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无题·相见时难别亦难》唐·李商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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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月色下,冷晴用她手中那根折枝在地上画出了很多很多在现代社会,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很常见的东西,包括台式电脑、手机、冰箱、煤气灶、电饭煲等等日常生活用具,并大致地讲解了下它们各自的使用方法。
在画了十几样现代社会的常用电器后,冷晴扔了她手中那根折枝,站起身,一脸认真地看着炎子明,语气认真地问:“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吗?”。
那方,炎子明也不说他是否相信冷晴,而是若有所思地问冷晴:“若馨儿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若馨儿真的来自另一个世界……既然馨儿当初没有告诉我这些,那馨儿今日又为何告诉我呢?”
这方,一脸认真的冷晴闻言略沉默了一瞬才神色认真地答道:“因为我真正想要告诉你的,是这个……”说话间,就见冷晴缓缓抬手抓住她身上那条水墨画齐胸襦裙的裙口,然后猛地往下一扯……
在炎子明下意识地偏开头的那一瞬,冷晴也扯开了她胸口的衣裳,露出了她左胸房上那道早已愈合却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疤痕的心口。
这方,冷晴看着偏头看向一边的炎子明,语气无比认真地说:“我只是将这道伤疤露出来给你看看,你不需要那么回避。”这种时候她可没有那种风花雪月的心情。
听闻冷晴这认真的言语,炎子明犹豫踌躇须臾,到底还是将偏着的头扭了回去。
然而,下一瞬,在看见冷晴左胸房上的那道暴露在清冷月色下的狭窄短小的疤痕时,炎子明的瞳孔却剧烈收缩,只因为那道疤痕所在的位置是……心脏!!!!
这方,冷晴将炎子明眼中那瞬间显露出来的恐惧眼神看了个清楚。
将拉开的衣裳重新整理好,冷晴朝仍然没有回过神的炎子明苍白又显无力地一笑:“你也看出来了吧,这道疤所在的位置正是在心脏的位置上。”
好半晌儿,炎子明那慵懒且富有磁性的嗓音才低低地响起:“谁刺的?”熟悉的声音,低沉又冷得可怕的陌生语气。
“你们这个世界的大章国太子,陈浩贤。”回以脸色冰冷得吓人的炎子明的,是冷晴那轻飘飘的话语。
那方,对于冷晴那轻飘飘的回答,炎子明显然是不相信的,因为炎子明当即就眉头微蹙地月兑口而出一句:“怎么会……”
这方,冷晴朝炎子明笑了笑,缓缓摇头地低声道:“不……不应该说他是你们这个世界的大章国太子陈浩贤,而应该说,是我们那个世界的陈浩贤。”
那方,炎子明的眉头蹙得更加深了:“馨儿说的话我听不懂。”
对于炎子明的反应,冷晴是能够理解的,因为就连她自己也是到现在还无法接受陈浩贤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竟然也来到了这个异世的事实啊!
但是冷晴知道,就算她再如何不能接受,事实,终究是事实,是不会因为她的无法接受而发生任何改变的,所以无论她能不能接受都必须接受。
勾唇,扬起一个苍白又无力的微笑,冷晴神色平静地看着炎子明,压低了声音地,语调缓慢地开始向炎子明诉说她心口上那道伤疤的由来——
冷晴说:“这道疤,是我在我那个世界的时候被人用一把办公用剪刺下的,也是这道足可致命的伤,让我来到了你们的世界。而在我的心口上留下这道疤的人,叫做陈浩贤,他曾经是我的未婚夫,后来背叛了我,与我的发小珠胎暗结,但最后却逼死了我的发小。”
冷晴说:“我小时候,三岁的时候因为一场车祸失去了我的亲生父亲,我的亲生母亲则抛弃我,带着我亲生父亲的赔偿款和别的男人跑了。我是由我的养父母抚养长大的,而我的那个发小,就是我养父母唯一的女儿。”
冷晴说:“因为承受不了失去女儿的打击,我的养母得了重度抑郁症,每天只会念叨我那个发小的名字,偶尔清醒的时候就会用尽各种各样的方法自残甚至是自杀。用你们这个世界的话来说大概就是疯了。”
冷晴说:“而在我那个发小下葬后,我的养父也失踪了,我请了很多人去找我的养父,可是不管我怎么找都找不到。直到我来到你们这个世界的前一天,我仍没有找到我的养父,甚至不知道我的养父究竟是否还活在世上。”
冷晴说:“所有人都说我那个发小的死没有问题,可是我不相信我那个发小会那么轻贱她自己的生命。她是那么天真又活泼的一个孩子,她看见路边乞讨的残疾人都会默默擦眼泪,她又怎么可能对她自己那么狠心,对她的亲生父母我的养父母那么狠心?”
冷晴说:“所以在她死后,我一直追查她的死因,最后终于让我发现,原来是因为她怀上了陈浩贤的孩子,当她满怀希望地找到陈浩贤并告诉陈浩贤这个喜讯的时候,陈浩贤却让她去打掉孩子还让她去死……”
冷晴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真的就这么轻易地去死了,但是我知道,她的死都是陈浩贤一手造成的,所以我拿着证据将陈浩贤告上了法院。在我那个世界,法院大概就是你们这里官府的性质,是审案伸冤的地方。”
冷晴说:“后来陈浩贤找到我,透露出还想和我重归于好的意思。可是他不知道,他对我那个发小做的那些事包括他逼死我那个发小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所以我告诉他,我已经将可以证明他的罪行的证据提交给了警察局,并且警察局已经决定立案侦查了。陈浩贤知道以后,一怒之下用我办公桌上的剪刀刺进了我的心口……”
冷晴说:“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死掉,但我的确活了下来。而且,当我重新睁开眼的时候,我第一眼看见的人不是我们那个世界苍白的充满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和医生护士,而是朱梓陌,是这个古香古色的世界,是你们的世界……”
冷晴说:“我曾经天真地以为我来到了你们的世界,以前的恩怨情仇就统统离我远去了。可就在我决定放下过去的一切,在你们这个世界开始新的生活的时候,他突然就出现了,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真实得让我想要怀疑是自己的错觉都不行。”
从始至终,无论说到哪一段哪一句话,冷晴都是面带微笑地注视着炎子明的,那双倒映着清冷月色以及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俊脸的皓眸中连一丝涟漪都看不到。
最初的时候,对于冷晴而言,这段记忆每一次的回忆都是在无情地撕裂她心底那道结痂的伤口,让冷晴痛不欲生。可现在,大概是因为结痂的伤口被撕裂的次数太多太多,冷晴已经能够从最开始的痛不欲生到如今面色淡然地忍受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了吧!
而炎子明一直保持安静地听完了冷晴这些话,过了好久好久炎子明才动动了薄唇,有些不确定地试探地问冷晴:“你是说……你那个世界的陈浩贤他来到我们这个世界后成为了大章国的太子?可是……”
可是大章国太子陈浩贤不是像冷晴这样突然凭空冒出来,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过去,完全就是一片空白的人啊!
在天成大陆上,大章国太子陈浩贤已经出现二十多年了,他在这个天成大陆上诞生、成长,他的每一样过去甚至都可以清楚地查出来!他和冷晴是截然不同的!
这些话,炎子明并没有说出口,但炎子明相信冷晴是听得懂他那句没有说完的“可是”的,这是他和冷晴之间的默契。
这方,冷晴没有正面回答炎子明的问题,而是转了话题地说道:“你之前不是让我解释我今天去燕国行宫找燕博都做了些什么吗?现在我回答你。我去找燕博,用一套剑法,换燕博帮我做一件事,一件解开我心头疑惑的事。”
另一方,与面带微笑的冷晴对视着,炎子明轻启薄唇,声音淡淡地说道:“看样子,你心头的疑惑已经解开了。”在今晚的那场宴会上。
然后,炎子明恍然:那个藏在燕博座位后的那扇屏风后的人,果然是她吗?
为了解开她心头的疑惑,她用这种一般人不敢想更猜不到的手段,去达成了她的目的。他是该夸她聪明还是该斥责她不怕死?
冷晴不知道炎子明心中的想法,冷晴只是一脸平静地低声接下了炎子明的话:“是的,我要验证的事情已经验证清楚了。我可以肯定,你们这个世界的大章国太子陈浩贤就是我们那个世界的陈浩贤,他们俩是同一个人。”
话至此,冷晴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低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变成你们这个世界的大章国太子,但是我今天让燕博帮我在宴会上试探过了,我可以百分百确定他的确就是我们那个世界的陈浩贤。因为只有来自我们那个世界的陈浩贤才会对‘濛雨’这两个字有那么大的反应。而我的那个发小,我养父母唯一的女儿,就叫做……蒙语。”
“所以你今天跟我说出这些,是想要我帮你做什么?”冷晴的话才说完,炎子明就如此面色平静、声音平静地问出了这番话。
炎子明是知道的,冷晴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告诉他这些事情,冷晴曾经没有告诉他,现在就更不会告诉他。
虽然有些不想承认,可是炎子明却必须直面事实——既然冷晴现在能主动告诉他她的真实来历,就必是对他有所求!
也罢……既然冷晴能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想到他,能想到要找他帮忙,就证明冷晴是相信他的,所以他其实是应该觉得高兴而不是难受的不是吗?有什么能比自己喜欢的人愿意找自己帮忙更加让人欢愉的事情吗?
对于冷晴,他本就不应该奢求太多的,能在需要的时候想起他,他就应该满足了。至少她没有在需要帮助的时候去找别人不是吗?
当炎子明在心中如此自我安慰的时候,冷晴则在一脸认真地低声说着:“炎子明,你还记得当初你送给我那把玄铁匕首的时候曾说过的话吗?”。
话音顿了顿,是冷晴用一双皓眸一眨不眨地无比认真地看着炎子明。
粉唇微微开合,只听见冷晴一字一句地低声说道:“你说‘馨儿,这把玄铁匕首你务必贴身收好,若以后我不在你身边,谁若胆敢欺负你,你就用我送你的这把玄铁匕首刺对方,让对方知道知道,你也不是好欺负的!若是因此而惹出了什么麻烦,馨儿无须担心,天塌了自有我撑着’。”
“是,这些话是我说的。”冷晴的话音才落,炎子明就毫不回避地坦言应下。
这方,冷晴闻言,朝炎子明勾唇笑了笑,带着感激的意味。
笑过后,冷晴收敛起所有笑意,下一瞬,平静的话音从冷晴那两瓣粉唇中吐出:“炎子明,你对我的好,对我的情,我都记着,但我真的无以为报,因为我有仇,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这份仇恨,让我无法平心静气地坦然接受你的任何情意。
而今天,我的仇人就在秦山上,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想报仇,但以我自身的能力,我根本无法接近他。这种事情我也没办法去求别人帮我,虽然我知道这对你而言也很危险,虽然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我只能求你,帮我!”
在听完冷晴这番带着浓浓乞求语气的话后,炎子明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无声地沉默着,连带着周遭的气氛都一起沉默凝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