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发深了,只四周却没有丁点安静。
季家门口虽清静些,然站在门前就能听到不远处街市上热闹的声音,今夜没有宵禁,谁都可以玩到大天明,再加上大夏朝百姓本就富裕,金陵城的百姓又是喜好奢靡玩乐的,自然好些街市上人满为患,整个金陵城大约都充满了沸沸人声。
季亿和伍氏站在门口等着归家的儿女。
几个儿子都已然回来,只是出去玩的女儿还没见着人影,季亿如何都不放心,硬要在门口等着,他不回去睡觉,旁的人自然也不能走,只好陪他一处等。
傻乎乎的只是等未免失了乐趣,几个便凑到一处。
陶氏问王氏:“二嫂扑了些什么?”
王氏叹了一声:“莫提了,我和你二哥今儿晚上时运不济,带的东西全输光了,五弟妹呢?”
陶氏笑呵呵的从袖中拿出一个赤金缠丝镶珠镯子:“我就只赢了这个,原还看着一个碎玉攒的压鬓头花,只那人极厉害的,我倒是没赢来。”
孙氏笑道:“你已经很厉害了,我只赢了几块帕子。”
最小的巴氏拿过一块包好的帕子打开,里头耳坠子、玉佩、戒指之类的一大包,竟全是她赢来的,叫众人欣羡不已。
一忽的功夫,季缜指着不远处街口大声道:“回来了。”
却见季颂贤和成怀瑾走在前头,身后跟了两个黑衣汉子各推了一辆独轮车正往这边走来。
季颂贤走的不慢。没过多久就到了家门口,季亿便看着她满头大汗,哼了一声:“体力不继就早些回来,出去一玩就不着家了。”
伍氏瞪了季亿一眼,对季颂贤笑道:“瞧玩的这一头汗,一会儿梳洗一下好好歇着,叫绕梁给你按按,若不然明儿腰疼腿疼。”
说完季颂贤,伍氏又对成怀瑾笑道:“都到家门口了,不如进来喝杯茶?”
成怀瑾看季亿冷着一张脸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立时给伍氏见礼:“天色已经不早了。便不多打扰,待得闲的时候再来领伯母的茶喝。”
“那你些。”
伍氏满脸笑容,指着那两辆独轮车:“这些东西……”
成怀瑾瞧了季颂贤两眼,满眼都是温柔深情:“都是阿贤赢来的。”
他又叫两个大汉将车子推进季家家门。之后才领着人告辞离开。
成怀瑾一走。孙氏几个已经将季颂贤围了起来。孙氏指着季颂贤道:“好好说说,这都是怎么赢来的?怎赢了这么些东西?”
王氏一笑:“原我在街上听人说有个头戴紫玉牡丹的美貌小娘子一路赢了好些东西,凡见人就要跟人关扑。凡跟人扑必赢的,我原想着并没有戴紫玉牡丹,怕不是的,正疑惑还有谁比更美貌更好运道,没想着竟真真是。”
陶氏指着季颂贤头上的牡丹:“这怕也是扑来的吧,好一朵紫玉牡丹,确实富贵之极。”
巴氏也笑:“我原说我扑的东西不少,可看了这些,哪里还敢献丑。”
“都莫说了。”伍氏看季亿脸色不好,立时咳了一声带着儿女转回家中。
待到屋里落座,季颂贤便捧着一条玉带还有一把开国时极有名望的书画大家吴致生所绘的折扇递到季亿跟前:“爹,我在街上瞧着一个和你年纪差不多大的老大人腰缠玉带,瞧着那玉带真真做的好,便和他关扑,给爹赢回来戴,又见有个书生摇着这把扇子,一眼就瞧出是吴大家所作,自然也要扑来给爹的。”
季亿瞧那玉带确实好,尤其是中间那块羊脂白玉温润剔透,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光润之感,心头大为欢喜,再加上那折扇上的字画也确实好,自然脸色好了许多。
季颂贤又捧着珍珠衫和五凤朝珠簪给伍氏送上:“这是扑来送给娘的。”
伍氏喜滋滋的接过来,当下就将珍珠衫披在肩头,将她戴的簪子取下来,将五凤朝珠簪戴上笑着问季亿:“老头子,你瞧如何?”
季亿抚着胡子点头:“好,穿戴上当真好看。”
这下子,伍氏更加欢喜,拉着季颂贤笑道:“难为你还记得娘亲呢,这衫子我喜欢,簪子更好看一些。”
将季亿和伍氏哄好了,季颂贤指着地上那堆的小山似的战利品很豪气的说道:“哥哥嫂子喜欢什么只管拿去。”
陶氏眼尖,一眼瞧到她原因喜欢想扑来的那朵碎玉头花,立时笑呵呵的拿了:“我是喜欢这个的,可惜没扑来,没想到竟扑了来,那我便不客气了。”
巴氏瞧瞧那头花掩口直笑:“这头花我识得呢,原是街面上豆腐做的极好的那位姓金的小娘子戴的,就因这头花,那小娘子得了个豆腐西施的雅号,没想着竟将人家的头花赢了来,可怜那豆腐西施没了头花,这名头是不是还能保得住。”
“竟是她的?”陶氏吃了一惊,随后掩口笑道:“我竟是没瞧出来,到也是,虽点了许多灯,可到底天色黑不比白日,我却是没认出她来的。”
孙氏又指着连在一起的约模有十几个银制的只比头发丝稍粗些的细镯惊道:“如何把黑仁街上卖糖水点心的老郑家姑娘的镯子也赢了来?”
“嫂子说的是谁?”季颂贤竟是不知道这里头好些首饰她家嫂子竟知道出处,一时竟有些不明白。
孙氏笑看着伍氏:“娘也知道的。”
伍氏思量一会儿笑道:“竟是她家,那老郑家卖糖水点心起家。如今家里过的倒也富足,只可惜老两口只得了一个女儿,千娇百宠似的养着,这位郑姑娘倒也是个好的,样貌很是不错,难得的是脾性也好,她是个有巧思的,平日里最不爱金玉等物,头上只戴绢花,手腕上也从不戴金镯子。只拿那银子拉丝做了几十个别致的细镯子。寻常里都是几十个一处戴在手腕上,做活的时候只听得叮当作响,你怎把她的物件也赢了来。”
一时间,季家众人都在那堆战利品中划拉。倒也识得不少好物件。
有什么户部侍郎家的玉佩。翰林的帽子。哪位侯府的最爱的赤金头冠,哪位公府姑娘的金银铃铛……
季颂贤听的大为吃惊,不由道:“竟有好些熟人的。我倒不好意思拿了,不如给人家送回去吧。”
季亿听了赶紧摆手:“胡闹,即是关扑赢了来的,那便是你的了,没的给人送回去不是臊人家么,成怀瑾跟着你去的,他是什么身份,能不认得那些人,即然他都叫你赢了,那定是没关系的。”
说到这里,季亿又问:“如何回来的这般晚,尽了兴便是,若是太过贪玩倒不好了。”
季颂贤听了赶紧站起来恭敬道:“原是想回来的,只是半路上碰着晋阳公主和成家小子,晋阳公主非得拿话激着女儿和她扑,成家小子也一副自得的嘴脸,我一时气不过就和他们扑了。”
“如何?”
一时间季纲兄弟几个,孙氏妯娌几个都惊问出声。
伍氏也是一脸好奇的瞧着。
季颂贤腾的脸就红了,小声小气道:“那里头一车的东西都是从旁处赢来的,另一车都是赢的晋阳公主和成家小子的。”
只一句话,屋里不知道笑倒了几个,季纲拍手道:“活该,妹子赢的好,那成家小子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如今你赢了他,我看他明儿还有没有脸面出门。”
孙氏也道:“活该赢他们,晋阳公主早先害的休养了好些时候,腿都差点废了,只是她身份摆在那里咱们家不能说什么,如今该给她些教训的。”
王氏却问:“怎么赢了这么许多,莫不是你将人家浑身上下的东西都扑了来?那晋阳公主和成家小子如何回家的?虽说是夜晚,不是什么光天化日,可要luo着身子在街上行走,难免也有伤风化。”
没想着王氏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说出一句话竟这般犀利,她一句话说完,上至季亿下至季宗翰全笑的前仰后合。
孙氏指着王氏笑道:“哎哟,不成,笑死我了,平日里你老说我伶牙利齿的,如今我才算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伶牙俐齿,往后啊,你们可莫在说我了,在二弟妹跟前,我实愧不敢当的。”
“到底如何?”一家子笑闹过后都逼着季颂贤询问,
季颂贤想及当时的情景,实在好笑,笑了一场便详细的与家人道出。
原来,那晋阳公主和季颂贤扑骰子,几把都输了,一时几乎疯狂,有些入魔的迹象,她又叫人寻了好些赌具,一一的和季颂贤赌了来,季颂贤好运无敌,不管是赌什么都一一奉陪,没过多久就将晋阳公主手边上的东西扑完了。
成怀瑾原默不作声的,等见季颂贤又扑了那么些东西,便叫人又推了个车子开始装车。
晋阳公主瞧了眼都几乎气红了,再加上许多人在旁边起哄,她一时输不起,就想着翻本,便还要扑,只季颂贤却说她再没多余的东西,不愿意和她再扑了。
晋阳公主一时气的月兑口而出:“谁说没有,我还有成郎呢。”
说着话,晋阳公主将成平安拽到跟前,指着成平安道:“成郎这一身上下都可以扑的。”
成平安未料晋阳公主这般不把他当回事,一时气的双颊通红,月兑口骂道:“胡闹,你这是做什么,把我当什么人了?”
晋阳公主也觉得有些失仪,也对不住成平安,可是,她满心里都想赢季颂贤,只得双手合什和成平安商量,又是哀求又是讨好,最后成平安被她磨的没法子只能拿着头上金冠和腰间玉带还有身上的荷包香袋等物来扑。
未料季颂贤今儿晚上大杀四方,时运好到冲天,没过一会儿功夫竟将这些也都扑了来。
晋阳公主实没有再可扑之物,竟是哭了,成平安看她哭的可怜,便起了那等怜花惜玉之心,直接将外袍月兑出来押给季颂贤,最后,成平安当真落得只着**。
虽然如今天还未凉透,可到底是中秋之夜,晚风袭来成平安冻的瑟瑟发抖,晋阳公主竟傻了眼,最后没法子只得叫过一个随从来月兑下衣裳给成平安换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