娇娇不同意啊……你都跑到这里来告诉二哥你的不赞同了……在二哥心里,娇娇自然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所谓夙愿,哪有妹妹的安危来得重要?
“二哥若早知道这个决定会让娇娇这般担心,一定会慎重考虑的,更不会骗你,二哥向你道歉,二哥想到百草城建功立业,固然是因自己的夙愿之故,也因为二哥认为在这里才能更快的建立军功,明年你就及笄了,二哥只有尽快变得更强,才能护住你……但若因为这件事,让你惊恐不安甚至以身涉险,那岂不是有违我的初衷?你从都城偷偷来北境,万一路上有个闪失,让哥哥们怎么办?我们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昨晚玄朗讲述的荣娇路上遇到的凶险,池二哥的眼底闪过阵阵后怕,正如他所说的,如果,娇娇有个万一,他和荣厚会是如何的后悔莫及!
没了妹妹,做这些事情还有什么意义?
还不如守在大梁城维持原样,不管日子是好是坏,至少兄妹们,人都好端端的,想见就可以见到。
昨天玄朗一说,即使没有他的提议,听到妹妹的那些担心,他也会做出让荣娇放心的决定,他来百草城,军命在身,不可能想走就走,刚来不久,立刻请调他处也不妥当,做个押粮运草的后勤官也不错。
“可是……”
荣娇张张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不用她再苦求,她一路上准备了无数遍的月复稿,连说出来的机会都不用,二哥就主动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这正是她想要的,可是为什么她心里并没有想象中如释重负后的轻松与高兴呢?
二哥,他是翱翔九天的神鹰,是驰骋沙场的少年英战神,硬要按着她的心愿,敛起锋芒,做一只温顺的家鹰,真的好吗?
这样,真的是为二哥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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