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微风拂去,暑气顿消,高老太君高坐主位上,高国舅和陪坐一旁,高国舅看着玉瓶中那粒青绿色药丸,一脸为难:“母亲,这药要不要给芷儿用?”
高老太君也有些担忧:“锦衣卫的药谁知道如何?怕只怕芷儿用了不但好不了,反而……”
她话才说到这里,就听到屋内传来高芷兰的尖叫声,紧接着便是瓷器砸碎的声音,还有高芷兰扯着丫头狠打的声音。
高老太君一咬牙:“给她吃了吧,想来指挥使若要怎么咱们高家明打明来就成,不至于阴险到算计一个疯女人。”
“好。”高国舅将药给高,高眼中含泪进了内室,过了一会儿她出来道:“已经把药给芷儿吃了,她吃完药就昏睡。”
高老太君叹息一声:“如此,咱们且等着吧,是好是歹就是这一遭了。”
高家一家子不放心,都在高芷兰屋里等着,等到晚间高剑兰和高墨兰还有高寒兰三兄弟回来也一处着急的等着,一直等到月上柳梢头,一个丫头匆匆跑出来高兴的眼含热泪:“老太君,老爷,大爷,二爷,三爷,姑娘醒了,姑娘好了……”
丫头们简直比高家主子还要高兴,不高兴不成啊,高芷兰疯了之后她们当丫头的不知道受了多少罪,挨了多少打,如今高芷兰好了,她们就不必再挨打了。
“真的?”高老太君猛的站了起来:“我的芷儿啊,快。快扶我去瞧瞧。”
高剑兰和高墨兰一人一边扶住高老太君进了内室,一进门就见高芷兰穿了一身桃红纱衫子,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亭亭玉立站在屋子当间,微一福身:“孙女见过祖母。”
“我的芷儿啊。”高老太君见此哭着上前搂住高芷兰:“你可心疼死祖母了,你要是不好,祖母这把老骨头也就去寻你祖父了。”
高芷兰听了此言抱着高老太君嚎啕大哭:“祖母,祖母,孙女委屈啊。”
高几步上前轻抚高芷兰后背:“乖,芷儿不哭了。你再哭祖母怕也要跟着哭的。”
高芷兰赶紧擦了眼泪。对高老太君一笑:“祖母,苍天有眼叫孙女好了,咱们合该高兴才是,可不许哭了。”
高老太君听了此言赶紧止住哭声。拉着高芷兰上下打量:“我的儿。果然好了。这药当真灵验啊。”
高也极力夸赞,说怪道那大夫推荐赛观音,原来她的药竟是神药。
高国舅满脸严肃看着高芷兰:“芷儿。你与为父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锦衣卫的人说是曹安故意吓你,还说其中有成平安的手脚。”
高芷兰咬牙,满脸的愤恨:“锦衣卫的人说的没错,就是那个杀千刀的,我与他夫妻多年他丝毫不念夫妻情分,当真恨不得我死了,竟然花了那般大的人力物力弄了个阎罗殿将我关进去企图将我吓死,老天不绝我,只是将我吓疯了,倒是没趁了他的意。”
“那成家?”高老太君也问了一句。
“锦衣卫的消息极灵验的,想来没差,成平安素来最是能想些古灵精怪的东西,我想着,依曹安的禀性,他想不来这样阴损的法子,恐怕真是成平安给出的主意。”高芷兰满眼冰寒:“这回天不绝我叫我好了,我定要讨还公道,曹家,我要闹个天翻地覆,成家,我也绝不能叫他好过。”
“是极,是极。”高老太君连声称是:“芷儿说的是,咱们高家可不是好欺负的,高家的姑女乃女乃向来最是泼辣,上马能武,下马能文,谁要想欺负咱们高家女儿,定叫他有来无回。”
高这会儿子却微垂着头语气有些伤怀:“芷儿险些废了,这一回是绝不能再回曹家了,照我说,且先去宫中请示太后,叫太后下旨,芷儿和曹安先合离才是要紧的。”
高剑兰兄弟也极赞同高的话,只说定要进宫去讨太后的旨意,先合离,再整治曹家,尤其是曹安那位娇娇弱弱只知道哭哭泣泣的大嫂,这事都是因她而起,绝不能轻饶了她去。
一家子商量定了,高国舅先选了些东西出来给成怀瑾送去算做谢礼,成怀瑾倒也不客气的全都收了。
如此,高家大松一口气,成怀瑾收的东西越是贵重,他们欠的人情也越少一些,成怀瑾若是不收,以后若是碰着什么为难之事高家必得帮的,倒不如送东西来的轻松,同时,高家也认定了成怀瑾是知情识趣之人。
却说成平安自诏狱出来换了身衣服雇车一路回家,到了成国公府,成平安一见成国公眼圈就红了,边给成国公行礼边道:“爹,儿子……定要进宫面圣,要陛下给儿子讨还公道。”
成国公很心疼的扶起成平安来:“儿啊,爹已经见过陛下了,爹原想给你讨个公道,哪知道……唉,这公道你是讨不回来了,这一回,咱们且先将委屈咽了吧,等哪一日那狗东西失势,咱们再找还回来。”
“凭什么?”成平安一听不干了,怒喝一声:“平白无故凭什么他就拘禁与我?锦衣卫了不起么?不过就是陛下的一条狗罢了……”
“慎言。”成国公一巴掌拍在成平安头上,压低声音道:“那狗东西时运好,竟然寻着传国玉玺献于陛下,陛下如今正宠信于他,如何肯怪罪。”
“那咱们就活该吃亏?”成平安越想越是窝火,紧握拳头:“早晚有一日我要将他踩在脚下。”
“你也受苦了,先见过你母亲再回去歇息吧。”成国公拍拍成平安的肩膀叹了口气:“叫你房里的人给你弄些补品。”
“是!”成平安应了一声,才要告辞。就听管家跑来道:“老爷,大爷,锦衣卫的人将冯姨女乃女乃送来了。”
成国公一听变了脸色,怒道:“那个不知羞的玩意还有脸回来,在诏狱走了一遭还有什么清白,她怎么不死在外头,平白回来带累我成国公府的名声。”
他刚骂完,成平安就不乐意了,梗着脖子道:“爹这话好没道理,去诏狱那也是被人污陷。干蓉蓉什么事?蓉蓉这回吃了那么些苦头。回来了咱们该心疼她一些,哪里有这样恨不得她死了的。”
说完,成平安拱手告辞,竟是没回屋。也没去瞧周氏。先带了人去见冯蓉蓉了。
如此这般。直气的成国公吹胡子瞪眼的,却拿他毫无办法。
且等成平安休养够了,越想越觉得很是窝囊。便想进宫去到庆丰帝跟前诉诉苦,不说叫庆丰帝怎么着锦衣卫指挥使吧,起码也得知道他平白无故的被冤了。
于是,成平安一大早起来穿了一身月白绣云纹的袍子,腰扎玉带,头戴金冠,收拾一通骑马进宫。
正正好高家高老太君和高也进宫去见高太后,两方的人马就这么在一条十字路口碰着了。
成平安倒是认出了高家的车轿,他就骑马让到一旁,叫高家人先。
高老太君坐在马车内觉得马车停了一下,便问随行的丫头:“大清早的要进宫的人还不少,这又是碰着谁家的车轿了?”
那丫头掀帘子问了几句,回高老太君道:“碰着成家大要进宫,他骑马避在一旁,叫咱们家的车轿先行。”
旁的倒也罢了,高老太君一听到成家这两个字立时恼了,花白的眉毛倒竖起来,一副凶恶之状,这位老太君可不是什么可欺之人。
高家本是武将世家,高老太君当初未嫁的时候在娘家也是舞刀弄枪找大的,后来嫁给高老太爷,老爷子倒是极宠爱妻子,万事听凭高老太君的,养的高老太君更加专横,且一直武艺未扔,常年习武,便叫她脾气更加火爆,年轻的时候一言不和就能与人动手。
当年京城动乱,高老太君凭着一人一马一枪杀了个几进几出,不只护住高家上下,且还进宫救驾,立下汗马功劳,也因此,高家两个女儿才能进宫为后。
如今高老太君虽然老了,可脾气一丁点没变,还是那样的爆烈,只她寻常不怎么出门,高家上下又都敬着她,养的高老太君也没什么可发脾气的地方。
这一回碰着成平安,老人家的爆脾气可是上来了,一拍车厢:“停车。”
马车立时停了下来,后头跟的高还未来得及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却见高老太君也不叫丫头搀扶,起身钻出车厢,老太太站在车上拄着龙头拐杖高呼:“给我将成家小子拦了,若放跑了他,我要你们的命。”
老人家一发话,高家没有敢不从的,立时便赶车的赶车,牵马的牵马,浩浩荡荡将几条路全堵了,将成平安围在当间如饺子馅似的包圆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成平安吓了一跳,骑在马车便问高家下人:“我自问没有理亏的,见着高家车驾立时避开叫你们先行,你查可莫要欺人太甚。”
此时,高老已经下了马车,大步流星的过来,她个子长的不高,如今上了年纪越发显的矮了些,她站在路当间,抬头看着成平安,本应该显的更加渺小,可因为老人家气势惊人,却显的比成平安还要显眼些。
高老太君将拐仗一顿,冷笑一声:“没有失礼之处?如此,老身得问问你了,成家小子,你实话说来,我高家可得罪过你,与你有仇?”
成平安越发的不明白了:“老人家这话说的,咱们两家虽未深交,可也没有什么仇恨。”
“即是无仇无恨,为何你要害我家人。”高老太君听了越发的气恨,咬牙切齿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