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朱梓陌近日感染了风寒,绉大夫一再叮嘱了朱梓陌在康复前不宜见风,是以,在陆雪月精心的照料下,这几日朱梓陌在韩院的哪间屋子,哪间屋子的门窗便是紧闭着的。
虽然这种门窗紧闭的感觉让朱梓陌有些不适,可朱梓陌到底是一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了,也不好与陆雪月这个正值妙龄的小姑娘一般见识。再则,陆雪月这般小心翼翼也是为了朱梓陌的身体着想,朱梓陌便也就由着陆雪月去了。
即便今日书房外是暖阳高悬、万里无云的晴日,可书房的门窗依旧紧闭着,这便导致了书房内的光线比不上屋外的明亮,若是盯着空气中的某一个点去瞧,甚至能看见漂浮在空气中的些许灰尘。
浅淡的阳光透过紧闭的窗扇上那层白色细密的窗纱投射在站在窗边的那人的那张白色的没有表情的面具上,留下一片斑驳的光影,那种奇妙的感觉,让人无法形容。
猛然听见自己的师傅提起自己的好兼属下职位最高的慕子儒,就算知道自己的师傅本领通天,朱梓陌仍是惊了一惊。
瞧见了朱梓陌脸上的惊讶,那个男人并未再做何解释,只是继续声音淡然地道:“慕子儒出身医家,是个学医的好苗子。不说慕子儒的祖辈世代都是十分精通医理的大夫,整个慕家就是一个医族,便是如今养育他的人也是十分精通医道的名医。若是能好好教习,为师敢断定。不出三十岁,慕子儒必能成为第二个轩辕凌清。”
“轩辕凌清??”乍一听见这个名字,朱梓陌十分惊讶。愣了一会儿才出声询问到:“师傅,这轩辕凌清莫非就是……”终究没有说下去,因为朱梓陌十分怀疑他是不是猜错了!
只见朱梓陌的师傅闻言,却是扭头继续看向窗外,因为被白色细密的窗纱阻隔而显得有些模糊的蓝天上,他似乎看见有什么在那里,但是实在是太模糊了。模糊到他根本看不清、看不透……
好半晌儿,就在朱梓陌以为他的师傅不打算回答他的疑问的时候,却听见朱梓陌的师傅十分好脾气地为朱梓陌解疑道:“前朝天成国末期。天成国皇室中的许多人都是过着奢靡无度、慵懒无状、挥金如土的生活,只有轩辕凌清格外不同。轩辕凌清,是前朝天成国最后一任天子轩辕言最疼爱的幼妹,亦是天成国皇室末期的最后一位良性犹存的长公主。
轩辕凌清虽生在皇家。却自幼性喜自在。不愿受那条条框框的约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轩辕凌清至少有三百五十天不在皇宫中。不过,轩辕凌清却不是如她那些个皇兄皇姐、皇侄、皇侄女一般是为了出宫去游玩,轩辕凌清之所以不在宫中,只是因她要去拜师学医,治病救人。后来天成国民间常被人称颂的年轻神医‘清凌’,就是当时的天成国长公主轩辕凌清。
两百余年前。在天成国民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伤病经过清凌手,黄泉路上无鬼魂’。这句话指的就是当时轩辕凌清的医术已达到了登峰造极、前无古人之境,经她之手医治的病患,绝没有治不好的。并且,在治疗的过程中,轩辕凌清还会为那些病人将痛苦降到最低,这才是真正的大医者!时年轩辕凌清芳龄仅二十有一。”
听了自己师傅的话,朱梓陌无疑可以断定他心中的猜想了,遂接话道:“徒儿曾在某本史籍中看见过大梁国开国初期几位史官对于这位天成国末期长公主的描写,若是别的公主、皇女长期混迹于宫外,必会遭到各个史官的痛贬无疑,但是在那本史籍上,数位史官对轩辕凌清这位长公主却无一贬低之语,皆是褒奖之言。”
点头,朱梓陌的师傅语气淡淡地道:“为师已说过了,轩辕凌清是救死扶伤的神医,在天成国末期那个礼崩乐坏的时期,她就像是菩萨一般的存在,即便是后世的史官也不会对她有过多的贬低之语。然,慕子儒虽有不世医才,却有些心术不正,无法与轩辕凌清的正义凛然相提并论,无论从什么身份而言,你无事时都当多引导引导慕子儒,切莫让他步上万劫不复之途,否则,悔之晚矣。”
“是,徒儿谨遵师命。”朱梓陌神色恭敬地朝他的师傅双手作揖,如是恭敬地答应着。
却见朱梓陌的师傅抬手缓缓拉开他面前的窗扇,一阵清风随即伴随着拉开的窗扇吹进书房内,也带进了几片韩院院子里树木的落叶飘进书房中。只见落叶打着旋儿落在朱梓陌师傅的脚边,而那阵清风也将站在窗边的朱梓陌师傅的华发、衣袖和长袍吹动。
春日里和煦的阳光终于在窗扇打开的那刻大片地撒在朱梓陌的师傅那带着面具的脸上、白色的发上,还有他身上的浅灰色儒袍上。
此情此景,若是隔了些距离看,竟让人恍然觉得朱梓陌的师傅有几分飘逸若仙、月兑俗出尘、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而此时站在红木书案后的朱梓陌,正是这种感觉。
只是,朱梓陌如今到底体虚,见不得风,不过是被这么点小风一吹,朱梓陌当即便咳嗽起来。可是向来敬重如山的师傅就在眼前,朱梓陌到底不敢失了礼数,便只好极力压制着咳嗽声,尽量不让他的咳嗽声打扰到他的师傅。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没有听见朱梓陌那压抑的咳嗽声,只见朱梓陌的师傅放下拉开窗扇的双手继续负在身后,而后便望着窗外那一大片被布置成迷阵的假山怪石群,语气依旧淡淡地道:“还有,让慕子儒即日起多研究研究巫族的赤魅毒,并在半年内将赤魅毒的解药配置出来,否则,你大师兄……将性命不保。”
性命不保,这本是一件及其严重的事,可自朱梓陌的师傅口中说出来,却让人觉得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然,当朱梓陌听到他的师傅说出“否则,你大师兄……将性命不保”时,饶是朱梓陌再强装淡定,也惊得变了脸色。
良久后,只见朱梓陌闭了闭双眸,尽力平复下心中的惊讶还有一丝不可名状的情绪,而后睁开双眸,绕过书案,走到了他的师傅身后站定。
看着自己师傅的背影,朱梓陌尽量控制着心情和说话的语气,尽量声音轻缓地道:“师傅,您是在和徒儿说笑吧!大师兄他、他可不是……”
朱梓陌自以为他已经用最平静的语气在说话了,只是,连朱梓陌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出口的话语带着一丝明显的不敢置信,以及那一丝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担忧!
那个男人,可不是这么容易就会丧命的人啊!他不仅在那种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平安活到了现在,还在那个老妖婆的眼皮子底下暗中建立了足以令他拥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庞大势力,而且……而且他还没有和自己一决胜负啊!他们之间尚未曾分出真正的胜者,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地死去呢!!
或许,在这世上,最希望炎子明死的人,是朱梓陌。最不希望炎子明死的人,也是朱梓陌。
于朱梓陌而言,炎子明和他不仅是师,更是不可多得、棋逢敌手的对手,朱梓陌不相信,炎子明会在他们没有分出胜负前就去另一个世界报到!
扭头看向朱梓陌,白色的没有表情的面具下传出一声嗤笑。
只听得朱梓陌的师傅用比之前更加严厉的口吻对朱梓陌道:“你自幼便在为师身边学艺,至今为止,为师已教导你二十余年,这二十余年里,你何曾见过为师与你们师几人说过笑?又或者,子衍,你觉得为师会拿你大师兄的性命与你说笑?”
朱梓陌闻言一愣,随即低垂下脸,似有些不甘愿又似有些无奈地道:“师傅从未与徒儿师三人说过笑,徒儿也并非是认为师傅在拿大师兄的性命与徒儿说笑。”
的确,炎子明、朱梓陌、林萧阳三人的这位师傅平日里连笑都极少,更遑论是与他们这三个弟子说笑了!若真有那么一日,朱梓陌定然会觉得他是在做梦!
朱梓陌都不用去细想便能想到,迄今为止,他见到过的,师傅他老人家似乎也只对他那个三师弟林萧阳笑过几次吧!至于对他和那个男人,师傅他老人家何曾有过和颜悦色的时候啊!他和那个男人,平日里不犯错还好,一旦犯错,师傅他老人家哪一次没有严惩过?轻则罚蹲马步、站梅花桩,重则……朱梓陌都不忍继续想下去了。
扫了一眼似在回忆的朱梓陌,朱梓陌的师傅扭头继续看向窗外,语气淡淡地道:“为师一直都知道,当年……你大师兄他设计让巫族的人从你手中夺走了那个东西,还害得你被巫族族人打成重伤,险些废去这一身武艺,为此你一直记恨着你大师兄。只是,你们毕竟是师一场,为师还不愿意看见为师一手教导出来的徒弟有朝一日自相残杀!”(未完待续……)
PS:某人打酱油飘过:本来小墨不想让朱梓陌和炎子明、林萧阳他们的师父这么早就出场的,毕竟这可是本书的压轴人物,但是没办法,之前的一些伏笔必须由朱梓陌他们的师父带出来!至于究竟是哪些伏笔,就要靠各位书友自己去琢磨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