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老太太心里一堵,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
她紧紧抓住衣襟:“肃儿,你在怪为娘了?”
卫肃这才想及他刚刚说了什么话,赶紧躬身赔罪:“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孩儿一时情急,还请娘恕罪则个。”
卫老太太还能如何,难道还真的和自己的一般见识不成?她只能摆摆手:“娘又怎么会怪你呢,说起来,这件事情也的确怪娘亲,可最该怪的还是你媳妇,娘就偏不信了,你丈人是季相的兄长这件事情他们一家是才知道的?怕是早就知道了,特特的和你和离了才说出来,为的就是不叫咱们家占了便宜,说不得,他季家还有给你媳妇另寻人家的意思呢。”
卫肃一听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一想季昕和离之后还要嫁到别人家里,他就一阵不舒服。
卫肃这人也是个极自大的,他原想着季昕不过是奴才的女儿,真离了他,又能寻到什么好人家?怕这辈子也只能在娘家过活了,可谁知道,转眼间人家就成了伯爷的女儿,相爷的侄女,便是这样的身份不能嫁到别人家做嫡妻,可寻个好人家做继室也是成的,说不得,这季昕一时走运还能做了那诰命呢。
越是这般想着,卫肃脸色越是难看。
卫老太太趁着这个时机道:“你们到底是原配夫妻啊,可不是后来娶的能比得上的,先前因为误会两人斗气就这么离了也不好。这事都怪为娘,为娘这就去季家赔罪,帮你迎回昕儿,说起来,昕儿对你还是很在意的,原来她在家里的时候可是处处替你着想的,想来和离也不是她的本意,若是咱们赔了罪,再好好安抚,说不得她愿意回来。”
卫肃一听这话眼都亮了。嘴角也多了一丝笑意:“娘说的是极。再怎么着我和季昕也是原配夫妻,我们能好好一处过日子岂不比什么都强。”
卫家母子商量好了,卫老太太又强忍心痛准备了一份厚重的礼物,和卫肃两人一起去了沐恩伯府。
季忠一朝翻身做主。又得了伯爷的爵位。自然喜不自禁。才刚将家里整治好,便有许多贺客登门,也有许多平素和季亿关系好的官员来拜望。还有一些想要攀附的商人等等,一时间,沐恩伯府门前车马成群。
季忠就和林氏商量着整治了席面宴客,这一日在院中摆了十来席待客,后宅花园里又摆了席面招待女客。
甭看季忠原来是家奴,然他做过江家管事,林氏又一直在后宅原着女乃女乃太太们管理家事,说起来见识是不缺的,做事情也很有章程,摆些席面宴客的事情倒是并不为难。
只是虽说如何,然一次请这么些人还是有些手脚忙乱的,季亿见此便叫伍氏带着儿媳妇帮忙招呼客人。
沐恩伯府是买的一个致仕官员的老宅子,那官员是个清雅的,尤其是花园整治的极好,如今又正逢暮春,满园的鲜花盛开,越发显的春光明媚,花木繁茂,说不尽的美景春色。
季颂贤呈上礼物也进了后宅,她是沐恩伯的侄女,也是自家人,倒也不必丫头们引着,径自就寻到花园子里去了。
才进去便见季平的媳妇小林氏站在月亮拱门前头与人说笑,见着季颂贤,小林氏赶紧笑道:“正说姑太太呢,可就来了,看来这人真经不住念叨。”
季颂贤一笑:“家里有些事情要忙,我来晚了,嫂子原谅则个。”
小林氏赶紧摆手:“不妨事,不妨事,说起来,你家里的事情我们也知道一些,到底是繁乱了些。”
一行说话,小林氏赶紧叫了个丫头带季颂贤去了席间,季颂贤便与相熟的几位打过招呼,又和高芷兰说笑几句,便快步到了伍氏那里,给伍氏见了礼,就坐在伍氏身旁依在她身上撒娇说笑。
伍氏身旁荣锦侯府的老见此笑道:“显见的你们娘俩个亲热,贤姐儿几日不见你娘就这般了,故意刺我的眼不成?”
伍氏搂了季颂贤对荣锦侯老道:“这也是没法子的,我这个女儿千娇百宠的长大,不只和我,如今和她爹也还撒娇卖痴呢,我们又怜她是小女儿,越发的惯了一些,以致于如今这样到哪里都离不得我。”
一行说,伍氏一行叮嘱季颂贤:“快些坐好,浑身跟没骨头似的。”
季颂贤却嘻嘻一笑:“娘叫我松散松散吧,这几日险些将我累坏了,好容易今儿见着娘了,娘得多疼疼我。”
“你还当你是小姑娘呢。”伍氏伸手一指点在季颂贤额间:“没的叫人笑话,快坐好。”
季颂贤一吐舌头:“才不会呢,别人都是羡慕我与母亲亲近,哪里笑话我呢,娘亲,你再多疼疼我。”
荣锦侯老看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别怪她了,我倒看着贤姐儿这样好,女孩家本就该娇贵一些么,她家里没个支应门面的,也没个老人关照,自然忙了些,贤姐儿还不定每日忙成什么样子呢,今儿难得的闲适些,叫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没的拘的人不舒坦。”
伍氏原也不是怪季颂贤民,见荣锦侯老这么一说,便也顺势应下,一手搂了季颂贤拿了花糕点心喂她,倒叫旁的几个看了只觉羡慕。
她们这里说笑,高芷兰袅袅婷婷,在季颂贤身旁坐下,一拉季颂贤的袖子佯怒道:“贤姐儿,你说我要怎生罚你?”
“好,我又怎么得罪你了?”季颂贤有些不明所以:“若是我哪儿做的不好还请原谅则个。”
高芷兰瞪了季颂贤一眼:“你分明就知道我极喜潇湘子先生的书,先前还拖你要了先生的签名,为何不告诉我先生就是你家夫君,害的我惦记了不知道多少时日。”
“哎呀。”季颂贤一听顿时一惊,赶紧坐直了身子:“好,不是我不告诉你,我家夫君不叫,我如何敢说,你瞧如今这样子,我家门前每日不晓得聚了我少人,我家大爷每日出门就跟打仗似的,实在是……”
高芷兰想及听说的那宋怀瑾如今出门都要被大姑娘小媳妇的围追堵截,一时心里郁气也没了,拉着季颂贤道:“我也听说了,你们家如今忙乱的紧,好似有许多娘子跑到你家要见你家夫君,还有要留下来做妾的?”
“我正一脑门子官司呢。”季颂贤揉揉额角:“打发了好些呢,只人越来越多,弄的我头疼的紧。”
高芷兰一听倒是笑了:“活该,谁叫你原先不告诉我一声。”
说到此处,她又小声问:“那么多好看的娘子寻上门去,你家里那位就不动心?”
季颂贤拍了高芷兰一掌:“你还想怎么着?我这里正乱的紧呢,你莫要给我添乱,我家夫君持身自正,原就和我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又哪里肯收妾侍,他要真收了,也就不是他了。”
高芷兰有几分羡慕:“倒也是,从先生写的那些书中也能瞧出先生的风骨和对女儿家的关爱之情,先生在书中常劝女儿家该自强些,不管是什么境遇都该活的好,莫要作茧自缚,尤其是未来游那一篇中,先生提及原这世道就对女儿不公,可即是如此,不管有多少人看低了咱们,咱们自己也不能瞧不起自己,万不可叫那许多心思龌龊的人趁了意,我只觉得这话说的真真是好。”
“还有,先生刚写的那修仙的本子中,那位一心向道,心如石坚的碧霞仙子才是真性情之人,还有那坠入魔道的红莲魔女别人都说放荡,我却瞧着她是极好的……”高芷兰继续和季颂贤说着话:“别人虽骂她魔女,我觉得她心里苦的紧,她虽受过情伤,虽入了魔,可还有自己的一份原则,这也实在难能可贵的。”
季颂贤听此赶紧双手合什:“阿弥陀佛,老天爷赶紧将这罗里罗嗦的小娘子收了去吧,若不然,我非得给烦死不成。”
高芷兰气笑了,拍拍季颂贤:“我跟你说,先生要是再写了什么新书你必要告诉我的,不然小心我打上门去。”
“一定,一定。”季颂贤赶紧应承。
两人正说话间,就听得周围一阵喧闹,季颂贤赶紧起身去问,却听人说季昕原来的夫家竟然寻上门来了,如今正在门口闹腾呢。
“没脸没皮的东西。”季颂贤一听就有一阵恼意,心说那卫家竟然还有脸上门,若她是卫家的人,早遮了脸面躲丑去了,这家人实在是贱的紧,却也跟狗皮膏药似的,粘上了想撕下来却难。
这般想着,季颂贤就赶紧叫绕梁出去打探一下,到底这是她伯父家,又中如今这个时节,要是闹的难看了,难免脸上无光。
季颂贤拉了高芷兰道:“且先坐着,我去瞧瞧我家。”
高芷兰想着那季昕和她也算是同命相怜的,便道:“我也与你一处吧。”
说着话,两个一处寻了丫头问了一番,得知季昕如今躲在房里不愿意出来,便一处。
进了季昕的院子,便见着两个丫头立在门外伺侯,原是花木繁盛的院子却只觉一片清冷压抑。
季颂贤紧走向步上了月台,等丫头打起帘子才笑道:“姐在么,我带了人来瞧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