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陆忠买了小牛,村里马上又多出两家人赶车载客,红果果的牛犊子摆在他们眼前,陆忠真要说没赚钱,他们也不会。
其实,买牛犊的八两银只有一半是载客拉货赚的,剩下的是卖猪卖鸡卖馒头赚的,当然,陆忠也不会傻傻的跟人解释,既然他们眼红爱跟风就让他们跟去吧,不入行不知其中艰辛,让他们自己去体会体会,流言也就散了。
如今干粮生意已初见成效,陆忠也不再天天赶车载客,专心卖起烤饼来。
陆小乙也不再跟去,而是在家和小丁一起帮玉兰做饼。
这天,陆婆子溜达过来,见玉兰把一个个面饼压到坑壁上贴着,吃惊道:“哎哟,拿着好好的铁锅不用,咋把饼子贴在灶膛里?”
只要不是涉及秘方,玉兰都不瞒陆婆子,淡淡道:“这样烤的快!”
陆婆子=.==伸头往坑里看了看,啧啧道:“还是细麦面的,你这败家会不会过日子?把粮仓吃空了带着老小乞讨去吗?”。
玉兰不接她话,陆小乙道:“祖母,咱做饼是拿来卖钱的,卖的钱再买麦子,粮仓保管空不了。”
陆婆子不以为然,“依我看地里有收成仓里有粮食,安安心心把日子过好就行,又买又卖的也不嫌麻烦。”
陆小乙应付陆婆子已经有了固定模式,只要往小庚身上扯,她便会盲目的认同,“祖母,再麻烦我们也愿意啊,不就是想赚个辛苦钱,攒着将来给小庚娶吗?”。
陆婆子脸盘笑成一朵花,连连说好。
陆小乙又道:“祖母,咱们做饼子的事你可要藏着掖着点啊,让村里那些眼红的人听去,指不定又跟着学,就跟载客生意一样,人一多就挤的没法干,挣不到钱小庚将来咋娶?你将来咋抱重孙?”
明知道烤饼生意村民模仿不去,陆小乙还一本正经的跟陆婆子瞎扯,玉兰听得都受不了,瞪了陆小乙一眼。
陆婆子却信了,抱怨起来,“呸!这些得红眼病的,眼里见不得别人家好,啥事都要来插一脚,啥事都要来打听一番,往后谁要再来我耳边嚼舌根,看我怎么收拾她。”
正抱怨的起劲,小庚撵着小灰灰跑到后院,好巧不巧吧唧摔倒在陆婆子脚下,这个视觉正好跟小灰灰持平,小庚便不着急爬起来,躺地上跟小灰灰对视着。
陆婆子心疼的哟,赶忙把小庚扶起来,仍不忘抬脚去揣小灰灰,要不是小狗机灵,估计被她揣几个翻滚。
只听陆婆子嘴里骂道:“短命狗子,滚远点!”
小灰灰汪汪汪跑前院去了,小庚也要追去,陆婆子哪里放心,屁颠颠的小跑跟上。
玉兰瞟一眼,淡淡道:“幸亏当初分了家,真要让她带小庚,指不定养成混人来!”
陆小乙深有同感。
小丁在一旁看着燃香,时间到了赶紧提醒,玉兰揭盖把烤饼捞出来,接着做第二批。
如今烤饼卖的快,陆忠比往常赶车回家早,把驴车停好,紧接着是去牛棚看小牛,生怕小牛挨饿,又拌些玉米粉和麦麸喂它。
玉兰笑道:“你要不放心,卖饼的时候也牵着它进城呗。”
陆忠嘿嘿笑,“有你照看着,我最是放心。”
“放心你还这样?”玉兰指着食槽问。
陆忠无言以对,挠头傻笑不止。
玉兰道:“仓里麦子不多了,年前蒸馒头年后做烤饼费了不少麦面,你天天在城里跑,寻着价低的时候再买几石麦子回来吧。”
见陆忠点头,玉兰又道:“冬时下了几场大雪,今年的麦子不用愁肯定能多收,咱也要留些存粮,万一遇个旱灾水涝的,咱拿钱都买不到粮食。”
玉兰会过日子,陆忠对她又敬又爱,每每听她,都很认真的听完,除了点头还是点头,偶尔笑着逗她一下,惹得她嗔目羞骂几声,感觉全身都舒坦。
此时有女儿在场,陆忠不好逗她,只得点头。
转眼进了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
灰灰菜、苦苦菜、野葱、野蒜、野韭、香椿、野蒿纷纷冒头,几场春雨后,焕然一身绿,在春风中招摇,诱的村里小姑娘们纷纷提篮采挖。越是靠近水源的地方,野草野花越茂盛。这道理小姑娘们都懂,于是,祁溪沿岸成了自然而然的集中地,汇聚着村里大大小小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的姑娘们。
当然,春天也是春心萌动的季节,有姑娘们出现的地方,不远处必定有少年郎,发乎情止于礼,囿于羞涩喜上心头,哪怕远远的瞄上两眼,也如蜜糖般甜蜜。
陆小乙对同龄小少年没兴趣,她感兴趣的人远在山腰,不会在同村的少年中出现的,所以,比起其她小姑娘,她更能心无旁骛的寻找野菜。
喜鹊和春花都比小乙大,如今也是十二岁的大姑娘了,春心荡漾特别容易脸红,陆小乙觉得好玩,故意逗她们,“呃?那个谁怎么老往这边看呀?”
喜鹊把手里的野葱扔向她,红脸嗔怪道:“他才没往这边看呢,瞎说什么!”
陆小乙赶紧把喜鹊扔过来的野葱捡到自己篮子里,嘻嘻笑道:“我又没说是谁,你急什么?”
喜鹊臊的又砸来几棵野蒜,陆小乙纷纷笑纳,猛然想到这是个省力的捷径,便故意频频逗喜鹊,喜鹊砸到最后,发现篮子空了,气的咬牙大呼上当,提着篮子躲到另一边去了。
陆小乙又把目标转向了春花,谁想春花比喜鹊聪明的多,再羞臊也不把手里的野菜砸来,害陆小乙空等。
这时,小丁牵着小牛犊过来,小庚带着小灰灰跟在后面。
陆小乙指着一处树桩道:“小丁,把牛绳栓那里吧,一定要系紧点啊,别让牛挣月兑了。”
小丁点头,系好牛绳跑过来帮小乙挖野菜。
当然,挖野菜的间隙,姑娘们还要掺杂其它娱乐节目,比如摘野花相互帮着插头上,比如追蝴蝶,再比如凑耳边说悄悄话。
申强突然蹦跶过来,朝姑娘们身后的溪水里砸一块石头,顿时水花四溅,姑娘们纷纷中招,一边擦水珠一边骂申强。
申强叉腰哈哈大笑。
啧啧,学堂里学了三个月诗书礼仪,都还给私塾先生了,除了长高长壮外,本性还是这么一副讨打的模样。
陆小乙瘪瘪嘴,继续埋头寻野菜。
想那申强十岁不到,春心根本不动,所以他能毫无顾忌的过来惹这些小姑娘,那些大一点的少年郎,囿于羞涩,反而不敢靠近。
如此一番闹腾,被几个年岁稍长的少年郎寻到机会,屁颠颠的跑过来帮姑娘们出头,追打申强。
申强哪里弄得清缘由,莫名其妙被几个大几岁的少年架走了,一边嚷嚷着:“喂喂,你们干嘛?我又没惹你们。”一边扭动着想挣月兑开去。
惹得姑娘们捂嘴笑。
很快,申强被放回来,他又故技重施跑过来招惹人,然后又被架走,几次下来,申强也看清了门道,不再当别人献殷勤的道具,乖乖蹲到陆小乙身边帮她挖野菜。
陆小乙问他,“怎么不见刘宝?你们不是在一个学堂吗?”。
申强哼道:“小结巴一准儿在家哭鼻子,哼!被人欺负了就知道哭,要不是我帮他出头,他都不知道挨多少打。”
陆小乙心里了然,有缺陷的孩子童年少不了被人奚落,而且,孩童之间更是没有顾忌,想笑话你就月兑口而出,想欺负你伸手就来,刘宝这样结巴的农家孩子,在村里都受人欺负,更别说在城里学堂,哎!也不知道他这三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陆小乙道:“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更应该帮他。”
“城里那帮孩子太坏,我为了帮他挨了不少打,你看我这胳膊,到现在还青着呢?”说着就开始捋袖子,手肘位置果然有几块淤青。
“你怎么不告先生去?”
“告了也没用,先生罚过了,他们背地里更起劲,总是找借口挑事,刘宝忍着不吭声,我可忍不住,然后又打起来。”申强把袖子放下,一脸不服气,“他们也就是仗着人多,要说单挑我谁都不怕,哼!”
陆小乙赞道:“申胖子,你是好样的。”
申强哈哈笑的欢,他原本是个被娇惯坏了的傲娇少年,当初因陆小乙断腿一事,激的他心智正常不少,加上陆小乙不计前嫌跟他玩,甚至还冒着生命危险下水救他,申强慢慢的改变许多。
陆小乙对申强的印象也不错,即使当初他推她进深沟摔断腿,陆小乙也当是小孩子的无心之失,而且她腿也养好了,装瘸也是迫于当时情况临时想的一个歪招,谁料歪招歪到现在,有失也有得,陆小乙一贯想得开,装瘸也装得甘之若饴。
如今得知刘宝申强在城里学堂受欺负,陆小乙献策道:“那群孩子总有领头的吧?下次他们再欺负你和刘宝,你就专打那个领头的,不论别人怎么打你,你都只拽着那个领头的打,只有把他打怕了,他才不敢轻易找你们麻烦。”
申强两眼放光,“对呀,早就应该这样整。”
“我只是建议他们围殴你时才这么整,平时能避开就别生事,实在打不过你就跑。”
申强心里就没有逃跑一说,不赞成道:“哼!我才不怕他们,要不是护着刘宝,我也不至于挨打。再说了,城里那些软蛋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下次我找机会把秦家宝那混蛋打得吐屎!”
……吐屎?不要这么暴力好不好?
陆小乙翻了个白眼,提醒申强:“蠢人才干鲁莽事,我劝你下手有个分寸,若真把那个秦宝宝打得吐屎,你也逃不了干系。”
“是秦家宝。”申强纠正。
“这不是重点,我的意思是……”
申强嫌烦打断,“好了好了我都晓得,烦死人了,打架是男人的事,跟你这小姑娘有屁关系。”
陆小乙无语了,喂!再小也比你大两岁好不好!
申强有没有听进去,陆小乙不清楚,因为申强和刘宝休完一天假又匆匆去了城里。
陆小乙照旧天天牵牛去溪边放养,然后带着小丁挖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