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庭轩,反正我不管,你说我胡搅蛮缠也好,说我跋扈泼辣也罢,说我什么都行,我就是觉得,那几个奴婢想要活命的想法没有错,人还有不贪生怕死的吗?她们就算想着委身于贼换一条性命,也没有错,她们只是个奴婢啊,又不是什么投敌卖国卖主求荣。”
软的不行,苏暖暖立刻双手叉腰,露出悍妇之态,小侯爷虽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但平时打闹,自己露出这幅模样,他也是尽情相让,或许就能收到奇兵之效呢?
“就是几个奴婢,你何必煞费苦心至此?”段庭轩苦笑一声,以他生长的环境和所受的教育,他确实没办法理解苏暖暖这个穿越女的三观。
“那不是几个奴婢,那是几条人命,活生生的人命。”苏暖暖幽幽道,一点泪光闪现:“你是主子,她们是奴,可事实上,大家相差的只有出身而已,她们也有情感,也有家人,她们没有主动出卖什么,只是想活命。求生是人的本能啊,静妹妹说要一死回报你当日救命之恩,我的身份是世子,必须以死维持这个身份的骄傲和尊严,可她们没有这个义务,殉葬的做法都取消一千多年了我说……”
“好好好……”
段庭轩见妻子眼泪都下来了,一颗郎心如铁终是尽数化作绕指柔情,替她擦去眼泪,一面叹气道:“你只顾着救她们,可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我饶了她们。后她们要怎么办?舍主逃命就已是死罪,还有心委身于敌求活命,她们后会被戳脊梁骨戳到死。人言可畏啊。这么多人都知道,不是你我严令就可以瞒住的。”
苏暖暖沉默:是啊,舌头杀人不用刀。这些一时的贪生念头,却很有可能在最后把她们逼上绝路。但她一点儿也没犹豫,斩钉截铁道:“不管后果如何,我尽力而为就是。”
“也罢,等后。我就把她们都打发到庄子上,这是我唯一能帮你的了暖暖,剩下的。我也无能为力。”
段庭轩摊手,却见妻子竟然笑开来,他不由摇摇头:“就因为放过几个奴婢,就开心成这样?”
“也不全是如此。我没想到有一天能从你嘴里听到无能为力四个字。我还以为小侯爷是无所不能的呢。”苏暖暖笑若春花,烛光下当真是美得动人。
段庭轩就觉着嗓子有些发干心跳有些加速,某个部位也有点儿蠢蠢欲动,这个彪悍的吃货妻子此时仿佛化身狐狸精,竟然美艳的不可直视,就是面对薛芝兰偶尔的大胆挑逗,他也没有这种血脉贲张到几乎失控的感觉。
连忙转过头不去看那只妖精,小侯爷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平淡:“你以为我是神仙啊?就算是神仙,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好不好?”
“好了好了。说正事儿。”
苏暖暖也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儿,实在是她也没想到段庭轩的定力这么不济,自己不过是开心一笑而已,谁知道就又成了撩拨,再这样下去,这厮会不会认定她是妖精附体啊?那也太冤了。
虽然夜已深沉,但两人并没有心思睡觉,于是便相对倚在床上说话。听到她们在寺庙中花样百出拖延敌人的经过,连段庭轩眼睛都有些发直:他的妻子还是人吗?面对那么些凶悍匪徒,性命朝不保夕,她竟然还有心思做石头饼?唔!薄薄面稀洒在沾油的石头上,滋啦一下就烫熟了,这听起来就惹人垂涎呢。
“咕嘟”一声,小侯爷没出息的吞了口口水,严肃认真地对妻子下了指示:“这个石头饼,回府后咱们也要弄一顿来吃,我让人搬几块平滑的大白石去春风苑。”
“什么白石啊?你也动动脑子,找工匠做几个平底锅不是更好?”苏暖暖翻了个白眼:“其实就和煎饼差不多,只不过是在这种特殊环境下,才觉得好吃而已,你要喜欢,我给你做几百张拴在脖子上吃。”
“我又不是懒汉。”段庭轩笑:“不过你这个平底锅的建议好像不错,我找四皇子商量商量。”
这倒是个好消息,苏暖暖心里高兴,忽听院中有人轻声叫了一声:“大哥。”段庭轩就道:“是庭业,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天快亮了,你就先睡一会儿吧。”
苏暖暖小声道:“对了,我还忘了问你,庭业怎么会来的这么快?比你还快?”
段庭轩摊手道:“我怎么知道?想来是祖母她们回府后,他得了信儿就立刻带着护院们赶了。”
“不,我的意思是说,他怎么会这样积极?他和弟妹不是……那个……对咱们……”苏暖暖挑挑眉,看着段庭轩:“你懂的。”
段庭轩果然很懂,摇摇头笑道:“这个我也纳闷呢,许是忽然良心?又或者是觉着你还有利用价值。毕竟酒楼蛋糕店生意很红火嘛,万一将来你还有什么新鲜菜色,让你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我倾向于后一种解释。”苏暖暖认真点头:“按照你对你二弟和弟妹的描述,良心这种东西应该早被他们喂了狗,狗不可能还给他们留一点儿渣渣。”
段庭轩倒吸一口冷气:“应该……大概……可能……没有这么黑吧?”
“如果你描述不属实的话……”苏暖暖斜睨他。
“不,我描述的当然属实,再实也没有了。所以他们是黑的,纯黑的,没错。”段庭轩立刻一脸的大义凛然,这种时候当然还是自己的诚信重要了,所以老二夫妇就算有白的地方,也必须给说成黑的。
无良哥哥说完就走出去,看见月光下段庭业披着一件大氅站在院中,见他出来,便硬挤出一丝笑容:“那个……没打扰大哥吧?嫂子怎么样?除了外伤,还有没有其他的事?”
“没事儿,多谢你关心,这大半夜的不赶紧睡一阵,找我做什么?”段庭业的良心有没有让狗吃干净不知道,但段庭轩的良心显然狗还给他剩了一点儿,以至于此时面对奸诈阴险的二弟,小侯爷竟因为刚才说他的坏话而升起一点儿愧疚之心。
“哦,没什么,就是看看大哥和嫂子,今儿嫂子受了好大的惊吓。”段庭业期期艾艾地说着,眼神左右漂移。
“有事就说事儿,藏着掖着的好像你还能瞒过我似得。”段庭轩冷哼一声,对弟弟智商的鄙视已经不屑掩藏了。
“自从大嫂从梅月楼回来后,大哥你就越来越讨厌了,朝堂上有没有大臣说过恨不能揍你一顿?”段庭业黑着脸,原本以为那个虚伪的大哥就够讨厌了,现在才,原来没有最讨厌,只有更讨厌,这个“实诚”的大哥更让人有揍他的冲动,只可惜完全揍不过啊。
“有没有大臣想揍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揍你的话,一根指头足够用了。”段庭轩也黑了脸,什么时候他那虚伪的二弟也敢在自己面前说心里话了,关键是这心里话一点儿也不中听,这家伙是皮痒了讨打吗?
“我其实没别的事,就是问问大嫂的情况,若是受了伤,下山我好赶紧去找大夫。”段庭业面色一整,开始尽职扮演一个关心兄嫂的好弟弟。
“用不着,你嫂子没事,就有什么事,太医院那里我也有不少熟人。”段庭轩对弟弟的“关心”嗤之以鼻:“你就为了这个?那现在问完了,可以了。”
“那个……今天我娘和雨柔一时糊涂,跟着老太太逃回府去,把大嫂一个人扔在寺里,她们后来想想,也觉得心里十分不安……”段庭业低了头,终于将心里话说出来,原来他真正担心的是自己母亲和妻子。
段庭轩向天丢了个白眼,冷笑道:“我就说你没这么好心,原来是怕敏太太和弟妹将来被老太太和老爷责罚,呵呵,这我就无能为力了,你也知道,事情是她们做出来的,又没人逼着她们不厚道。”
“当时情势紧急,所以她们……”段庭业嗫嚅着仍想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出口:你就是说的天花乱坠,也掩盖不了母亲和妻子怯懦贪生的本质,虽说是苏暖暖主动留下,可这事儿传开来,大家却不会这么说,只会赞扬安平侯府的世子品格高尚舍生取义,而侯爷的那位平妻和庶子媳妇却是贪生怕死无情无义,因为无论怎么算,也不该是苏暖暖这个世子留下来。
段庭轩不是好糊弄的,所以段二爷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开口了,更何况他知道这个大哥向来讨厌母亲,怎会放过如今大好的落井下石机会,今天的事情发生之后,只怕父亲都要对母亲不满,从此后疏远她了。
一边想着,这话就始终没办法说出口,段庭轩自然更不会开口,他可不是圣人,能够因为阴险弟弟几句难以启齿的话就去原谅刘敏所做的一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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