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为何,苏善蕴这天午休时睡得并不安稳,甚至可以说有些心事重重。
慢慢地,她明白了,她想清楚了,知道那是一种极致的幸福和一种极致的担忧相混合产生的感觉。
幸福的感觉有多强烈,那担忧就有多强烈。
还有一些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不确定的东西。
她知道世事是无常的。
她忽然间又想到了前世燕家会遭受的那场灾难。
往时她不经常想起它来,但她知道这件事一直在她的心中。那感觉就好像知道前面不远的某个地方埋了定时炸弹,而自己又不得不从那里穿过一样。
这让她每次想起时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相信燕锦暄也时常想着这件事。
对于他来说,这种心理压力应该比她的还要重得多。
苏善蕴翻了个身,好不容易睡着了一阵。
不过当她起身梳妆打扮时她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她告诉自己,不管如何,尽人事听天命就是了。
“小姐,二爷在外间等你。”一个丫鬟走进来轻声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苏善蕴答道。她最后一次整了整妆容,起身走了出去。
“睡得还好吗?”。燕锦暄望着她问,并伸手拉住了她手。
“很好,您呢?”她问。
“也小睡了一会儿。”他一边答一边拉着她往外走。
“我们晚饭前会回来。”燕锦暄对陆说。
陆正坐在抄手游廊东侧的树荫下刺绣,听他说话时抬眼望了他们一眼。笑着说:“嗯嗯,去吧。”
燕锦暄便拉着苏善蕴的手出了门。
“你有心事?”上得马车后燕锦暄问苏善蕴。
苏善蕴点了点头:“嗯,又想到了燕家三年后可能会发生的事……”
燕锦暄叹着气将她拉进怀中道:“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所能预料的,不要那般担忧。不过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那我们以后就更好小心谨慎些好了。”
是呀,除了小心谨慎之外还能怎么办呢?除非他们找到了事件的导火线。
想到这里,燕锦暄又忽然有了些想法。
其实他已经隐约知道事情的导火线是什么了。
他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提防着。
“嗯,前世时李鹤在十六岁自杀,今世的他已经活过了那个岁数。前世时我父亲娶的是一个小他十五岁的内宅小姑娘,今世的他娶的却是一个比他小七岁的大家闺秀。可见两世的事情未必会相同。”苏善蕴说。
燕锦暄点了点头。随即很认真地说:“前世我是个出家人,但是今世我遇见了你,你的出现多少改变了我的命运,从这个意义上讲。你是我乃至我们燕家的福星。既然今世有你的出现。那我们就肯定能有办法让燕家避免前世的灾难。”
经他这么一说。苏善蕴的心情不像先前那般沉重了。
因此她紧握着他的手说:“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我会和您一起面对。”
“我知道,这也是我需要的。”他更紧地抱住了她。
新宅子全部装修好了。一切都按照他和她的意愿来办,因此当她走进去时立即感受到了家的感觉。
想着自己以后便会是这里的女主人,苏善蕴忽然有些感动,眼眶不自觉地湿润了起来。
燕锦暄带着她四处看,从里屋到院落,每个细小的地方都去到了。
走到假山后面的凉亭下时燕锦暄停下了脚步,拉着苏善蕴在木凳子上坐下,望着她语气认真地问:“善蕴,你害怕婚姻吗?”。
“我以前很害怕,可是当我意识到我要嫁的是您时就不害怕了。”苏善蕴如实答道。
“我知道很多内宅女子都害怕婚姻,因为那会将她们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被无数的东西压着的、毫无生气的人,我不要你变成那样。”燕锦暄说道。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定,就像是在向她做保证一样。
说句实话,若不是遇上她,他也是害怕婚姻的。他无法忍受和一个不懂自己的人同床共寝,更无法忍受与之生儿育女。
他和她一样是追求身心灵合一的结合的。
他们都是精神上有洁癖的人,在这方面一点都不肯将就。
看见她时不时会面露不安,他担心她是因为害怕两人的结合会让她失去自我的缘故,因此他才这么问。
他这番话是有些出乎苏善蕴意料的。
原来他连她婚后的生活状态都想到了。
他希望她婚后也依然保持活力、保有自我,就像她现在一样。若不是真正切身处地地为她着想的人是断不会这么说的。
他是个很不一样的男子,而他也知道她是个很不一样的女子。他们就这么奇妙地在这茫茫人世里认识了,然后他们不由自主地相互靠近、相互爱上、相互珍惜。
能和一个如此懂得为她着想的男子成亲,是她不知几世才修来的福分,因此她紧紧依偎着他说:“我明白,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接着他们又往东厢房那边走去。
他的手始终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她亲昵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二爷,我有一位亲戚想打听一个人,那个人以前是在宫里当御前尚仪的……”苏善蕴跟燕锦暄讲起了邓爱莲的事。
燕锦暄听毕后说:“好的,我会派人去打听一下,有消息时再告诉你。”
“好。”苏善蕴满眼感激地望着他说。
“我想明日回二叔那边,毕竟我来京城已经好几天了。”苏善蕴又说。
燕锦暄爽快地说:“行,那我明日会派人护送你。”
在从抄手游廊往穿堂的过道中燕锦暄亲了苏善蕴。那是很快速又很激烈的一个吻。她束手不及又无法抵挡。苏善蕴因他这不同寻常的亲吻而心潮澎湃了许久。
将新宅子浏览完毕后他们回了燕府。
陆见他们回来立即让厨房的准备开饭。
那天晚上,无论在用膳时还是在客厅闲聊时苏善蕴的眼睛都始终落在燕锦暄的身上,仿佛这世上除了他之外一切都无关重要了似的。
燕锦暄知道她舍不得他,如今对于他们来说即使很短暂的分离都是一种煎熬,因此当大家陆续起身回房歇息时他故意走在后面。
而苏善蕴也是。
“善蕴,我们聊几句再睡吧。”燕锦暄对苏善蕴说。
苏善蕴点了点头。
宋嬷嬷便识趣地先行告退了。
燕锦暄和苏善蕴便站定在廊庑下。
“现在离三皇子成亲的日子还有十几天,我可能会将去大印佛塔点灯的计划安排在他成亲前。”燕锦暄说。
“好,届时您将具体日期通过我二叔转达给我吧,我会提前一天的。”
“嗯。”他透过淡淡的夜色望着她。
她也望着他。
夜色朦胧,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呼吸、他的气息。
“二爷,请一定要小心朝堂上的事。”她说。
现在她最关心的就是他的安危了。
“嗯。”他答。
在这静寂的夜里,他们的声音显得如此的清晰、如此的亲近。
苏善蕴在想着要不要伸手去拥抱他,但又害怕因此而添加彼此的离愁,所以又忍住了。
但是突然地,燕锦暄紧紧地将她抱住,紧紧地,像害怕自己的宝物会丢掉似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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