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
薛芝兰苦笑一声,抬头看看,只见凤仙和笼烟在亭子外边远远走动着,此处不可能有人靠近,她便凝重道:“废话我不多说,现在咱们两个是什么局面,你心里清楚。再斗下去,没的都便宜了大女乃女乃。我的心思,先由咱们联手,等扳倒了大女乃女乃之后,咱们之间再分个高下。”
徐冉云一愣,接着摇头惨然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可想?你还不死心?你不看看这府里上到老太太,下到粗使婆子,哪有一个不是真心敬服喜爱她的?你还有什么想头?”
“再敬服喜爱,那也要想办法。别忘了,一旦她的孩子出世,如果是个男孩,你的名哥儿和我的繁哥儿森哥儿就得靠边站,辛苦这么些年,难道你甘心就让大女乃女乃摘了桃子?你该不会是被她对哥儿们的态度给迷惑了吧?你以为她是真心实意对那哥几个好……”
“我当然不会蠢到这个地步。”徐冉云立时激动了,但很快又不耐烦道:“算了,都到这个时候,一个劲儿你来我往的试探还有什么意思?你若有主意就快说。”
薛芝兰笑道:“这一次我真是没有什么主意。不过我听说,牛头山的平国公夫妇就要回来了,皇上赦免了平国公的苦役,却没有恢复他的国公之位。那天我和大女乃女乃说话,听她说等父母回来后要回娘家住些日子。”
“那又怎么样?”
徐冉云皱眉,却听薛芝兰淡淡道:“怎么样?你是真不知还是故作不知?那平国公夫妇回来。不过一介平民,还能住在国公府里吗?就算爷照拂,也终究不能坏了规矩。让他们去住那深宅大院,不过是找个寻常三进宅子住着,现招几个仆人过去服侍。大女乃女乃住在这样的地方,身边人哪里能照应那么周详?以为那里也能和咱们府中一样森严吗?”。
“你……你要在那里动手脚?坏了……她的性命?”
徐冉云深吸一口气,却见薛芝兰垂下眼,淡淡道:“不行么?总是要尽力一试的。这么多年了,明面上大家都是言笑晏晏。暗中却早已成水火之势,如今她有着爷全部的情爱,我们两个若不除了她。这府中还会有咱们的立足之地吗?”。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徐冉云被薛芝兰这胆大又霸气的话震住了。说起来从苏暖暖回归后院后,几次冲锋陷阵的都是她,最后吃亏的自然也是她,到现在。即便嘴上不说。她对苏暖暖也真是有了一份畏惧。所以一听见薛芝兰的话,她不但没有立刻就想到渔翁得利,反而是完全不认为薛芝兰会成功,这当中甚至有一点她没察觉到的劝告,大抵也是这么些日子被苏暖暖全面压制,因此对要上战场的薛芝兰产生了一丝兔死狐悲之感,在她心中,压根儿不认为薛芝兰有一分一毫的胜算。
“有什么不可能的?就是不能要她的命。也要她不能顺利生下孩子;就算孩子生下来,也要想办法让她坐立不安。你想一想。她若是知道有人要害自己,还能保持素日里的镇定冷静吗?这样重重压力下,我不信她还能装模作样下去,只要她原形毕露,怎么知道爷就不会重新厌弃她?你当爷真是为了吃食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蠢货吗?”。
不得不说,薛芝兰对徐冉云了解甚深,十分明白怎样才能打动对方。这话一出口,就见徐冉云眼中升起一丝光亮,她便明白自己又成功了。
心中得意之余,面上却越发郑重,沉声道:“刚刚我说你装疯卖傻错了,便是觉着你行事太莽撞,还没怎么着,怎能就破罐子破摔呢?我们还没有最后输掉,就不信以你我之能,联起手来还不能逼得她恢复刁蛮悍妇原形,所以我替你惋惜。如今既然知道你也有你的苦衷,这的确是万般无奈了,好在姜姨娘去了春风苑,这事儿摊在谁身上都难免生气,你素日也是个性子急的,所以只要以后谨言慎行,倒还可描补一二。”
“恐怕很难了,你没看见爷那天去我房里发的火,从此后我在他心中,怕是和大女乃女乃从前的悍妇形容没什么两样。我如今的心愿,不过是和名哥儿清清静静过日子罢了。”
徐冉云拿帕子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面容瞬间恢复优雅光彩,就连说话都带了几分笑意。薛芝兰是什么人?一看她的神态,便知对方虽是振奋了精神,却又开始打着坐山观虎斗的主意。
因便冷笑一声,悠悠道:“你莫要说这样话,心里也别想着这么多日子,也该让我冲锋陷阵一回。我和你说,此事缺了你我任何一个人都不行。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劝你?难道我愿意在扳倒大女乃女乃后还要和你分个胜负?实在是如今我可以依靠的,也只有你了。”
“这话我却有些不明白。”徐冉云皱眉,暗道这薛芝兰讨厌得很,行事必要利用别人,她自己干干净净的,当真再阴险不过。
“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别看我说的云淡风轻,可谋害大女乃女乃这事儿,却非一朝一夕之功。这么说吧,若是能趁着她回娘家的时候一下就将她剪除了,那后面倒也不用我们费心。怕就怕这一次功败垂成,甚至两次三次都无功而返,这种时候,就得你我联手,不时给大女乃女乃下点绊子,把她本性激发出来。你也不用想着我是诓你,你大可暗中准备着,看看我这次是不是只动嘴支使你。只是有一条,若我的主意不行,你须要从后面顶上,咱们务必要让大女乃女乃身边一件事接一件事的发生,不给她喘息之机,如此才能达到让她原形毕露的目的。”
徐冉云听了这番话,半晌不语,忽听薛芝兰又冷笑道:“从前你有姜姨娘,我有静姨娘,咱们可以四人联手。可如今呢?那两个都被大女乃女乃用各种手段笼络了去,只剩下你我两个光杆的,若咱们还不能团结起来,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那女人爬到咱们头上,从此后在她的羞辱和冷笑下讨生活?”
徐冉云心中已经认同了薛芝兰的话,却不愿被她牵着鼻子走,因淡淡道:“话也不是这么说,怎么知道她日后一定对我们不好?爷之前不也露出意思了吗?说若觉着辜负青春,他可以想办法送咱们出去,重新活一个自在。”
“呵呵!那你答应了吗?”。薛芝兰冷笑,见徐冉云摇头,她便笑道:“是啊,你不肯答应,我也不肯答应,为什么?因为我们的孩儿在这里,我虽心机深沉毒辣,却也舍不得抛下自己的儿女去外面逍遥。你不也一样吗?只是爷既然说了这种话,你还不明白意思?那就是说,日后我们在安平侯府中,势必要守活寡了,难道你就愿意过这样日子?你还做梦呢,想着那女人会对你好,你怎么不想想?爷这番话是谁教他的?假惺惺的做出慈悲嘴脸,其实却是不给我们退路,这不正是她从前最爱干的事吗?”。
话到此处,徐冉云终于被薛芝兰打动,叹气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既如此,那就让我看看你怎么做吧。你也知道,从我不管家了,我这手里可用的人就少了。”
薛芝兰笑道:“成,我也知道我不做出些事来,你是不会信我的,那你就等着看吧。至于人手,恰是这会儿还听你话的人,才好相信,难道你不知患难见人心的?从前在你管家时上前巴结的,你敢把这样要命的事情交给她们去做?就不怕她们转头把你卖个干净?”
两人说着话,慢慢徐冉云就觉着脑子里好像清亮了许多,如同阴沉的天空忽然照进一丝阳光来:原来她还是有希望扳倒苏暖暖的,她还有为儿子争取这份家业的机会。
两人亲切交流了一番,眼看太阳越发高了,便一起出园子,刚走到假山边拐角处,就听前边传来一个声音道:“我想着这园子里的菊花这两日一定开得更好。果不其然,你看看,这才正是满园竟放呢,打理这园子的管事是个好样的,不然这园子怕也到不了这样干净秀丽,花繁似锦。”
薛芝兰和徐冉云对视一眼,薛芝兰便小声笑道:“这才真是冤家路窄呢。”说完只听徐冉云冷哼一声道:“贱人,她如今巴结了大女乃女乃,倒是开心快活,却让我在府中颜面尽失。”
话音落,只听静姨娘的声音响起道:“女乃女乃还懒怠动,不然她最喜欢赏菊的,去年在普善寺,可惜半途出了那样扫兴的事,不然真恨不能就在那里住下,好好看个两三天的菊花。”
一边说着,两人便转过了假山,正和这边的徐冉云和薛芝兰迎面撞在一起。
静姨娘看着徐冉云眼带恨意快步走过来,心中便是一凛,连忙一把将姜姨娘拖到自己身后。下一刻,就见徐冉云撞上了原本站在姜姨娘身旁的蓉儿,接着这女人便面上变色,厉声道:“贱婢,竟然敢来冲撞我,你不长眼睛么?还是故意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