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文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厢房里,单膝跪于白纱后,一手搁于膝上,一手持长剑,剑鞘立于地面,发出轻微声响。
隔着白纱,牧文恭敬地对炎子明道:“爷,除了下人,以及三岁以下的孩童,其余的,一个未留。”
蓦然听到她身后牧文的话,冷晴落下白子的手一顿,复又恢复,指尖白子稳稳地落在了棋盘上的一点上。
“除了下人,以及三岁以下的孩童,其余的,一个未留”这句话对冷晴的心灵还是具有一定的冲击力度的。
冷晴原以为,牧文只是去杀那个男人而已,没想到……她并未想要无关之人的性命!
而且刚才因下棋太过专注,直到现在冷晴才嗅到,自牧文出现后,原本含香的空气中便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几欲令人作呕!
炎子明轻点了下头,有些漫不经~心地说着:“牧文,你这次用的时间比以往长不少啊!”
手执一枚黑子,炎子明盯着眼前的棋局,似是没有注意到刚刚那一瞬间冷晴的不对。
话落,炎子明手中的黑子落于棋盘上,吃掉冷晴的一颗白子。
冷晴尽量压下月复中不适,拈起一颗白子堵住炎子明的去路,顺势吃了炎子明一颗黑子。
“在返回的路上遇上一群前往大梁江南金义郡南岭城参加武林大会的武林人士,被他们缠了一阵,返回得便晚了些。”听了炎子明的话,牧文将头垂得更低了,却仍是恭敬地回答。
又落下一枚黑子,阻了冷晴的攻势,炎子明不屑地嗤笑:“无聊又可笑的武林正道,真是永远爱管闲事。”
对于炎子明和牧文的交谈,冷晴似充耳未闻,只专心看着眼前棋局。
见炎子明一子阻了己方攻势,冷晴便换了一地落子,挽回攻势。
“牧文,去看看爷我让花妈妈准备的东西她何时能备好,今日我们便动身回去,越早越好。”炎子明如是吩咐着。
一子落下,炎子明改防御为进攻,与冷晴正面迎敌。
“是,爷。”牧文低低地答应一声,站起身,欲离开。
却又听得炎子明话音一转道:“顺便去沐浴将你身上的味道洗洗,换套衣衫。一股血腥味,着实难闻。”
“……属下遵命!”静默三秒,牧文才如是作答。
牧文这次没有再使用轻功,而是像正常人一样用走的离开了厢房。
又和冷晴对弈了几招,炎子明忽然将他手中的黑子往茶桌上的棋盘上一丢。
看似丢得随意,却将棋盘上的白子黑子冲散了一棋盘,生生打乱了他们下了近半夜时间却仍没有结果的棋局。
看着混乱的棋局,右手仍执着一枚白子的冷清委实有些莫名其妙。
冷晴纳闷地抬头,却见炎子明站起身,转身向他身后那张大床走去。
炎子明边走口中竟百无聊赖地嚷嚷着:“不下了不下了,与你下棋委实太累!下了半夜时间都没个输赢的,真无聊!爷我累了,要休息会。”
耳听着炎子明的话,冷晴的眼角忍不住抽了下。
垂头,看着被打乱的棋局,冷晴真的有种想要掐人的冲动——
跟她下棋太累?无聊??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提出要下棋的,现在到好,她正下在兴头上,让他一颗黑子全给毁了!
可惜棋局已毁,无奈,冷晴只得将手中捏着的那颗白子随手丢回手边的棋盒中。
起身,看着背对着她侧躺在床上的炎子明,冷晴悻悻道:“那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等到要走的时候再叫我。”
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冷晴现在有件事必须去做!
冷晴话才说完,便见炎子明忽然从床上翻身而起,坐在床沿边,双手撑在身侧,眼中神色不明。
看着背对着他准备离开的冷晴,炎子明轻启薄唇:“谁准你走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不容质疑的语气。
闻言,冷晴诧异地微侧过身看向此刻正坐在床边遥遥望着她的炎子明,疑惑道:“你都要休息了,难道我还要呆在这里看着你休息吗?”。
这人有毛病吧!冷晴自问她可没有看人睡觉的习惯!
炎子明闻言,却是嘴角向一边斜斜地勾起,露出一个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的笑容。
挑眉看着冷晴,炎子明缓慢地说道:“你当然要留下来,别忘了,你现在可是爷我的贴身丫鬟,你不会不懂‘贴身’二字的意思吧?”
听了这话,冷晴着实汗颜了!
冷晴还真没想到过这一点,谁让她这是有生以来头一次做丫鬟呢!不过,就算是贴身丫鬟,也总得有她自己的独立空间和时间吧!
看着一脸笑得不怀好意的炎子明,冷晴冷着一张绝美的脸冷声道:“我自然是懂的,不过,就算是贴身丫鬟,也该有属于她的独立空间!现在,你的贴身丫鬟——我要去洗澡,把身上这身衣服换下来,难道还要在你的房间里进行吗?”。
只要他敢说要她在这里进行,冷晴绝对绝对立马就冲上去掐死他!
冷晴说这话并非借故推月兑,冷晴是真的想要去洗澡。
昨晚花妈妈命人在冷晴身上涂的胭脂水粉委实太重,熏了一个晚上,向来喜欢淡雅清香的冷晴实在是受不了了。
再这样下去,冷晴估计她非得被她自己身上涂得过于浓郁的脂粉味道给熏晕!
听了冷晴的话,炎子明了然一笑,道:“爷准了,去好好洗洗。你身上的脂粉味确实太浓了些,爷被熏这一晚也难受得紧。洗干净了,把这身衣服换上。”
炎子明说完,伸手从床头拿起一个淡绿色的包袱,隔空抛向冷晴。
伸出右手准确地接住炎子明扔给她的包袱,冷晴淡淡地应了声“知道了”就转身撩起白纱出去了。
伴随冷晴离开的,还有一阵浓郁的脂粉香气。
看着冷晴离开的身影,炎子明嘴角的笑意越发肆意。
这个女人,不仅有着绝世的容貌,让他都忍不住感叹的才智,胆子也是大得可以,当真是举世无双呵!
迈出厢房,冷晴看到的并不是一片冷清之景。
视线越过雕花的圆柱栏杆,可以看见,偌大一个一楼虽没有昨晚的繁闹,却也是相当热闹,调笑嬉戏声不绝于耳。
不过,这也仅限于一楼,二楼和三楼,除了那些门窗紧闭的厢房,就只有三四个丫鬟模样的人拿着洒扫用具在打扫楼道。
关上厢房门,四下环顾,冷晴将视线落在一个离她最近,蹲在地上用抹布擦地的丫鬟身上。
“请问你们这有单独的沐浴间吗?”。冷晴走上前如是问那个丫鬟。
那丫鬟闻声抬头看了眼冷晴,见冷晴脸虽生,却是楼子里姑娘的打扮,怕是楼子里新来的姑娘吧!而且看那衣服的用料,只怕地位还不低!
如是想着,那丫鬟便伸手指向楼道尽头那间关着门的厢房对冷晴道:“那间房是妈妈专门划给我们三楼的丫鬟沐浴用的,今早才有人打了热水进去,不过那个丫鬟还没来得急洗就被她伺候的姑娘喊去了,姑娘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去那洗。”
冷晴道了声谢,提着炎子明扔给她的包袱,转身朝楼道尽头的那间厢房走去。
看着冷晴渐渐远去的身影,那丫鬟撇了撇嘴,继续擦地。
推开擦地丫鬟指的那间厢房的房门,入目的是一间摆设及其简单的房间。
房间里除了一架绣着《仕女出浴图》的屏风,搭在屏风上的一条白布巾,摆在屏风外的十几个空木桶,冷晴再也没在房间里看见别的多余的东西。
进到厢房里,转身关门,利落地锁上房门,冷晴绕到屏风后。
屏风后放着一个浴桶,桶内装了大半桶冒着热气的热水。
浴桶边搭着一条半湿润的白布巾,浴桶边放着脚凳,离浴桶不远处放着一条矮凳。
墙角放着几个篓子,里面叠放着不少洗干净了的中衣、中裤。
冷晴将手中的包袱放在矮凳上,拆下发髻上插着的簪子珠花什么的乱七八糟的发饰,丝毫不心疼地将它们随手扔在地上。
也不管那些饰品有没有摔坏,冷晴只自顾自地开始不算很熟练地月兑身上的裙衫。
一边月兑衣服冷晴一边翻着白眼:丫的!这衣服真繁复!真亏了那些古人每天不嫌累地穿这些衣服!这一穿一月兑地只怕都要几十分钟了!
好不容易将衣物尽数褪下,冷晴赤脚踩上脚凳,抬腿迈进浴桶内,将脖子以下都浸泡到温热的水中。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将身上那股浓郁的脂粉味洗掉后,冷晴方从浴桶中起身。
擦干身上水珠,因没有换洗的肚兜,冷晴只好将之前那件带着脂粉味的肚兜又穿在了身上,再从那些篓子里挑出一套干净且合身的中衣中裤穿上。
之后,冷晴走到一边矮凳上放着的包袱前,打开包袱,里面却是一件正直春季穿的双层月白色长袍。
冷晴拿起长袍,只见袍子上绣着不少花纹,至于到底绣的是什么,冷晴却是看不懂的。
袍子领口那里绣的是腾云罗纹,这个冷晴到是认识。再往下看,袖口和衣摆边沿还滚了金边。
整件长袍简单中不失精细,虽是男式长袍,到也合了冷晴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