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颂贤和宋怀瑾定好了出行的日期,可惜,却未能如愿成行。
却原来,江西地动,这回闹的动静极大,一时间好些村镇都夷为平地,死伤更是无数,因着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再加上又是江南地界,地动之后便又有瘟疫,朝庭因着这件事情一下子忙乱起来。
单说庆丰帝这几日心里就极为不痛快,江西地动,便说明他这皇帝做的不好,他要下罪已诏,又要忙着和大臣们商量赈灾之事,待将救灾用的钱粮物品筹集完备,还要防止底下的官员贪污,夺了灾民的救民银子,因此,庆丰帝每日都要召见大臣,又要谋划救灾之事,当真是着急上火的紧。
就因为这件事情,宋怀瑾就不能再走了,季颂贤自然更不能出门。
没用几日,庆丰帝就是千不愿万不愿,可也下了罪已诏,又叫户部筹集钱粮,可这几日户部的银子也并不`.``宽裕,一时间又哪里筹备得出来,庆丰帝越发的着急上火。
正在此时,成平安又蹦了出来,他给庆丰帝提议募捐,叫金陵城的官员富户们带头捐,捐的多的可以赏赐一些物品,比如说庆丰帝用过的笔啊,庆丰帝给提个匾额之类的,用虚名头来换取钱财,所谓惠而不费便是如此。
说起来,成平安这个法子倒也挺不错的,他说出来之后庆丰帝想了想就同意了,且将此事交给成平安,成平安就按着后世的许多法子来走。比如说拍卖,比如说带头捐款,说服富户之类的。
宋怀瑾在地动之时已经派了两个锦衣卫千户去江西行事,一来监视江西官员,二来督促他们赶紧救灾,一天里忙的什么似的,每日不到半夜不回还,季颂贤心里担忧,只能每日多备汤水饭食命人给他送去,夜间又多加关怀。旁的一丝办法都没有。
这日季颂贤终是将新话本子写好了。坐车拿去印书作坊叫人印制出来。
她将书稿交给掌柜的,坐上马车往回走了一小段路,便见着路边一个牌子,上面写了慈善拍卖会的字样。下面又写了详细的说明。季颂贤看完了。先是一愣,后来想着成平安的身份,便也明白过来。
成平安这是要效法后世举行慈善拍卖。将所拍得的钱财都捐给灾区百姓,说实在,这法子倒是好。
只是,若是别人想出这等法子来,季颂贤定要鼓掌叫好,可这法子是成平安弄出来的,执行人也是他,虽然说季颂贤也不会去破坏,可到底心里还是有几分不痛快的。
她看了那木牌子,又叫绕梁打听一回,回到家里就关在屋里不出来了。
绕梁急的什么似的,可就是叫不开门。
待到晚上的时候,季颂贤终于打开屋门出来,对绕梁道:“去拿老爷的衣裳给我换上,我要去教坊司。”
“啊?”绕梁吓坏了:“太,太太,这教坊司?这时候……这,真要去啊。”
绕梁是真吓坏了,都有些语无伦次。
季颂贤点头:“自然是要去的,快些给我拿衣裳过来。”
绕梁只得匆匆出去,不一会儿叫了雪夜几个过来,这时候,季颂贤已然换好衣裳,又将头发梳了起来,换了厚底靴子拿了扇子就要往外走。
雪夜几步上前:“太太,这件事情可要告诉老爷?”
季颂贤停下脚步转头看看雪夜:“不必了,老爷如今忙的紧,不要给他添乱,你去叫雪鹰,你们三个跟我一处去就是了。”
说到这里,季颂贤皱眉打量雪夜几眼:“去换了衣裳,快点。”
雪夜答应一声,叫了雪玉和雪鹰过来,三人很快换了男装,又将头发梳起,跟着季颂贤出了门。
从宋府出来,四人坐马车直奔教坊司,不一会儿,车子已经在教坊司门口停下,季颂贤下车,抬头看看灯火辉煌的教坊司,微叹一声,抬脚就朝里头走去。
原外头几个要进教坊司的哥看着季颂贤就傻眼了,见她进去,也跟了进去,季颂贤这里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了,一个穿红衣的拱手道:“这位兄台,咱们哥几个都是教坊司的常客,往日没见过你,可是新来的?”
季颂贤冷冷的瞅了他们一眼,并没有答话,迈步就往里走。
那哥就有几分怒意,伸手又要拦季颂贤,雪夜几步过来,一掌将那哥拍到一旁。
看着雪夜这架势,那几个哥都吓着了,再无人敢上前,季颂贤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大厅,早有一个丫头打扮的女孩过来笑问:“是头回来吧?可是有相熟的娘子,还是要奴给唤上几个来瞧瞧?”
“我找汪素素。”季颂贤拿了一锭银子拍在桌上:“你跟汪大家说我是她相熟的就成。”
那丫头得了银子,笑嘻嘻的进了后院,不一会儿便过来引着季颂贤往后走:“汪大家正好在呢,且也有客人,只是一听是您,立时就要见您的。”
季颂贤点了点头,迈步进去,这后院和前头不一样,前边极为华丽堂皇,后头花木扶苏,倒是很雅致,汪素素做为教坊司的行首,所住的院子很大,院中有花有树,还有一架秋千,另外假山池子都有,里头借着灯光还看得到游动的锦鲤。
季颂贤的时候,汪素素站在院中相迎,看着季颂贤笑了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您,当真是没想着的,快些里边请。”
她虚手一引,看起来极为有礼且热情,季颂贤对她点头一笑:“这回过来是有事情麻烦汪大家的。”
间,两人进了屋。汪素素叫人端了茶水过来,季颂贤喝了一口又笑:“你莫忙,坐下来与我说。”
汪素素抿嘴笑着在季颂贤对面坐定,上下打量季颂贤:“你若是郎君,说不得这全天下的女人都得被你迷了去,光是这张脸,啧啧,真是没想着,您扮成男儿竟这样俊美不凡。”
季颂贤模了模脸颊,只觉有些火热。因又笑:“莫打趣我了。咱们好生说些正经事。”
汪素素这才坐好,准备听季颂贤说什么。
季颂贤想了一时道:“想来江西地动的事情你也知道吧,如今这样的天气,若是救灾不及时。要是留了许多尸首没有挖出来。过不了多少时候。江西必生瘟疫,到了那时不知道死多少人,说不得许多地方十室九空。又有多少人失去父母亲人,我惦记这件事情,想着很该做些什么。”
“您要做什么还不容易?”汪素素虽也沉稳下来,可对于季颂贤的提议却还是有些不太动容:“您是大家的太太,又是季相的千金,要这般好的名声自然有益处,我们这些风尘女子要那些虚名头做什么。”
季颂贤微叹一声:“你这样想倒也实在,然人活这一世,总该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曾经来过这个世上,我原想着,这世上虽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也有许多坏了心肠的人,可是,好人到底还是多些的,咱们际遇如何先不论,有能力,多帮些人也能叫自己心中安然,我其实并不图那些名声,不过是尽自己能力罢了。”
说到此处,季颂贤看向汪素素:“我也知你的处境,当初你沦落风尘无所依靠的时候,没个人伸手帮上一把,你心中有些怀恨,可世上的人要是都这么想,旁的人沦落的时候也没人帮一把,总是这般下去,这世上人心不知道怎样呢,旁的且不说,咱们为了积些福气也很该伸一把手,多扶几个人。”
季颂贤低头,自嘲一句:“说起来,我也是站着不腰疼,大约是我自己过的好,因此总想着惠及别人,总觉得能多帮一人就多帮一人,倒也不图他感恩戴德,只求自己心安罢了。”
季颂贤这话无疑是说的心里话,很是实在,汪素素听了也微叹一口气:“罢了,你既然来了,我若是推了难免叫你脸上不好看,我不看旁的,就看你是先生的也该答应你的。”
“不管如何,我都谢谢你。”季颂贤先是愣了一下,没想着那潇湘子的名头还有此等用处,后来笑着谢过汪素素。
“你要我怎么帮你?”汪素素想了好一时问了一句。
季颂贤沉下心来慢慢说道:“我想请你出面,用潇湘子的名义联络几位行首大家,我再组织几场义演,咱们卖门票赚钱,赚来的钱财都捐给江西的灾民,你瞧瞧如何?”
“这样?”汪素素想了许久:“若是我们自己弄怕是不好,不过有你牵头倒是没有什么顾忌的,只一点,我联络也成,义演也行的,你却要保证们的安全,绝不能叫人以势压人,让们脸上下不来,且我们只负责义演,却不陪客的,不能叫我们出卖自个儿。”
“这是一定的。”季颂贤听的倒是笑了:“我没那般下作,说起来,我也是个女儿家,你们什么样的心情我都能体谅的,又如何肯叫人作贱你们。”
“如此我就应下了,只是我却不能保证请来几个。”汪素素答了一声,沉着脸说道。
季颂贤又笑了:“能请几个便是几个,我再请宋几个来助阵,到时候不拘卖了多少钱,都是咱们的一点心意罢了。”
言尽于此,季颂贤也不便久留,才要告辞离开,就听得院中一片吵闹声,有个男子醉熏熏的声音大声嚷着:“知道大爷我是谁么?我可是平原侯世子,你们这些下作东西,敢拦着我,滚开,叫汪素素来见我……”
又听一个小丫头带着哭腔道:“世子爷,实在是汪大家有客人在呢,您要见汪大家,还请明儿来吧。”
啪的一声脆响,显见得那丫头挨了打,越发哭的狠了些。
平原侯世子嚷了一句:“小贱人,凭的什么人在这里都给爷赶出去,爷今儿就要汪大家,除了汪素素谁也不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