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冷晴只会一套太极剑法,所以这一次与燕博的切磋,冷晴用的依然是太极剑法。
太极剑法兼有太极拳和剑术两种风格特点,远近收缩自如,轻灵柔和,绵绵不断,重意不重力,而燕博出身疆场,一招一式都刚劲有力直来直往,正好被太极剑法所克制。于是,一炷香以后,燕博主动认输了。
当然不是燕博真的要输了才认输的,而是燕博看出来了,冷晴使的剑法太过古怪,虽不伤人,但每一招每一式都刚好克制他的招式,他若是继续和冷晴切磋下去,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分出胜负。
若是换个时间地点,燕博兴许还不会这么干脆的认输,可今日他和冷晴都是来这大梁国行宫作客的,他总不好将梁笙德和成亦影这两个主人一直晾在一边兀自和冷晴切磋剑法。而且梁笙德又有言在先,让他们点到即止,索性,燕博主动认输算——了。
至于认输丢人什么的……
燕博觉得反正他也不是真的输了,他只是不想继续和冷晴消耗时间才主动认输的,所以并没什么丢人的。
和冷晴一同回到火堆边坐下后,燕博将他手中的竹枝扔进了他面前的火堆里,新鲜的竹枝被烈火烧得噼里啪啦响,露在火堆外的那一截则冒出了一小股青烟。
“冷姑娘当真剑法超群,燕博甘拜下风。不知冷姑娘师从何人?所习剑法又是何名?”在捧着酒壶喝了一大口酒后,燕博看向坐在他对面,正俯身去拿脚边酒壶的冷晴,如是一脸认真地询问冷晴。
这方,才拿着一只酒壶直起腰身的冷晴还未来得及作答,就听见成亦影如是朝燕博笑道:“博太子,你让冷姑娘陪你切磋,冷姑娘应下了,如今你怎生还盘问起冷姑娘了?冷姑娘可是梓檀的客人,博太子可莫要太过分呢!”
朝燕博如是笑语言罢,成亦影又看向冷晴,笑意妍妍地与冷晴道:“冷姑娘,你别与博太子一般计较,他啊,就是上次与你打了个平手,这次又没能胜出还心有不忿呢!真是的,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与你这个小姑娘如此斤斤计较,也不嫌害臊。”
成亦影这番笑语说的燕博面色一红,可燕博又无言反驳成亦影,因为成亦影和冷晴说的那些话的确是燕博的想法,于是燕博只得闷头灌了一口酒,不说话了。
见燕博这堂堂一国储君竟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被自家妻子说得哑口无言了,梁笙德只得笑着摇了摇头,一脸莫可奈何的模样。
而这方,在熊熊烈火的映照下,捧着一只酒壶的冷晴看着成亦影和燕博、梁笙德三人之间的言行,冷晴亦勾唇笑了笑,只觉得心中暖暖的。
冷晴为什么会觉得心中暖暖的呢?大抵是因为看着成亦影和梁笙德、燕博三人,冷晴有种看见了蒙爸爸和蒙妈妈、蒙语的感觉。无关乎外在表现,就是一种感觉,从成亦影和梁笙德、燕博三人身上感受到的。
压下心中那快要满溢的暖意,举起手中酒壶喝下一口火辣辣的烈酒,冷晴笑看向燕博,温声笑着道:“我所习的剑法名为‘太极剑法’。所谓太极,乃是‘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太极剑法便暗含这物极则变,变则化之道理。至于师从何人……”
话至此,冷晴略停顿了几秒才继续微笑着说道:“实不相瞒,先师已故去多年,且不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身为弟子不能直呼先师之名讳,单是亡者名讳亦不敢直言,还请博太子见谅。”
冷晴这番话并非是在敷衍燕博,而是在冷晴来到这个异世之前,教冷晴太极剑法的师父的确已经故去两三年了,当时冷晴还去参加了她那位太极剑法师父的追悼会。而在冷晴来到这个异世的前一个星期,冷晴才去祭拜了她那位太极剑法师父。
至于避忌师父名讳一说,是因为若按年纪算,冷晴该称呼她那位太极剑法师父一声“曾祖父”,出于对老者更是对逝者的尊敬,冷晴的确不愿意直呼她那位太极剑法师父的名姓。
对于冷晴的说辞,也不知燕博是真的相信了还是如何,总之在冷晴说完以后,燕博便如此一本正经地接话道:“即是如此,燕博便不问了。”
这方,冷晴闻言朝燕博颔首,如是笑道:“多谢博太子谅解。”
“无妨。”回了冷晴这两个语气淡然的字,但闻燕博话音一转地又一本正经地问道:“不知冷姑娘可否介意将太极剑法外传?”
“呃……”正用银叉从白玉碟里叉了一块切成小巧玲珑的四方块的烤鹿肉放进嘴里的冷晴闻此问一愣,数秒之后冷晴才面色为难地答道:“我到是不介意的,只是先师生前留有遗训,太极剑法传内不传外,传徒不传友。”
那方,双手捧着酒壶的燕博闻言也愣住了,好半晌儿后才神色尴尬地张口吐出一句:“先师遗训还真是……”一句话终是没有说完。
“当然了,博太子若是真心实意地想学这套太极剑法,我不介意收博太子为徒,如此也不违背先师遗训。”在燕博呐呐不知如何言语的时候,冷晴却是如此笑着说。
这番先师遗训什么的,当然是冷晴在诓燕博了。
冷晴那位太极剑法师父的确留了遗训给冷晴,但不是这番什么“太极剑法传内不传外,传徒不传友”的遗训,而是嘱咐冷晴,若遇上真心想学太极剑法的人,让冷晴务必要一丝不苟地教导对方……
而冷晴此时用“先师遗训”来诓燕博也不为别的,纯粹是冷晴对于燕博今天一直挤兑她的行为有些不满,准备借此也来刁难刁难燕博罢了。
更何况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得到什么,总要先放下或失去什么。
冷晴觉得,若燕博真心实意地想学这太极剑法,燕博应是不会介意放下他那高高在上的储君身份的。若是燕博舍不下他那储君的身份和面子,那冷晴就只能——呵呵!抱歉了!她教不了,燕博还是另找高明吧!
这话又说回来,冷晴之所以说出这番“太极剑法传内不传外,传徒不传友”的话,也不完全是冷晴有意刁难燕博,而是因为燕博若是连储君的身份和面子都放不下,就算冷晴愿意遵从先师遗训一丝不苟地教燕博太极剑法,燕博也是学不到其中精髓的。
可别小看了太极剑法,这里头的学问大着呢!
因为在教燕博太极剑法前,冷晴得先让燕博了解什么是太极,还得先教会燕博太极拳。等燕博理解了什么是太极,学会了太极拳之后,冷晴才能考虑教燕博太极剑法的事情。
如此一个一个地教下来,不单单是考验燕博的学习吸收能力和耐心、耐性,更是在考验冷晴的耐心和耐性。若冷晴和燕博之中有任何一人失了耐心、耐性,这一场教学无疑就半途而废了。
总得说来,燕博若要学太极剑法,可不单单是学一套太极剑法的事情。而冷晴若要教太极剑法,也不单单是教一套太极剑法的事情。
不过若是真能诓来一国太子做徒弟……
冷晴光是想想都觉得这感觉应该挺美妙的哈!
“这欲收一国太子为徒的话都能说的如此直言不讳,冷姑娘当真是坦荡。”对于冷晴那番她不介意收燕博为徒的言论,梁笙德并没有因为冷晴和燕博的身份差距而生出半分置喙,反而很给面子地如此温声笑语起来。
然,在梁笙德的温声笑语中,燕博却颇面色为难地朝冷晴说道:“这……冷姑娘能否换个别的要求?比如金银珠宝之类的,若冷姑娘想要,便是再多燕博都可以给冷姑娘的……”
“不能。先师遗训,为徒者必当遵循。”对于燕博换个条件的提议,冷晴只如此微笑着不留丝毫余地地拒绝了燕博。
见冷晴拒绝的如此坚定,连一丝转圜的余地都不留,燕博只能沉默了。
虽然冷晴所使的太极剑法因为刚好克制了燕博的招式,的确让燕博非常感兴趣也是真心想学太极剑法,但燕博身为堂堂一国太子,不可能为了区区一套剑法去拜冷晴这么一个身份卑微的琴师为师。而且……
燕博和冷晴之间的年龄差距、性别差异,也让大男子主义的燕博低不下那个头拜冷晴为师啊……
虽然上述这些都是燕博自己的原因,但燕博仍然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想他堂堂一国太子,平日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今日竟然被冷晴这区区一个身份卑微的琴师拒绝了!!这简直是对燕博的蔑视和羞辱!!
越想就越不开心,可碍于梁笙德和成亦影在一旁看着,燕博又发作不得,便只能抱着酒壶闷头灌酒。
虽然燕博手中的酒壶有成人四个拳头那么大,一壶酒约模有个一斤八两到两斤的样子,却终是抵不过燕博那灌酒的速度,不过几息的功夫,燕博脚边就又多了两只空酒壶。
燕博如此气势汹汹地灌酒,任谁都能瞧出燕博的不高兴了。
“今日难得能请到冷姑娘来做客,博太子可不能一直缠着冷姑娘。若博太子真想从冷姑娘那儿学什么剑法,回头博太子自去邀请冷姑娘去你们燕国的行宫作客便是了!”终于,在燕博拍开第三只酒壶的封口的时候,和事佬成亦影当即如是笑着打起了圆场。
与燕博笑语罢,成亦影又看向坐在她身边的冷晴,继续柔声笑道:“自与冷姑娘相识起,冷姑娘便一直以‘琴师’自居,不知冷姑娘今日可否赏脸为梓檀抚琴一曲?”
端着白玉碟的冷晴闻言,似笑非笑地答道:“太子妃都如此说了,我能不答应吗?”。
成亦影闻言,当即笑着回头吩咐她身后侧的一名小宫女:“青禾,去将本宫寝殿中的琴取来。”
“是,娘娘!”侍候在成亦影身后的那名小宫女如是恭敬地应了一声便举步离开了。
坐在火堆另一方的梁笙德见状,亦侧头朝他身后的两名宦人温声吩咐到:“你们两个随青禾一起去将琴案搬来。”
“是,殿下!”侍候在梁笙德身后的那两名宦人亦异口同声地恭敬地应了一声,便举步朝着青禾离开的方向走去。
在等着青禾和那两名宦人去取琴的时候,冷晴也没闲着,而是捧着一只没去封口的酒壶走到了坐在火堆另一方的燕博面前。
在燕博抬头看向她的时候,冷晴如是朝燕博浅笑道:“博太子,相逢就是缘,上次的事追根究底只是个误会,还望博太子海涵。至于这学习剑法一事……咱们暂且搁到一旁,日后若有机会再议也是可以的。
再有就是我受恩于煦太子,如今更是煦太子名下的琴师,而博太子是我们煦太子妃的大哥,更是我们煦太子的大舅哥,于情于理我都理当敬博太子一杯。若博太子不介意,我这就先干为敬!”
冷晴说完这番话后见燕博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利落地去了手中酒壶的封口,十分豪爽地一仰脖,将她手中那满满一大壶烈酒喝了个干净。喝完以后,冷晴还将酒壶倒过来,壶口朝下地倒了倒酒壶,向燕博示意她是真的干了,一滴不剩。
因为刚刚被冷晴直言不讳的拒绝,燕博心里的确是有些不痛快的,但燕博作为一个大男人,被冷晴一个女子主动敬酒,燕博就是之前心里再不快,此刻见冷晴当真将满满一大壶烈酒一口喝了个干净,燕博心中的那点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同样拿起一壶没开的酒,去掉酒壶的封口,举起酒壶朝着冷晴敬了一下后,燕博亦是一仰脖,将那满满一大壶烈酒喝了个干净。喝完以后,燕博也学着冷晴之前的动作,将酒壶倒过来,壶口朝下地倒了倒酒壶,向冷晴示意他也干了,同样的一滴不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