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婆子眼神已经完全黏在小女圭女圭脸上,越看越喜欢不由赞道:“啧啧,果真是娘美美一窝,爹俊俊一个,你们几个长的好,还得感谢我这个祖母,当年我一眼就相中你们娘亲了,不仅皮肤白模样好,身段瞧着也是能生儿子的,瞧瞧,都被我说中了吧!两儿两女凑了两个好字!好好!”
陆小乙朝她翻个白眼,祖母真是好记性啊!当年那些事都忘完了么?不由瘪嘴道:“祖母,你说岔了,是娘高高一窝,爹高高一个才对!”
陆婆子横她一眼,“你懂个啥?我吃的盐比你走得路还多,你少跟我叽歪!”
陆小乙哼了一声,不跟她争。
小丁伸手想碰一碰小女圭女圭的脸颊,陆婆子赶紧转身躲避,训她:“看就看!别动手动脚的,弄疼了咋整?”
小丁撅嘴,“祖母,我会很轻的。”
“好`.``了好了,小女圭女圭也给你们看过了,赶紧去给你娘煮碗糖水鸡蛋来,累死累活生个大胖小子,真是辛苦得很啰!”陆婆子吩咐完,抱着小女圭女圭往玉兰身边去,对玉兰说话也是轻言细语满脸堆笑。
玉兰明显不适,连帮忙的花大嫂和刘嫂子也很不习惯,王冬梅道:“娘,你把小女圭女圭给大嫂抱一抱呗,从生下来你都一直抱着。”
陆婆子不爽,想高声训她,又担心吓着小孙孙,压抑着嗓子训她:“咋了?我抱会就不行了?当年你大嫂生小庚的时候我只能瞪眼看,那种心情你能体谅吗?哼!跟你说了你也体谅不到。你那时还在上溪村刨土疙瘩呢!如今你大嫂能干,又给陆家添个孙子,我正正经经的祖母多抱会孙子有错吗?”。
王冬梅苦笑道:“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小女圭女圭饿了,想让大嫂给他喂口吃的。”
陆婆子哦了一声,赶紧把小女圭女圭交到玉兰怀里,温和道:“赶紧让他允一允,女乃水要是不够,我就让忠儿给你买牙猪蹄子去。那可是下女乃的好东西!”
玉兰生硬的点头。说了句:“娘费心了。”
陆婆子笑的开心极了,转头又对王冬梅道:“你大嫂都凑了两个好字了,你一个好字都不全,抓点紧!”
王冬梅尴尬的笑笑。刘嫂子解围道:“陆二婶。你家福气旺着呢。别着急呀!孩子都是老天给的,你强也强求不来,不如顺其自然!”
花大嫂也笑着说:“孙女养大点。孙儿又生出来了,孙儿孙女都岔开来最好不过,若是都赶到一起,你怎么照顾得过来?”
陆婆子想想也是,不再对王冬梅耳提面命,而是坐到玉兰身边看她女乃小女圭女圭。
花大嫂道:“陆二婶你费心照看这边,我们去后院继续烤饼去。”
玉兰道:“有劳了。”
“安心养着吧,有我们在不用操心后面。”刘嫂子带头出门,花大嫂和王冬梅随后跟上。
陆小乙煮好糖水鸡蛋端来,从门口递进去,陆婆子端过去伺候玉兰吃下。
陆忠送完吴大夫回来,随他一起进院的还有张铁牛。
因玉兰突然生产,耽误了烤饼,已做成的烤饼只有往常的一半,陆忠有些抱歉。
张铁牛一点也不介意,说了好些恭贺的话,嚷嚷着要回城去报喜,于是,拉着半车烤饼就回城去了。
陆忠去杨屠家订猪蹄,陆婆子再三叮嘱要买牙猪蹄子,陆忠知道猪蹄是催女乃的,却不知牙猪蹄子是否真有特效,见陆婆子催的紧,他只好应下,心里想着找杨屠询问询问,顺便请他第二天去肉市给大舅哥带个口信。
当天晚上,陆婆子便卷着铺盖卷搬来玉兰房里,把陆忠赶去西屋跟陆寿增睡一炕。
睡前,陆婆子没有顾此失彼,亲自来隔壁屋照顾小庚睡下,又对陆小乙姐两说了好些语气和蔼的话语,听得陆小乙鸡皮疙瘩掉了一炕,小丁更夸张,打了几个冷颤便倒头睡下,甚至把薄被扯过头盖住自己。
陆小乙担心陆婆子再这样叨叨下去,会害她和小丁失眠,故意道:“祖母,小弟弟在哭了,你赶紧过去瞧瞧。”
陆婆子又瞬移走了。
第三天下午,王家人便送来一桶鲜活的鲫鱼,赶车的是王玉堂,押车的是王婆子。
陆小乙担心外祖母和祖母这两个水火不容的老婆子见面会吵架,谁想外祖母刚进院,祖母便笑着迎上去,嘴里亲家母喊得可亲热了。陆小乙见她外祖母明显愣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也笑着喊亲家母。
于是两个互称亲家母的婆子,手挽手亲亲热热进了玉兰的月子房。
王玉堂送完鲫鱼,隔着门帘跟玉兰说了些话,又瞅了几眼小女圭女圭,便驾车赶回王家坝去了。
陆小乙趁着鲫鱼新鲜,熬一碗白白的鲫鱼汤送去。
陆婆子来门口接的鱼汤,陆小乙趁机往屋里瞧,只见王婆子坐在炕边跟玉兰说着什么,两人都是和颜悦色的。
门帘放下的刹那,陆小乙瞅见陆婆子正笑眯眯的把鱼汤送到玉兰跟前。哎!母凭子贵,这话真不假!想想她和小丁出生时玉兰遭的罪,再看如今这个小弟弟出生,玉兰身价跃然直上,连陆婆子和王婆子这样的冤家都能握手言和,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晚上,陆婆子陪着玉兰和小女圭女圭,王婆子过来跟陆小乙姐弟睡一张炕,祖孙几人亲亲热热的聊了会天,小庚还显摆的在王婆子面前摇头晃脑背了一遍三字经,尽管王婆子一字不识,还是给出了极大的肯定和巨大的鼓舞,小庚激动的还要再背一次。
陆小乙掐他**一把,指着墙上一张计划表,催促他到睡觉的点了。这是陆小乙给他制定的计划表,上面的字都是小庚自己写的,有些不会写的字在请教陆丙榆后,终于补充完整,还好,他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自动遵守,已经慢慢养成了好习惯,陆小乙一提计划表,他便乖乖躺下呼呼了。
小乙小丁一左一右挨着王婆子睡下,陆小乙轻声问:“外祖母,你怎么不陪着我娘,反而让祖母陪着?”
王婆子笑道:“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为什么跟你祖母和气相处?”
陆小乙点头,王婆子叹口气,慈和道:“人活一世不能老往后看,得往前看知道吗?过去那些事都是当时形势所逼,按理说,咱王家人当年插手陆家事已是逾理,可咱不是圣人,哪能讲那么多道理,我当时就想舍得一身剐,也要把你娘分出来过,到如今我也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后来生小庚的时候,我和你三个舅母守在你家,就是不让你祖母看小庚,我当时也是憋着气故意为之,也算一报还一报让她长了记性。所以这次这个,我早想好了,若是生个女儿,我就过来伺候你娘坐月子,若是儿子,就让给她去,再怎么说,她也是你们嫡亲的祖母,由她来照顾你娘,咱两家的恩恩怨怨也能化解一些是不?”
王婆子娓娓道来,听到陆小乙心里却是满满的感动,一个不识字、从没读过圣人书的古代妇女,比那些满月复经纶苦读圣人书的人还要睿智聪慧。圣人日三省乎己,她也在自省,只是这种自省没有圣人那么高德,只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大小事,什么事逾理了,什么事占理了,什么事做过了,什么事做对了,她心里自有一杆秤,机遇得当时,她便会调整秤砣位置,让诸事变得和顺起来。
这便是生活教会她的处世哲学,朴实无华,却简单实用。
陆小乙如是想着,靠过去抱着王婆子的胳膊,她喜欢这样一位睿智的老人。
王婆子笑道:“哎哟,七月天呢,你们一边一个抱住我的胳膊,不嫌热吗?”。
小丁笑:“不热不热,我喜欢跟外祖母挨着,喜欢听外祖母说话,越听心里越敞亮。”
“你们娘小时候也这样,喜欢抱着我的胳膊睡,我那时候看得也没现在透彻,跟她讲不了多少为人处世的道理,只能仅着自己懂的教她,她听懂与否,记住与否我从没问过,只是逮着机会就跟她念叨,念叨久了她总能听心里去吧!”
陆小乙恍然,“原来我娘这招是跟外祖母学的呀?时时刻刻都在跟我和小丁念叨,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王婆子呵呵笑,“不要嫌烦,你们能听几年啊,等你们想听的时候又到别人家去了。哎!日子过得快啊,就跟驮在千里马上一样,一眨眼就奔的不见影儿了!”
白驹过隙么?当真如是了。
很快到了满月这天。
邱家这样实打实的亲戚到陆家来帮忙,杨屠这样的准亲戚也少不了,余粮这样的准女婿更是主动过来。大房那边却没人来,因为陆福增和陆思又未考中,大房一家如同阴云压顶沉闷之极,陆老太派己萝送来一个红布包着的长命锁,陆忠也很识趣的没有反复邀请,而是打算送了一桌席面过去。
玉兰娘家嫂嫂全来了,祁山商铺也关门歇业,赶着马车带着贺礼上门来,加上来贺喜的村民,陆家小院顿时拥挤不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