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入夏天的成国公府各处都有珍稀花卉,四处都笼着一层绿意,便是隔着高墙远远的看上几眼,也能想及内里是怎样的繁花似锦,景色是如何的美。
尤其是成国公府的花园,据说是成国公府小公爷历经五年重新布局,又亲自设计过的,不只精雅漂亮,且景色与旁人家的都不一样。
其间假山堆叠,小桥流水,尤其是花园里的一汪湖水,在各种季节,一天早晚都会变色,真真是叫人稀罕的不成。
金陵城里多数人家都知论起花园子,当数成国公府的精巧别致又独具匠心,这是谁家都比不得的。
而此时,成平安就在成国公府那别致的花园里和好几个小吃酒,小青和玲珑也陪伴在侧,小青一边给成平安斟酒一边笑道:“对季家小娘子一见倾心,叫我等都十分好奇,季家小娘子长的到底有多好看。”
玲珑抿着嘴笑:“,莫不是比白姨娘都好看不成?”
这白姨娘可是万花楼的花魁,据说还是个清倌人,最是清高不过,卖艺不卖身的,一次成平安去逛万花楼,醉酒之后狂态大发,挥笔写下一首诗来,那白姨娘见着那首诗就极倾心于成平安的才学,故此委身跟了他,成平安倒也对白姨娘有情有义,替她赎了身带进成国公府抬了姨娘。
说起来,满成国公府里论起来,要数好看,当数白姨娘。
“这怎么能比呢?”成平安喝的有些醉意,搂了玲珑笑着:“那是不一样的美,白姨娘温婉,季小娘子清冷,清清淡淡又娟秀精致,别有一番滋味,就好像……”
成平安一时说,脑海中出现了红楼里黛玉的形象,不由的吟唱了起来:“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他这一吟唱不要紧,惊的那些小一个个心里都打起鼓来,小青犹甚:“,季家娘子这样好看?”
“好看,好看的紧呢,跟我的女神黛玉差不了多少,你不知道,我初见她时一眼瞧,这心里啊,彭彭彭的跳个不停,我才知什么叫做一见钟情……”成平安拿筷子敲着碗,一时说一时唱,看样子豪放潇洒,再加上他依红偎绿,猛一瞧,着实的叫人羡慕不已。
那几个小顿时心中生忧,玲珑笑着又敬了成平安一杯:“才学过人,想来,季小娘子定也愿意嫁的。”
一旁的柳姨娘也笑:“听说季家清贫,季小娘子日子必然过的不好,咱们国公府里最是富贵不过的,季小娘子来了,必然欢喜,即是那般喜欢于她,咱们姐妹少不得要以她为主的,以后姐妹们好好服侍,闲时一起观景谈心,又能做些诗词,不知道有多快活呢。”
小青听了柳姨娘这话心里鄙夷,不过却也点头应是。
玲珑笑着道:“是极,到时候咱们大伙一处玩耍,肯定痛快的紧。”
这几个人几句话的功夫已经给那位她们自认为要来府里做正经女乃女乃的季小娘子挖了个好大的坑。
柳姨娘第一句话就道出了季家没钱,季小娘子若嫁了来,说不得也是为着成国公府富贵来的,后边的话处处显示她们的大度和对成平安的敬爱,又有一个坑放在那里,等以后季小娘子进门若是不能和她们做到妻妾和睦,那便都是季小娘子的错了。
这些间的弯弯绕绕成平安又怎么会懂,他就只顾着高兴了,搂了柳姨娘笑着:“好,好,柳儿最是懂事不过的,来,咱们亲香亲香。”
柳姨娘笑着去躲,却没躲开,成平安在她脸上结结实实的亲了一下,柳姨娘笑着看向玲珑,对玲珑冷笑一声,顿时,玲珑的脸上就变了色。
这几人中暗潮涌动,不想周氏屋里的丫头玛瑙寻了来,一见成平安便急道:“快些瞧瞧太太吧,太太给人打了,才刚叫了大夫。”
“打了?”成平安立时站了起来,大怒道:“混帐东西,谁这样大的胆子敢对我母亲不敬。”
“太太……”小青着急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快些去瞧吧。”玲珑也做出一脸关怀的样子来:“太太要紧呢。”
一伙人又急急忙忙去了周氏屋里。
成平安一见门就见到周氏脸肿的不像样子,头发虽梳的齐整了,可仔细瞧却是缺了好些的,又有她眼角的青紫,手上的抓痕,一再显示周氏遭到多惨无人道的对待。
“娘。”成平安紧走一步关心的看着周氏:“你怎么样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氏一见成平安眼泪顿时掉了下来,抓着成平安的手就不撒了:“儿啊,娘,娘丢死人了,娘不活了……”
成平安一边安抚周氏,一边看看周氏的大丫头琉璃:“琉璃,到底是怎么回事?”
琉璃行了礼,将周氏如何去季家,如何跟伍氏提亲,伍氏如何回话,又如何按着周氏便打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恨声道:“太太本来好言相商的,哪知道季竟然如泼妇一般起身就骂大,太太气不过辩了几句,她就一个耳光,那季是做惯了粗活的,一把子好力气,太太又如何是她的对手,不说太太,就是我们帮太太也给她连打带踹的险些要了命去。”
一时说,琉璃竟是哭了起来:“大一定要给太太做主啊,太太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就这么给人打了,这脸上如何下得来,便是我们瞧着太太都心疼的紧。”
成平安听得个怒发冲冠,恨声道:“岂有此理,季家的人怎如此野蛮,不成,我得好好的去会会他们,给娘亲找回场子。”
他抬脚就要往外走,不想周氏一把拉住他,大哭了起来:“儿啊,咱们,咱们这亏吃了吧,那伍氏忒厉害了些,你,你也不是她的对手啊,再者,娘只你一个,季家可有八子呢,八个如狼似虎的小子,咱们如何比得过。”
周氏心里清楚,论起圣宠,成平安或者和季相差不了多少,因此上,这事闹到御前圣上也不过是和稀泥,给他们调解调解便是,并不会偏帮啊一家,所以,想给她报仇,也只能两家的主子去死拼一下,只伍氏那般的厉害,她教出来的又差到哪里去,季家八个小子,自家又如何比得了。
“娘。”成平安停下脚步小心哄着周氏:“不怕,武艺好的紧,娘且等着,到季家去砸场子,季家八子,哼,怕都不是的对手。”
说完,成平安嘱咐琉璃:“你且看好太太,好好劝劝太太,别叫太太窝了火。”
琉璃赶紧答应,小青这时候站出来道:“只管去,我们姐妹守着太太呢,总归陪太太说说话,不叫太太烦心就是了。”
“嗯。”成平安重重点头,拔腿就往外走。
成平安从成国公府出来并没有去季家,而是直接去了枢密院,进去便问季亿的所在,成平安颇得庆丰帝信重,也帮着六部官家做了好些事,因此枢密院的官员也都认得他,只当他寻季相有要事相商,便直言相告。
成平安带了怒火寻到季亿,进门便道:“季相该好好约束家人,省的犯下大错。”
季亿正在批阅公文,听到此言皱眉将公文推到一旁,抬头看了成平安一眼:“成,坐。”
“不必了。”成平安摆摆手:“我来是有一事告之季相,还请季相与我做主。”
“成请说。”季亿那张板着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出现,平铺直叙的说了一句,又对伺侯的小厮吩咐一声:“给成倒杯茶来。”
小厮倒了茶端来,成平安却是不接的,小厮没法子只得放到一旁去。
成平安冷笑一声:“今日季将我母亲痛打一顿,如今我母亲还卧床不起呢,我尝听人说季相最是公正不过的,因此寻来,请季相给评个理儿。”
季亿听到这句话脸上有些动容,起身走了两步:“我这些日子却是不曾出门的,如何碰着国公?”
成平安理所当然道:“是我母亲去贵府提亲,我妻冯氏病丧,我自然要娶新妇,因见贵府小娘子貌美端庄,便想和贵府结成儿女亲家……”
他这话未说完,季亿的脸就已经拉了下来:“原来如此,老夫当时未在家中,若是在家,老夫也不会阻止的。”
成平安没想到季亿来了这么一句,顿时气的脸色紫胀:“你……季相这是打算不认帐了。”
“认,如何不认。”季亿眼中精光闪过,脸上带着怒意:“小女和景家算是指月复为婚的,眼瞧着婚事要成,却因为成纠缠小女,叫景家退了亲事,小女不堪其侮上了吊,若不是救治得当,怕是如今已经没了。”
一句话说出,叫成平安愣在当场。
季亿看他一眼继续道:“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如何你成国公府连个说法都没有,好个成国公府的大,你有妻,小女有夫家,你却是三番五次纠缠不休,是欺负我相府无人么,如今你妻新丧尸骨未寒,你母便到我家来提亲,这分明就是再次欺辱我季家,一次两次如此,我老妻能忍得住才怪了,当时是成国公去了,自然挨了打,便是换个人去,这顿打也是缺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