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几家欢喜几家愁,林梅这边是混得春风得意,好不滋润,而刘雨霏那边就没这么好运了。
刘雨霏向来是林山县各家姑娘的追捧对象,只因她有个当县令官的好爹爹,就连婚事,也比别家贵气得多,隔壁县县令的年方十七就中了举人,大家都说,再等几年,只怕要出今朝最年轻的状元哩!
可刘雨霏本人心里却不是很欢喜,她上次见了那赵一面,人是生得一表人才,但那眼光却总是贼贼的打量着她,就像是她爹每次见她三娘时那眼神,老不正经,可爹却说男子汉大三妻四妾也很正常,这都纳了三房小妾还不满意,过几天又要纳第四个了!
她自幼亲娘早亡,心里苦闷,却又不知道该向谁诉说,林梅林诗她们家里人口简单,根本没有什么小妾的事儿,更何况现在林诗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就更不好去打扰她了……
今儿个又是乞巧节,她好不容易才推掉了赵的邀请,说自己有约了,不然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儿来!正在苦恼着,却见林梅喜滋滋的闯进了她的闺房,她无力的趴在书案上,懒懒的问道,“林梅,你怎不去看花灯?”
林梅与她自幼熟识,进门时下人都不用通报的,因此她直接就来到刘雨霏屋里找她,“雨霏,今儿个是乞巧,晚上我俩去放荷花灯吧,你也去帮你未婚夫求个好前程!”林诗的孩子都已经快一岁了,自然不可能再像她们两个一样作姑娘家的行径了。
刘雨霏却瘪了嘴巴,无精打采的说道,“你一个人去吧,我还有绣娘布置的苏绣没有完成,她说了,我嫁衣上的那双鸳鸯眼睛最好是用苏绣法,这样看起来才活灵活现。”
“你还在绣嫁衣啊!”林梅禁不住开口抱怨,嫁个人怎的如此麻烦,嫁衣还要自己亲手绣!她以后若是嫁人,一定不要自己绣嫁衣,请绣娘不就好了!
刘雨霏看着她苦恼的样子微微一笑,心里突然舒畅了许多,嫁谁不是嫁,更何况赵前途一片光明,她还有什么好担心呢?这样想着,就开口道,“林梅,你不是要去放花灯吗,现在还不去的话可是连放花灯的地方都没有了。”
林梅拍拍她的肩,大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姐妹嘛,走吧!”她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讲与刘雨霏听,若刘雨霏今晚不陪她去放花灯,那她就只好坐这里陪她绣嫁衣,然后再讲给她听了。
七夕,又称乞巧节,近十几年女子没有束缚,这个节日便越发隆重了起来,像京城、苏州、洛阳这样的地方,甚至专门设有买卖乞巧物品的集市,七夕之前,可谓是人潮如织,络绎不绝。
像林梅这里,各家女子都会在七夕前几天种生求子,或是晒衣晒书,七夕当晚,还设有猜字谜、放花灯、拜织女的节目,而别的地方,也有喜蛛应巧、兰夜斗巧、弄魁星等项目。
“林梅,快看,那巧果做得多美!像极了月宫里的嫦娥!”刘雨霏孩童心性,烦恼来得快去的也快,没一会儿就拉着林梅到街上买了些乞巧果子吃着玩。
林梅心思不在这些东西上面,在她眼里,再好看终归也要吞下肚去的,费那么多花样做啥?于是她问道,“雨霏,你能不能教我背几首关于乞巧节的诗词?”这样就能在舒望瑾那里好好卖弄卖弄了!
刘雨霏没有多问她要背诗干嘛,放下手里的乞巧果子,吟吟朗道,“古诗十九首如何?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不行不行!”林梅连忙拒绝,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这首诗我都会背了,实在是不稀奇!”
刘雨霏没奈何的看了她一眼,只得把肚子里的诗词都掏空了,一股脑念给她听,“那杜牧的《秋夕》?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唔……杨璞也有首《七夕》,未会牵牛意若何,须邀织女弄金梭?不好不好,秦观的《鹊桥仙》世人大多又知道……李清照的《行香子》意境堪美,只是太凄怨了些……还有首,木兰桨子藕花香,唱罢厅红晚气凉;烟外柳丝湖外水,山眉澹碧月眉黄。”
林梅根本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只是觉得最后一首听起来特别美,急忙打断她说道,“就最后一首吧!什么木兰什么香,听起来就好美!”
“那是姚燮的《韩庄闸舟中七夕》,我再念一遍吧……木兰桨子藕花香,唱罢厅红晚气凉……”
林梅神色专注的听着,心里暗暗记下这首诗,打算再念给舒望瑾听。
这时,旁边有一名豆蔻少女正跪着在拜月,声音如黄鹂出岫般悦耳动听,口里喃喃道,“乞手巧,乞心巧;乞心通,乞颜容;乞我爹娘千百岁,乞我姊妹千万年……”
林梅听得扑哧一笑,这求得可真多……又要心灵又要手巧,又要漂亮又要爹娘长命百岁……也不知天上的织女怎么忙得!
那少女耳尖,听得林梅在笑她,狠狠剜了她一眼,站起来朝她冷哼了一声就走了,身后跟着一大堆的追随者,见她走了,忙跟在后面嘘寒问暖。
林梅却不在意他人的眼光,指着自己对刘雨霏说,“看,要像我一样,不仅人长得漂亮,连脾气都这般好,啧啧,那般大小姐脾气,不知有几人才能吃得消。”口里这么说着,却浑然忘了自己当初对舒望瑾的泼辣样。
刘雨霏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林梅,那可是王员外家的小姐。”
“那又如何?我又不租她家的地,还要看她脸色不成?”林梅得意的把头一扬,沾沾自喜,“说不定她到时候嫁人还要请我娘去说媒呢!”
“好吧……那我们去那边买些花灯写了放河里吧,不然到时候河里都是花灯,想放都放不了了。”刘雨霏拉着林梅的手,带她往游人更多的地方挤去,那里都是来买花灯的女子,因此还没走近,就闻到了浓烈的脂粉香气。
林梅吸了吸鼻子,其中有一个香味特别好闻,她说不清是什么花香,“雨霏,你闻到了没,好香!”
刘雨霏皱着眉仔细嗅了会,她娘是京城里的大家闺秀,虽然后来家里落魄了,但是家底依然雄厚,因此她见过的好东西比林梅林诗两个人加起来还多,这是叠葳香,只要一小点就能香飘十里,但……闻多了效果和催情香差不多!
林梅见她脸色不太好看,心里也有些惴惴,拉过刘雨霏的手,问道,“雨霏,怎么了?”
刘雨霏摇摇头,此事和她们无关,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没事,我们去买花灯吧,林梅,你写了什么愿望?”
林梅虽是会写一些简单的字,但是字迹却是扭曲得不像样,因此每年的花灯都是刘雨霏帮她写上愿望的,只是今年林梅却是自己写的,这让刘雨霏如何不好奇。
“你写你的,我也可以自己写自己的啊!”林梅红着脸硬是不说她写了什么,舒望瑾的事她还没和刘雨霏说,现在更不好意思让刘雨霏知道她写的内容了。
刘雨霏见她脸红成这样也知道她肯定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打趣的笑了她几句,心里暗暗为林梅感到高兴,要知道,她虽然也有十七了,可是她已经定了亲,但林梅的婚事还是了然无音,再拖下去可就真的没有什么好姻缘了……