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颂贤心说不好,只是脸上不带出丁点来:“太后娘娘问的这叫什么话,成国公府丢了小妾,您问我做甚?”
高太后一双带着混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季颂贤,仿佛要看到她灵魂深处一般,季颂贤泰然自若,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我都叫人打听清楚了,那柳氏和白氏可是去寻过你好几回,你敢说你不知道?”高太后声音变的冷厉非常,冷喝一声:“跪下。”
季颂贤丝毫不为所动,根本不曾跪下,而是直挺挺的站着:“太后这是要做何?我一无错,二无冒犯于您,你这般作贱我,究竟所为何来?不说我是重臣之女,重臣之妻,便我是陛下亲认的义妹,当朝册封的汝阳郡主,您便不该如此。”
“哀家叫你跪下。”高太后见哄不着季颂贤越发的生气。
“太后病糊涂了。”季颂贤微微叹了一声:“恕我不能应了您。”
她如今早已不是那在成国公府被作贱的胆小慎微的季颂贤,也不是才重生之后无所适从,被人一唬就害怕非常的季颂贤了,又哪里能叫高太后吓着,更不会叫高太后如愿。
“你们都是做死的么。”高太后冷眼瞧着身侧伺侯的姑姑和侍女们:“还不将她给我押下,今儿我亲自教她规矩。”
“规矩?”季颂贤笑了起来:“这全天底下,恐怕您是最没规矩的那一个了,我倒不知您如何教我规矩。您老糊涂了,我却不糊涂,恕我不能久留,告辞了。”
说完话,季颂贤当真转身便走,她才走几步,几个侍女就追上来拦她,季颂贤冷下脸来:“让开。”
那几个侍女不但不让,还想要押住她,季颂贤哪里肯叫她们如愿。伸手几巴掌下去。大耳刮子就这么扇了上去,脆生生的声音传在太后耳朵里,叫她的脸都生疼生疼的。
季颂贤打的可不只是这几个侍女,打的是太后的脸面。
打完之后。季颂贤趁这些人没反应过来。快步出了仁寿宫。
“追。给哀家追上去。”高太后气的捶床,脸色青白如鬼:“敢这么给哀家没脸,哀家定要……”
一句话没说出来。她已喘气如牛,实在是撑不住了颓然躺下。
季颂贤出了仁寿宫一路直行,几乎想小跑着离开。
她一行跑,一行心里觉得异常的痛快,高太后先前那般的为难季亿,季颂贤早就想给高太后一个没脸了,只是她的身份不允许,再者,高太后怎么都是太后,又没惹着她,又没怎么样的,她便是想也不成的。
只今儿高太后借着成平安小妾的事要伤害她,季颂贤又怎会作以待毙。
不说她心里清楚明白的紧,高太后可不是陛下的亲娘,且还曾追杀过陛下的亲生母亲李,光是凭着这一点,陛下心里已十分的痛恨于她,只现在她在病中不好怎样,说不得高太后一去,陛下就要翻案的。
这高太后的处境便如没牙的老虎,看着唬人,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能为了,就是季颂贤惹上一惹,陛下也不会怎样的。
再者,季颂贤自嫁给成怀瑾之后,听他所言,见他所为,好似并不曾将大夏朝的皇室放在眼中,不说高太后一介女流,就是当今陛下,成怀瑾似乎和他也是平等相待。
季颂贤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不知道成怀瑾有什么依仗,然则,倒也不妨叫她狐假虎威一回,借着成怀瑾原势,惹一惹高太后这只病虎,不只能保自己不受欺负,还能试探一下陛下的底线在哪里,以便日后做事的时候好在心里有个规则。
走这么几步路,季颂贤心里已经千回百转想了许多。
耳听身后有声音传来,好似是太后屋里侍女的声音,那侍女边跑边喊:“太后有令,拦住成,莫叫她出宫。”
这话才喊完没多久,便见有几个侍卫拦了过来,其中一个年轻的侍卫很恭敬的拱了拱手:“成,既然太后召您,恕我们只能得罪了。”
季颂贤笑了笑,一指这年轻侍卫:“你是牛家小一辈的吧,我与你母亲倒是时常聚一聚,却没想着你进宫做了侍卫。”
她这么一说,那位牛侍卫越发的敬重:“待我回家禀明母亲,再去成府赔罪。”
季颂贤点头:“倒也是。”
只是,转瞬间她拿出一块银龙令牌来在这些人面前一亮:“看清楚这是什么了么?”
“银龙令?”牛侍卫到底是见识不凡,一瞬间就认了出来,惊叫一声,立时带人躲了开来。
季颂贤又笑:“替我拦住那几个侍女,待我回去备了礼去你家道谢。”
说完,季颂贤手持银龙令快步出宫,所到之处竟是无人敢拦的。
这银龙令不是天子令牌,却是锦衣卫总宪的令牌,然则,在好些人眼里,这银龙令比天子令牌还要恐怖。
当今天子心慈面软,是个和善的,一般情况下不会如何大臣,就是犯了错,最多也是流放,只要不是造反和通敌卖国之罪,通常情况下都会网开一面。
然这锦衣卫总宪自开国以来就有监查百官,审问百官之责,这是太祖皇帝赐予锦衣卫的权利,就是天子也不便干涉太多。
大夏开国过了这么些年,死在锦衣卫手上一贪官污吏不知道多少,就是锦衣卫几任总宪利用职责之便行那等公报私仇之事也是有的,有好些官员都是因为得罪了锦衣卫总宪而被抓进诏狱折磨至死,以至于大夏朝的官员谈锦衣卫色变。
先不说那些人该不该死,只说凡是当官的,又有哪个没有什么错处,要真想拿捏罪名,可都是极容易的,牛侍卫家里有在朝当官的,他可不敢那样大刺刺的得罪了锦衣卫。
再者,季颂贤手中这块令牌可以叫她行使锦衣卫总宪之权,凡她到之处,就可以命令锦衣卫拿人,牛侍卫也闹不清楚如今宫中可埋伏了锦衣卫中的人,万一季颂贤真喊一声拿人,那他就这么进了诏狱岂不冤枉。
正因为以上种种,才叫牛侍卫很是忌惮,便是太后的命令都不顾了。
在那几个侍女要追上之际,牛侍卫果然带人拦了,不但拦了,还小声劝几个侍女:“莫追了,莫追了,也不瞧她是什么人,那可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当家,你们几个真不要命了?”
一句话说的几个侍女都变了脸,当真停下步子对牛侍卫道了声谢,又问:“刚才成拿的是什么?”
牛侍卫小声道:“银龙令。”
三个字一出,那几个侍女脸色更加难看,互相望了一眼,退步回仁寿宫去了。
她们追不上成,最多被太后责罚一回,太后如今卧病在床也离不开她们,不过就是打几个耳光或者罚跪一回的事,然要真追上成,她拿银龙令那么一叫唤,说不得叫来锦衣卫……
想到此处,侍女们步子越发的快了,一行想一行都忍不住打个机灵,暗暗下了决心,往后惹了谁都不能惹着成。
待季颂贤出了宫,好些侍卫宫人都在暗中思量,原还以为成指挥使不过是瞧着季相的面娶了其女,如今看来,成指挥使对季家那位千金,如今的成当真是喜爱之极的,没瞧见银龙令都交给她了么。
只坤宁宫佘皇后知道这事,越发对季颂贤有了信心,只说季颂贤若是帮她添几句好话,说不得兄长过年前能回家呢。
季颂贤出了宫才拍拍胸口,按压一下扑通乱跳的心脏。
刚才的事情实在太过惊险,而且很是刺激,她长这般大,还没行过这样冒失却又这样好玩的事情,现在想想,倒是丁点不后悔。
又想着,人这一辈子,又有谁不曾冒失过,要真都自小而大平平稳稳生活,一步一步都有计划规则,也实在太过无趣了些。
她快走几步,朝着自家马车而去。
待走到近前,却见车帘子挑开,成怀瑾脸上带笑望着她,伸出一只玉白修长的手递到她跟前:“上车。”
“你,你怎么在这里?”季颂贤傻傻的递上手,顺势上了车子,被成怀瑾拉进车厢内,未坐好就问了一句。
成怀瑾笑着刮刮她挺俏的小鼻子:“你在宫里行了那样的事,将银龙令都拿出来了,我又岂能不知,为着你的安全,只好赶来接应一下了,如何,娘子仗势压人的滋味可好?”
季颂贤扑哧一声也笑了,点点头:“极好的,往后还望夫君多加努力,叫我能多仗势欺人,也能多多的狐假虎威。”
这话说出来,两人都觉好笑,不由相视而笑。
笑过之后,成怀瑾却是分外郑重的点头,沉声道:“娘子且放心,往后无论什么事为夫都替你顶着,便是天塌了,为夫也替你抗着,还望娘子多加仗势,肆意而为。”
季颂贤听着这话,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什么滋味,除去幸福,还有些酸楚,更多的是甜蜜。
她心中想着除去成怀瑾这个傻子一般的人,也不知道他因何看中了自己,就这般的义无反顾,将身家性命都托了出去,完全是拿命在宠着自己,哪怕自己闯下天大的祸事来,他都不怪不怨,这样的情深义重,这样沉重的感情又叫她如何相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