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缩在金丝楠木大床床角的燕清秋虽微微抬着脸,但因从后殿的殿门边到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大床尚有些距离,因此,冷晴虽能大概瞧见燕清秋的情况,却无法看清燕清秋此时的面色。
话说回来,燕清秋眼下的状况的确让冷晴倍感疑惑,不过,冷晴觉得,她眼下应当先将燕清秋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
因为眼下有一个问题比燕清秋的状况,更加让冷晴迷惑——
谁能来告诉她,为什么炎子明会披头散发,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白色的里裤,被光着膀子的牧文,以及衣衫不整的王泉合力压在被褥凌乱的金丝楠木大床上???
虽然炎子明是趴在金丝楠木大床上的,且炎子明那张美得祸国殃民的脸此时面朝着金丝楠木大床里侧,站在后殿殿门边的冷晴完全看不见炎子明此时究竟是个何种神态。但,冷晴直觉地知道,炎子明的目光,定然是凝聚在蜷缩在金丝楠木大床床角的燕清秋身上的。
冷晴虽有此直觉,可对于金丝楠木大床上眼下所呈现出的这么个情况,冷晴仍感到万分迷惑——
她只是因犹豫迟疑,晚来了那么两三分钟,可就是她晚来的这么短暂的两三分钟里,究竟是发生了多少匪夷所思的事情,才能造成眼下她所看见的,如此堪称惊天地、泣鬼神的诡异局面啊!
诚然,冷晴的确被她所看见的这一幕惊呆了个彻底。
不过,冷晴一贯是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主,因此,即便冷晴的内心虽早已天翻地覆,但冷晴的面色却仍是极其的平静。
这厢,站在后殿殿门边的冷晴目光直直地望着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大床。
那厢,luo着一双玉白小脚、香肩玉露地蜷缩在金丝楠木大床床角的燕清秋,却忽而注意到了冷晴。
当燕清秋看见站在后殿殿门边的冷晴时,一直蜷缩在金丝楠木大床床角,如一尊石像般静止不动的燕清秋却是当即手脚并用地爬下金丝楠木大床,而后连鞋子也不穿,就那么luo着一双玉白小脚,脚步匆匆地小跑向了冷晴。
这厢,站在后殿殿门边的冷晴见状,虽有些不明所以,却十分淡定地站着没动,全然是一副不躲不闪地等着燕清秋跑到她跟前来的模样。
然,就在燕清秋即将跑到冷晴面前时,燕清秋未曾留神脚下,被那扇摔散架了的屏风架子绊了一跤。
重心不稳间,燕清秋直直地扑向了站在她前方不足两步远处的冷晴。
这厢,见燕清秋朝她摔扑过来,完全是下意识地,冷晴往前跨出一步,同时伸手,欲扶住燕清秋。
只是,冷晴在伸手的瞬间虽大概计算了下燕清秋扑向她的力道,却如燕清秋一般,没有留神脚下——
冷晴往前跨出的那只脚,不偏不倚地踩在了几块滑溜溜的山药上……
当冷晴脚下打滑的同时,被绊了一跤的燕清秋也摔扑到了冷晴身上。
如此一来,冷晴自身重心不稳的同时,又要承受住燕清秋扑向她的力道,毫无意外地,冷晴被摔扑向她的燕清秋扑倒了。
这件事直接印证了,意外的发生,往往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
光线明亮的后殿中,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咚”声响起的,是冷晴那压抑的痛呼声:“我去!摔到尾椎骨了啊!痛死了!”
那厢,被褥凌乱的金丝楠木大床上,正压在披头散发,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白色的里裤的炎子明身上的,衣衫不整的王泉闻得此声,当即循声看了过去。
却见,大开的殿门边,罩着一件厚实的天青色厚氅,穿着一双月白色绣金丝莲纹绣鞋的冷晴四脚朝天地躺(摔)在铺着羊毛毡的地上,而穿一身单薄的大红色里衣,luo着一双玉白小脚、香肩玉露的燕清秋则不偏不倚地压在冷晴身上。
而这厢,被燕清秋直接扑倒在地的冷晴在如此压抑地痛呼一声后,见压在她身上的燕清秋竟丝毫没有要从她身上下去的意思,冷晴忍不住微微皱眉,声音冷冷地低声问道:“我说皓月公主,在我身上压着很舒服吗?舍不得下去??”
虽则冷晴知道,她此番会摔个四脚朝天,并不全是因为燕清秋。
但是,冷晴觉得,若燕清秋刚才不绊那一跤,她也不会下意识地迈步、伸手,欲去扶住燕清秋。若她不去扶燕清秋,她就不会脚下踩滑,也就不会摔成个四脚朝天了。
因此,冷晴出口的这句话虽不含怒气,声音却十分冷然。
而按照冷晴的推算,在她说出这个话后,燕清秋应当是手脚并用地从她身上下去的。
然,出乎冷晴意料的是,在听闻冷晴如此言说后,压在冷晴身上的燕清秋不仅没有丝毫从冷晴身上下去的意思,反而还伸出一只手,将冷晴的嘴巴给捂上了!
冷晴本就因刚刚被燕清秋扑倒时摔了尾椎骨而有些不快,燕清秋不手脚利落地从冷晴身上下去也就罢了,此时竟还捂住了冷晴的嘴巴,如此一来,冷晴的眉头就皱得更加深了。
然,当冷晴预备抬手将燕清秋从她身上扒拉下去时,却瞧见压在她身上的燕清秋一双秋水皓眸蓄着两汪泪水地朝她无声地摇头。
见状,冷晴觉得,若她没有会错燕清秋的意思,燕清秋这个摇头的动作应当是在告诉她:不要说话,也不要推开她。
但是,若她所理解的,燕清秋想表达的的确是这个意思,冷晴觉得她就更不明白了——
燕清秋为什么要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说话?难道燕清秋刚刚那么急切地跑向她,就是为了这个??在她没到这后殿之前,后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冷姑娘,你别躺着了,快起来带着皓月公主离开后殿!许是这段时日赤魅毒接连发作,爷对赤魅毒的抵抗力下降了不少,以至此次爷体内的赤魅毒发作的比之上次还要凶猛,即便是我和牧文二人合力,也不过勉强压制住爷。
眼下爷的情况十分不稳定,冷姑娘你也知晓,你们身为女儿身,平日里到没什么,可眼下对于神志不清的爷的诱惑力却极大,你们不能留在这后殿,我怕爷他会发狂的!若爷发狂,我和牧文就真的压制不住爷了!
皓月公主不听我和牧文的劝告,一直不肯离开后殿,我和牧文又分身乏术,冷姑娘你快带皓月公主走!快走!!”正当冷晴满脑子都是问号的时候,王泉那带着几分喘息与急切的呼喊声便如此大刺刺地传进了冷晴耳中。
也许是关心则乱罢,这厢,被燕清秋压在地上的冷晴闻言,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她要抬头去看看炎子明那方的情况。
当然了,冷晴关心炎子明,这自然是极好的。然,冷晴却完全忽略了王泉朝她喊出那番话时的急切语气,以及王泉喊出的那番话的中心意思。
不过庆幸的是,因冷晴被燕清秋压着,又被燕清秋捂着嘴巴,冷晴的头不过抬起来半指高,就又无力地搁回了铺着羊毛毡的地上,到底是没能看见炎子明的。
“冷姑娘你还躺着作甚!快起来带着皓月公主离开啊!冷姑娘你若不想害死皓月公主,就快带她离开后殿,别让爷再注意到她!”那厢,同牧文一起压在炎子明身上的王泉见冷晴这厢半晌没有动静,王泉心中委实着急,却又囿于要与牧文一同压制炎子明而分身乏术,王泉便只能靠着一张嘴去喊。
虽说王泉和牧文的确皆不喜欢燕清秋,此前他们二人甚至均对燕清秋动过杀念,但是,他们用刀剑或者其它方式杀掉燕清秋,与让燕清秋死在被赤魅毒控制的炎子明身下,这却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且这两个概念相去甚远,简直是天壤地别!
从炎子明诞生至今,炎子明已活了二十五载。王泉打从出生时起,就与炎子明养在一处,此后,王泉便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炎子明身边,迄今为止,亦已有二十五载。
在王泉的记忆中,从炎子明七岁那年,不知因何而杀掉一名年长宫女时起,这十余年间,葬送在炎子明手底下的亡魂,不说几百上千,百八十个是绝对有的。
从在婴儿时期就与炎子明在一起的王泉十分清楚,炎子明若杀起人来,从不分对方是男女还是老少,只要是妨碍到了炎子明的人,无论妨碍到何种程度,炎子明通通杀无赦。
而那些妨碍到炎子明的人,或是由炎子明亲自动的手,或是炎子明指定的被杀对象,由王泉或牧文代为动的手。
对此,炎子明曾笑言,那些妨碍到他的人,无论是王泉还是牧文代为动手铲除的,那些亡魂的血债,也是要算在炎子明身上,也是只能算在炎子明身上的。因为,最终决定杀掉谁的那个决裁者,是炎子明。
总之,妨碍到炎子明的人,必死无疑。
鉴于此,王泉一直都知道,他家爷,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唯独在处理冷晴的事情上,他家爷就太过心慈手软,太过纵容冷晴了。
话说回来,虽然炎子明可谓是杀人不眨眼,无论男女老少,炎子明提起剑就能劈下去,完全没用丝毫怜悯之心,但是,王泉知道,有一种情况,炎子明是绝对不允许有人命丧于他手下的。
那种唯一能让炎子明不杀生的情况,就是每一次,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的时候。
据古籍记载,赤魅毒的发源地乃是巫族,这个毒的邪魅程度,简直是前所未有!
据记载,凡中此毒者,每次毒发时身体有时是单纯的寒冷如冰或者单纯的犹如烈火焚身,有时发作时却是时而寒冷如冰,时而犹如烈火焚身,每次都是不确定的,但每次却都会伴随万虫嗜心的痛苦。而最不确定的,却是毒发的时间。
赤魅毒有时十天半个月,甚至是一月半载都不会毒发一次,但有时,一个月连着毒发上三四次的情况都是有的。
每次赤魅毒毒发,都要持续一天一夜之久,这个过程不仅痛苦非常,且万分凶险,只要一个不慎,中毒者随时都会丢了性命。
最主要的是,赤魅毒一旦发作,中毒者须找到体质极阳或者极阴之人与之**,否则就要忍受情花毒之苦。虽也可以随便拉个人来缓解伴随赤魅毒而生的情花毒,但,若不是体质极阳或者极阴之人与中毒者**,不论男女,皆会丧命。
王泉清楚地记得,自炎子明身中赤魅毒至今,这已是第五个年头,但是,迄今为止,炎子明从未在他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时,以任何女子当做他缓解情花毒的承载体。
说实话,一向恣意洒月兑、放浪不拘的炎子明为何独独在这件事上如此倔强,即便是自诩十分了解炎子明的王泉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
但是,王泉知道一点,若今日燕清秋因为炎子明缓解情花毒而死,等到炎子明清醒后,炎子明定然会愧疚的。愧疚之余,炎子明会做出些什么,却不是王泉所能预料的了。
其实吧,燕清秋安不安全,无论是王泉还是牧文,均并不在意。
说句不好听的,即便燕清秋就此死去,只要燕清秋不是死在炎子明的身下,王泉和牧文根本就不会理会。因为王泉和牧文皆知,对于炎子明而言,燕清秋完全是个可有可无之人。
燕清秋可以不管,但冷晴却必须管啊!
无论何时何地,何情何境,王泉深知他都必须保证冷晴的安危!尤其是在炎子明毒发的这段时间里,他尤其需要保证冷晴毫发无损!
后事会如何发展,王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王泉只知道,在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期间,他必须保证冷晴的安全,防止神智不清的炎子明伤害到冷晴。
既然要保护冷晴,就顺带着将燕清秋一并保护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