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帝凰之永夜 第四十七章 以诗为名2

作者 : 秦墨兮

清冷幽静的小院中,漫天清冷皎洁的月色下,不大的白玉石桌边,站着两个身形纤长,神姿笔直的身影。

左边那个身影,是满头青丝在脑后以一条天青色发带扎成一束高马尾,身穿一件单薄的天青色长衫,左胳膊上的袖子撸到了肘部,露出了一届白皙且精瘦的小臂,脚踩一双天青色长靴的炎子明。

右边那个身影,是墨发高束,束发的头饰只是一支十分简单的银簪,肩头披着一件长长的,都快拖到地上去了的,衣缘上细细密密地镶着一圈毛茸茸的白色狐狸毛的白色披风,身上透着一股浓重的病殃殃的气息,还若有似无地散发着一股苦涩的药草味的林岚风。

他们二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站在白玉石桌边——林岚风仰着脖子,遥望着天边那一轮圆盘皎月,炎子明就静静地平视着仰头望月的林岚风,面色晦暗不明。

“在下原以为公子是知道三弟的名字出自何处的。”遥望着天边那一轮圆盘皎月的林岚风如此说着,忽而收回视线,看向了站在他对面,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的炎子明。

这方,瞥了说了半天都没说到正题上的林岚风一眼,炎子明默默地抬起右手,拂了拂他左臂上那被撸到肘部的袖子,将之前撸起来的袖子拂了下去,而后重新坐回了他身后的那张白玉石凳上。

抬头,眼神冷然地看向林岚风,炎子明语调幽幽地道:“虽然我出生宫廷,但我真的很厌烦这种绕弯子的说话方式。”

说半句留半句,留下的那半句让人费尽脑子心力地去猜,这种交谈方式,炎子明真的不是一般的厌烦,简直是憎恶!

他在宫廷里用这样的交谈方式来说话,那是因为他必须用这种交谈方式——

如果在宫廷里肆无忌惮地直言直语,只会为自己招来祸患,所以在宫廷里,若想活得长久,任何话,都不能说得太直白。

不过现在不是在宫廷里,是在外面,是在远离赤冰国皇宫的大梁国南岭郡!炎子明觉得,既已出了宫廷,他实在没必要继续用宫廷里的交谈方式来恶心他自己!

不得不说,炎子明如今还能这么平心静气地坐在这里,听林岚风跟他绕弯子,完全是看在他的师弟林萧阳的面子上。

毕竟林岚风是林萧阳的二哥,若可以,炎子明并不想对林萧阳的家人有何“不敬”。

所以,炎子明将他的厌恶直接摊开在了林岚风面前,让林岚风自己选择是继续与他在言语上绕弯子,还是直接一五一十地将他想知道的事情,用最直白的话语交代出来。

这方,听闻炎子明这类似威胁的话语,林岚风轻轻抿唇,朝坐在白玉石凳上,面色显得有些不耐烦的炎子明笑了笑,方才继续说道:“在下曾听家父说过一次,三弟的名字,是你们的那位师傅给三弟取的。”所以他刚刚才会有那一问……

而那方,一听林岚风这话,炎子明当即蹙眉,低声反驳:“怎么会?师傅带三师弟上山的时候,三师弟已经五六岁了,难道在那之前师傅就已经……”话音倏然一停,炎子明心中的那个猜测,终究没有说出口。

在炎子明那几乎是目不转睛的专注目光下,只见林岚风朝炎子明微微点了点头,而后,由林岚风,接下了炎子明那未说完的话:“在下那时虽年幼,却清楚地记得,在三弟出生之前,不,准确说来,是在家母刚刚怀上三弟不久,家中曾来过一位神秘的客人。

那位客人来的那日,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走的是林家本庄的大门,还颇为礼数地先让门房通禀了父亲。后来在下听门房描述,那位客人浑身都包裹在一身浅灰色的斗篷之中,硕大的斗篷兜头罩下,严丝合缝,无人可窥其容貌。但从其身量来看,应当是位男子。

而那日,家父本应外出办事的,且是件十分着急的事情。但是,在那位客人登门拜访后,家父却临时更改了行程,亲自留在了家中待客。从这一点来看,在下可以斗胆推测,那位客人的来访应当在家父的意料之外,但是那位客人的身份,却让家父格外重视。”

清冷皎洁的月色下,坐在白玉石桌边的白玉石凳上的炎子明安静地看着林岚风,安静地听着林岚风那平缓温和的声音,说着云淡风轻的话语。

而那方,站在白玉石桌边的林岚风仿似陷入了回忆一般,说着说着,就再度仰头,望向了天上那一轮似圆盘一般的皎月,轻缓温和的声音仿似融入了骨髓一般,一字一句地缓缓说着:“在下犹记得,那位突然到访的客人与家父在书房中呆了许久,并且在进书房前,家父下了命令,无家父之允许,任何人不得踏进家父的院子半步。

所以,直到那位客人后来离开林家本庄,偌大的林家上下除了家父之外,无一人知道那位神秘客人的身份。而在那位神秘的客人走后,家父便立即宣布了三弟的名字。那时候,家父说,他为三弟取名为‘萧阳’,萧然的萧,阳光的阳,萧阳。

林萧阳,这个名字一听就是男孩儿的名字,但是彼时,家母不过刚刚怀上三弟,离生产尚有七八个月。就连来家中为家母诊脉的大夫们都直言母亲怀胎日短,不但无法分辨男女,也无法分辨家母月复中有几个胎儿。但是……

当年家父却一口定下了三弟的名字,且言之凿凿地说家母此胎生下来的,定然是个男孩儿,且会是个无比健康的男孩儿,而名字,就用‘萧阳’二字,绝无更改。那时候,林家上下,根本无人将家父的话放在心中,只当家父不过是喜男不喜女罢了。

但是,八个月后,母亲临产,真的生下了一个无比健康的男婴,就连当时在场的大夫们都异口同声地说,三弟的身体是他们以往看过的所有初生婴孩里最健康的。于是,三弟的名字,就如此取用了家父数月之前宣布过的‘萧阳’二字。”

说到此处,林岚风缓缓低头,看向了坐在白玉石桌边的炎子明。

这一低头,林岚风才发现,炎子明不知何时已将他的手肘搁在了他身边的白玉石桌上,身子斜斜地倚在白玉石桌边,还翘起了二郎腿,摆出了一副吊儿郎当的姿势,偏偏炎子明面上表情一派平静,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却又带着几分认真的神色。

看着如此玩世不恭的炎子明,林岚风到也没有说什么,只抿了抿唇,朝炎子明露出一个温和的浅笑,然后继续用他那轻缓温和的声音,说了下去:“说来也巧,在三弟出生后不久,在下曾偶然听见家父对着初生的三弟念念有词,在下当时年纪尚幼,只隐约觉得家父口中所念的,似是一首诗词。

并且,因当时家父只是口头念诵,因此在下并未听清诗词内容。后来,在家父的书桌上,在下见到了一首誊写在宣旨上的长诗。在下细细阅览之后,才发觉那首长诗,正是此前父亲对着三弟念诵过的那首诗词。

因那首长诗并无提名,亦无提诗之人,在下当年一时好奇,便翻遍了家中所有古诗集,最终却惊奇地发现,家中百余本诗集中,竟都翻阅不出那首没有提名的长诗。不但翻阅不到其出处,连著作人都翻阅不到。”

话至此,林岚风暂停了话音,与炎子明深深地对视一眼后,林岚风才缓缓地低声念道:“燕丹善养士,志在报强嬴。招集百夫良,岁暮得荆卿。君子死知己,提剑出燕京。素骥鸣广陌,慷慨送我行。雄髮指危冠,猛气冲长缨。饮饯易水上,四座列群英。渐离击悲筑,宋意唱高声。萧萧哀风逝,澹澹寒波生。商音更流涕,羽奏壮士惊。心知去不归,且有後世名。登车何时顾,飞盖入秦庭。凌厉越万里,逶迤过千城。图穷事自至,豪主正怔营。惜哉剑术疏,奇功遂不成!其人虽已殁,千载有馀情。”

声音轻缓,一句一顿地念完这首长诗后,林岚风微微垂了眼帘,似在回味这首长诗中所描述的那义气凌云与豪气万千。

“诗,到是一首好诗……”在林岚风沉默的时候,坐在白玉石桌边,手肘搁在了他身边的白玉石桌上,身子斜斜地倚在白玉石桌边,翘着二郎腿,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的炎子明如此由衷地赞了一句。然,话音一转间,便听见炎子明如此语调意味不明地问道:“但是这与我们那位师傅有什么关系?”

被炎子明打断了回忆的思绪,林岚风也不恼,只回以炎子明一个微微浅笑,声音依旧轻缓温和:“公子莫急,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较为复杂,所以在下需要徐徐道来。”

不得不说,对于林岚风这一句轻飘飘的“徐徐道来”,炎子明是很不满的,但是……

介于是他自己先问的林岚风为什么会相信林萧阳,而林岚风现在……似乎就是在将原因从头开始地解释给他听,所以……

对于林岚风的拖拖拉拉,炎子明忍了!

那方,在对炎子明说完他需要“徐徐道来”后,林岚风也未去管炎子明是否愿意听他“徐徐道来”,林岚风就已经自顾自地将话继续说了下去:“在下虽不得父亲看重,但是最初教在下习字的先生,却正是在下的父亲。可以说,在下当年虽因年幼,识得的字不多,却最是清楚家父的字迹了。

家父的字迹苍劲有力,如游龙走凤,但是那首誊写在宣旨上的长诗,字迹虽同样游龙走凤,却不带半分苍劲力道,到是有股刚柔并济之意味。

因此,尽管当年在下尚且年幼,但在下初见这首诗时,一眼就认出了写下这首诗的字迹并非出自家父之手。

除却曾听家父口诵过一次外,在下此前,并未从它处见过或听过这首长诗,是以很是好奇,这样一首诗,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

于是,当年在下誊抄了这首长诗,拿去学堂问了夫子,但是所有的夫子都说从未听闻有哪位诗人创作过这样一首长诗。

数位夫子不约而同地矢口否认,于是在下更加好奇了,更加想要知道这首长诗的出处。可是,当年在下翻遍了家中所有的古诗集,甚至将市面上贩卖的诗集都翻了个遍,却始终找不到这首诗的出处以及著作人。”

话音一停,林岚风目不转睛地看着炎子明,一字一句,极其认真地问炎子明:“公子,若是你,你待如何?”

这方,翘着二郎腿坐在白玉石桌边的炎子明闻此问,沉默了一瞬,而后字句清晰地回答道:“问这首诗的拥有者,也就是你的父亲。”

既然自己找不到答案,就去问最初拥有这首诗的人,这绝对是个明智的选择。

而那方,对于炎子明给出的答案,林岚风不但没有否认,还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声音虽依旧轻缓温和,却带着无与伦比的认真:“是的,在下最后去请教了在下的父亲。而当年,在下的父亲,是这样告诉在下的——

这首诗,是当初来家中的一位客人留下的。而那位客人,便是那位在家母怀上三弟后不久,突然到访林家,并让家父临时更改了行程的神秘客人。

并且,在下从家父口中得知,当年,那位客人在随家父进入书房后,并未先言其他,而是率先誊写了这首长诗。而后,那位客人指着这首诗中的‘萧萧哀风逝,澹澹寒波生’二句,为三弟取了‘萧阳’之名。

而当年,在下因一时好奇,曾追问家父,那位神秘客人的身份,但是家父并未告知,不过这到是在在下的意料之中的。

当年,家父只说那位客人是位无比尊贵的贵客,若在下日后有缘遇见那位贵客,定要以礼待之,切不可有半分不敬之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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