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提起英王成亲,都城人还保留着十足的震撼。
英王的那场婚礼,算不得空前绝后,礼部依亲王成亲例所行,并无违例之处。
十里红妆,满城披彩。
但英王对迎娶池家大小姐的诚意与用心,所有长眼睛的带耳朵的,都看得到听得见,因为,同样的依惯例,不违制,英王却在细节处体现得十足。
明明是热孝中成亲,明明赶着这种日子成亲,总有不够郑重之嫌,大家碍着英王的威严,明面上没人敢议论,私底下传什么的都有。
本来么,池大小姐就是个病秧子,爹不喜娘不疼的,不得长辈待见,婚前就住进英王府了,这会儿又死了亲娘,在孝期内成亲,她又不是年纪大等不得,还没及笄呢,就迫不及待的要嫁?三年都等不得?
无非是怕夜长梦多,好不容易才攀上英王的高枝……
难听的话各种不重样,诸如不孝之类的都在私底下传得很开心,各种不服么,战神英王,谪仙般的人物,什么样的仙女娶不得?生生让貌不扬名不显的池家病秧子给占去了!
简直是月老喝醉了酒看花了眼,乱点鸳鸯谱!
八卦谣言是最好的消遣,别说还是英王这般打眼的人物?
荣娇深居府中,也没有拿这种事去烦她的心,玄朗却听了个真切,心生不爽,他的小楼娇娇儿,值得天下最好的。却因为乱七八糟的事被人非议!
他的小楼,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自然不会任人说道,说什么谣言止于智者,他会用他的维护行动让那些说三道四的人,把嘴巴闭上。
这一桩热孝中的婚礼,其别致与用心,可谓空前绝后,每一项都完美得令人震撼,无懈可击。
英王府在筹备婚礼时。毫不回避池府刚遭遇的丧事。在大片喜庆的红中,洒月兑无顾忌地装点着白色,坦荡又自然,与素常的红色泛滥的拜堂成亲相比。英王府以红白两色装点的婚事。洋洋洒洒仙气十足。与英王素常的形象一脉相承,喜庆中透着圣洁,庄重交织着纯净。
披红挂彩与素白裹锦。居然可以同时出现,喜与丧,竟然能完美契合!
果然是英王啊!
哪家热孝成亲,不自觉低了半口气?仿佛喜事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太过热闹了,就对不起先逝的人,于是尽可能地回避,尽可能地低调,再好的天作之合,在热孝中成亲,亦不能不敢高调行事,肆意地渲泻喜气,没有了披红挂彩,嫁的娶的都无成亲的喜悦,似乎只有这样了,才对得起仙去的人,才符合热孝中成亲的基调。
好象只有沾染着沉闷的丧气,将喜事办得象丧事似的,才不至于背上不孝的名声。
可英王不,英王的婚礼,等量的白与红,是凡俗烟火的喜悦与超凡月兑俗的飘逸共存,一如神仙眷侣的岁月静好。
热热闹闹的红,清雅素淡的白,贯穿于整个婚礼,张扬的喜气中透着高贵与雅致,带来人间烟火的暖,与如仙般的圣洁。
下聘时,聘礼所用的大雁是英王亲自猎取的,取的是雁中精品之雪玉雁,通体洁白无暇不说,更有上佳寓意。
孤雁本就不独活,雪玉雁更是将此演译至绝然——传闻雪玉雁永远是成双成对出现的,同生共死,不会有单独的一只成年雪玉雁独活。
单是这传说中的雪玉雁就令人大开眼界,何况还有排成长龙的一百六十台聘礼,金银玉器,样样价值连城。
成亲当日,迎亲的队伍一色儿的雪龙马,从头至尾,毛色油亮洁白,披挂着大红的彩绸,看呆了两旁观礼的人。
明明已是金秋,不是百花齐放的季节,英王府与池府,红毯铺地,处处是花的海洋,红白两色的精致绢花,大片的云纱与雪缎,白的如雪如云,红的如火似荼,白的高洁,红的热烈,错落有致,共同营造出如梦如幻的曼妙仙境。
金玉堂前,红绸高挂,白玉盏白玉盘,白瓷碗配白玉筷,大红的纱蔓大红洒金的座椅,银烛点燃大红烛,白玉高花斛中插大红的缠枝莲。
新娘身着凤冠霞帔,披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尽显亲王妃尊贵。那条与众不同的霞帔,非彩虹色,而是透明的红色云纱为底,银线镶穿东珠而成,颗颗莲子米大的东珠,散发着莹莹的银光,润泽高雅。
百花裥裙下,大红绣鞋的顶端缝着鸽蛋大小的东珠,行走间微光莹动,暗香浮游,一抹圣洁满身喜庆,一如心中漫溢的幸福与最真切的怀念。
就连新郎与新娘手中所牵的红绸喜花,细看上面点缀着颗颗如星星般的银白小珍珠。
红与白,喜与丧,低调与奢华,内敛与张扬,矛盾的两端,却在鬼神莫测的演译下,呈现出妙致的完美。
观礼的宾客,除了张大嘴巴惊叹外,还是张大嘴巴惊叹,心中的震撼已词穷至无语,只能一声叹息:果然是英王……
果然是与众不同的英王,需要仰慕无法企及的英王!
英王之于大夏,是传说,之于大夏的不同阶层,是不同的传说。
对普通民众而言,他是先皇幼子,少年战神,尊贵亲王,对他,是最简单直白的崇拜与敬仰,是不可逾越的高山;
对于知晓更多的朝野军中士大夫而论,其推崇的理由就更复杂多样,高深莫测缥缈如仙的英王,可不仅仅是会打仗。
他慧极尽妖,智出不穷,是在渊的潜龙,随时有能力一飞冲天,若不是性子使然,大夏的朝局如何,甚难定论。
一场婚礼,无与伦比卓尔不群,堵住了天下人悠悠众口,彰显了英王对王妃的绵绵情意与无比看重,改写了英王妃不孝的传言,树立了英王妃的新形象。
毕竟时人多忌讳,亲事见丧总觉得兆头不好,还从未有人敢在自己成亲当日,让白与红并存,大张旗鼓地缅怀逝去的亲人,英王与王妃此举,可谓震撼。
谁还敢说池大小姐英王妃不孝?
拜堂成亲,一生只此一次,都不忘生母,敢拿终生幸福去赌,还说人家不孝?换做你,换做你家,敢么?!
旁人尚且如此,不消说亲眼目睹身在其中的池荣厚了,看着这一幕幕,心中的情感涌动成惊涛骇浪,看看玄朗与妹妹,再想想娘亲的所作所为,除了感动的无动自容外,就只有不好意思流出的眼泪了。
对上三哥那欲言又止的复杂目光,荣娇倒是颇不好意思,等到玄朗回来后,偎在他怀里不禁将自己对三哥的愧疚讲了出来。
所有的人包括池荣厚与栾嬷嬷在内,都以为她们的婚礼上不忌讳的大量用白色,是王妃对生母池夫人康氏的缅怀,其实不是。
真实的原因,只有玄朗与荣娇两人知道。
这场婚礼,是玄朗为荣娇特别准备的,只是若没有康氏的死,那些所有的白色元素,会只呈现在荣娇的面前,而不是公之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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