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乙从己萝的话里咂模出更深的东西,她不认为堂婶会轻易放弃烤饼的事,这几月她一定如心如猫爪坐如针毡,有心另起炉灶却慑于陆老太,加之她在陆老太眼里失了地位,在家诸事不便,她的猪头队友陆大婆子日子也不好过,她只能忍着性子等待时机。
事出必有因,陆小乙觉得堂婶此时提出寄卖绣品一事,定是接下来有新动作,不管她早有预谋也好,临时起意也罢,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陆小乙摇头无奈的笑笑,继续问己萝,“丙榆也可以去参加童生试了,曾祖母咋不让他也去试试。”
己萝道:“大哥是想去的,但曾祖母不让,说爹当年就是因为早早的过了童生试,一直都考不中秀才,不能让大哥走我爹的老路,让我大哥再多学几年,曾祖母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陆老太科举之心不死,如今又把希望寄托到丙榆身上,这次期望更大,还想着一鸣惊人呢!也不知她所谓的一鸣惊人是怎样?不过,能想着让丙榆多读几年书再参考还是正确的,毕竟过早参考,一旦过了童生试,先是沾沾自喜,再遭秀才不中之苦,加上少年人心智未熟,说没影响是不可能的。
陆小乙笑道:“嗯,你给丙榆带个信,就说堂姐说的,该读书时认真读书,该玩耍时也开心玩耍,童生试好考,秀才也不难,让他不要有压力。”
己萝疑惑道:“堂姐。祖父和爹这么多年都没考中秀才,应该是很难的呀,你怎么说不难呢?”
“呐,我这样说也是想让丙榆宽心嘛,他心宽了,说不定就考中了呢!”
正说着话,小丁寻,朝她俩招手,“,小己。你们快来看小女圭女圭。邱婆婆抱出来了,大家都围着看呢!”
陆小乙激动的跑,只见邱婆婆笑眯眯的抱着一个红红的小襁褓,两旁站着陆家人和邱家人。陆小乙凑上前。邱婆婆适当的弯腰让她看小女圭女圭的脸。只见拳头大的脸儿粉女敕女敕的。明明闭着眼呼呼睡着,小嘴儿却一啄一允好似在吃着什么。
邱家有后了,作为邱家的当家人邱老头高兴坏了。拉着陆寿增的手就不松开,嘴里亲家长亲家短的喊着,话里话外都是陆家养了个好女儿、他家娶了个好儿媳之类的赞美之词,说到激动处,邱老头高声吩咐邱福去倒酒,非要拉着陆寿增喝几盏。
陆寿增欣然同去。
陆婆子笑得满脸褶子,与有荣焉,尤其是陆大婆子也在场,愈发得意道:“我家莲儿生来就是个有福的,不仅嫁的好,儿女福也好,成亲才第四个年头就得了一儿一女,哎哟哟,凑了一个大大的好字呢!”
陆大婆子瘪嘴道:“你知道好字咋写不?”
陆婆子横她大嫂一眼,嗤笑道:“你家是开私馆的,你连好字都不会写?啧啧,难怪大伯哥久考不中,原来是没有贤妻帮衬。”
陆大婆子怒目相向,嘴上不饶人,两人就此吵吵起来。
今天是邱家的大喜日子,邱婆子请众人来是一同贺喜的,谁想陆家两个婆子又叽歪起来,邱婆子心里超级不爽,脸也拉了下来。
玉兰见邱婆子脸色不好,赶紧圆场道:“咱们这些娘家人看过了也就放心了,小女圭女圭娇气着呢,邱婶赶紧抱进去吧,等满月了咱再来好生恭贺一番。”
邱婆子给玉兰颜面,抱着小乖孙回月子屋了,半响不出来。
陆家两个子还在打嘴仗,玉兰身子不便不敢上前,只能口头上劝说几句,王冬梅上前挡在两个婆子之间,却被两人合力推到一边去。陆小乙一阵头疼,暗道这两人真是蠢的死,吵闹起来不看场合也不看地点,惹得邱家人都不高兴了。
陆小乙看不下去,不客气的呵斥道:“祖母、伯祖母你们在邱家吵什么吵,也不怕惊着小女圭女圭,有你们这样当长辈的吗?”。
玉兰和王冬梅好言相劝,两人不买账,陆小乙这样大声呵斥,两个婆子竟停了下来,想来是被孙辈这样不客气的呵斥很伤面子,两个婆子顿时脸颊发烫,相互横一眼,哼一声,便停了争吵。
邱婆子等她们安静下来才露面,已经没有先前的热乎劲儿,对陆家两个婆子爱答不理的,对玉兰和王冬梅倒是笑脸相迎。
玉兰知趣提出告辞,邱婆子挽留几句便把陆家女眷送到院门口,客气话也懒得说,便关上了院门。
陆大婆子朝陆婆子呸了一下,便带着己萝走上回大房的岔路。
陆婆子反应也不服输,朝着陆大婆子远去的背影连呸了好几声,最后还不解恨,如打鸣的公鸡吊着嗓子把喉咙里的痰呵出来朝对方呸去。
陆小乙看的嘴角抽搐,胃里一阵犯恶心,小丁凑小声道:“祖母好可笑。”
“咱离她远点。”陆小乙带着小丁明智的跟陆婆子保持距离。
直到陆大婆子被一户人家的院墙遮挡再也看不见,陆婆子才悻悻然转身,见儿媳和孙女已经走到陆家院门口了,又急吼吼的追上来,开始跟陆小乙算账,“你要造反了是不是?敢呵斥自家祖母了,信不信我把你脑后三块反骨拔下来。”
陆小乙忿忿道:“你自己做的不对,还不让人说?小姑喜得贵子本是大喜事,你是去恭贺的,不是去吵架的,为啥要跟伯祖母在邱家吵架?这不是在打小姑的脸吗?”。
“我哪里打你小姑的脸了,我分明是在打大房瘟婆子的脸,哼,她女儿嫁的远,几年都见不着一面,怪的了谁?”
“伯祖母当时就没提这事,是你多心了!”
“我就是多心了,我就是要戳她的痛处,呸,小庚到她家读个书,束脩一个子儿都不少,肯定是她在背后搅事。”
陆小乙扶额,气道:“这是咱陆家的事,你要吵也该在陆家吵,干嘛要在邱家吵?小姑刚生了孩子,要是听见娘家人在婆家吵闹,她心里肯定会不高兴,她一不高兴就会没女乃水,没女乃水小女圭女圭就养不好,小女圭女圭养不好邱家人就会怪你,你这是在招人恨!”
“你这样既害了小姑,还害了小女圭女圭,你还是不是小姑的亲娘?”陆小乙如连珠炮一样质问陆婆子。
陆婆子理屈,想辩又辩不出话来,气的鼻孔里喷气,最后说出一句:“牙尖嘴利,我说不过你!”然后甩手急匆匆走向前,猛的推开院门,回了正房。
王冬梅搀扶玉兰缓慢的进院,也着急不回西屋,径直把玉兰扶去东屋。
小乙小丁乖巧的上前帮玉兰捏肩又捏腿。
玉兰笑道:“瞧我家小乙,有时哄她,把她哄得笑眯眯的;有时吵她,两人吵的面红耳赤相见两厌,有时又不理她,见面跟不认识似得,可越是这样跟她越亲近,上次为了杨家猪腿的事,她村里村外骂得凶,还天天抱着小凤满村转,后来跟那鸭婆子又吵了一架。”
王冬梅道:“那鸭婆子也是活该,我听花大嫂说,杨家来相看那天,她还跟小乙在村口叽歪过,小乙回来没跟你说而已。村里好些人都看见了,有说鸭婆子的,也有说小乙的,鸭婆子是子了,名声好坏她不在乎,可小乙还小呢,村里人话里话外都在说小乙的脾性随她祖母了。”
玉兰知道王冬梅的意思,不外乎陆婆子名声不好,再把小乙传得跟她一样,将来嫁人难,玉兰笑道:“咱家有这样的长辈,早没什么名声了。索性两女儿是好的,若是遇到那些凭祖母名声就定夺孙女品性的人家,我还不愿把女儿嫁呢!”
王冬梅点头,又叹道:“当时还以为只有小庚能克制她,如今看来,小庚哪有小乙厉害。”
陆小乙得意道:“小婶,你也觉得我厉害吧!哼,对付她,我可是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你想学不,我教你。”
玉兰笑骂她:“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不就爱跟她争跟她吵吗?她只要不耍无赖,说理能说过谁去?”
陆小乙耸耸肩,“一个做事不占理的人,怎么跟人讲理去?”
玉兰抚着大肚跟王冬梅说道:“以前她占不占理我都不爱跟她吵,怀上这个身子不便,更无心跟她吵,以为这样不去搭理便是最好的办法,如今看来不然,小乙这样才是跟她最好的相处之道。”
又道:“你也下心揣摩揣摩,毕竟你没分家出来,里里外外跟她相处的最多,揣摩透了对你没坏处。”
王冬梅笑道:“大嫂说的是,我真应该揣摩一番了,依照我以前的性子,定是跟她相处不好,眼下能处成这样,也是去年拿剪子吓得,那也不是长久之计,往后我还得跟小乙学着点。”
玉兰道:“往后该哄的时候你就哄一哄,该争的时候你也争一争,她就像那好斗的公鸡,炸毛时你跟她斗一斗,她反而觉得舒坦。若像我这样不理她,她心里憋着气,越会寻我的不是!”玉兰说的都是经验之谈,尤其最后一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